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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经不似前些日子了,也不怎么吐了。”她抬眸,朝着我浅浅一笑。这样的她,早已不像几年前那般,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很多。
“那是额娘让我送来的腌梅子,给你和耿妹妹的。”挥手让晚晴将坛子放在桌上,我看着略显柔弱的她,微微的蹙眉,“澜熹,你不舒服吗?怎么成天躺在床上?”前些日子来看她时,她就是这副样子,病蔫蔫的,怎么今天来还是这般?
“太医说要多休息,爷也嘱咐我多修养。”她微怔,略显不解的看着我。
“休息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孕妇应该多运动的。”
“真的吗?”她顿时有些害怕,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复又看向突起的肚子。
“你也别怕,以后我会常过来陪你聊天的。不如这样,我们到园子里溜溜好吗?晒晒太阳是好事!”我询问的开口,看着她点头后,笑着结伴而出。
花园中花团锦簇,阵阵芬芳在暖风中幽幽传来。
“凌月,我有些害怕。”极其缓慢的走着,她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抓着,声音极低。
“怕?”我不解,侧头。
“我平时也不敢对福晋说,可是心底难免有些担心……你生弘暄的时候,不也……”她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嗤笑,将她脸侧的鬓发拢到耳后,“澜熹,相信我,你会没事的。而且这里啊,一定是个孝顺的男孩子!”我笃定的开口,察觉澜熹暖暖一笑。
“真的吗?”
“当然。”我夸口,抬眸的瞬间忽地一愣。
“咦,那是……”瞧着远处凉亭里的粉色窈窕背影,我微微停步。
“那是年侧福晋呀。”澜熹接口,眼神略暗,没有了方才的愉悦之感。
年氏,我险些忘了!
去年皇阿玛特意给四爷赐的婚,成婚那天我也来过,可是却没有看到她的样貌。以后的几次聚会,不是错身而过,便是无缘相见。
不过,对她,我倒是没有多大的乐趣。
“我们到那边去吧!”指着相反的方向,我不容分说的拉着澜熹离开,也发现了她松口气的神情。
回到府上,却发现胤祯早已回来,正领着两个孩子在何园挥拳踢腿的。我斜靠着月亮门,瞧着院内几个认真的身影,兀自笑得开怀。
“回来怎么不说话?”练拳转身的胤祯忽地看到我,直起身快步朝我走来。
“看你们练得那么认真,不忍心打扰。”话毕,远处便传来了几声嗤笑声,我侧头瞪了过去,拉着胤祯朝着阁楼走去,将那两个身影远远落下。
“你这些日子怎么总往四哥府里跑?”才进屋,他便从背后环着我,闷闷的问着。
“额娘也让我常去四哥府上看看,待到请安时在汇报给她听啊。”我巧笑着开口,拉着他的手撒娇。
他撇嘴,摆明了不相信,“良妃娘娘这几天忽然病得厉害,八哥做事的时候也有些心神不宁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拖下了。”
胤祯轻声叹息,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却被我伸手抚平,“别总皱眉,都出皱纹了!”
“那样才显得我睿智沉稳啊!”他接口说道。
“睿你个头啊!我警告你哦,别学四哥他们蓄胡子,丑死了。我才不想我老公年纪轻轻就老熟起来,我不要。”我反身扑进他怀里,不依不饶的闹着,直搅得他开口承诺才放下心来。
“不蓄,不蓄。可是月儿,等到我三十几岁时,那岂不让人笑话?”他忽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才不,他们那是嫉妒,我的胤祯这么英俊非凡!”
“哈哈……也就你敢这么说啊!那番话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还不气死啊!”胤祯大笑,眉梢里仿佛都藏着飘飘然的甜蜜。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子时,澜熹产下一子,康熙特赐名爱新觉罗…弘历。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未时,耿氏产下一子,康熙特赐名爱新觉罗…弘昼。
雍亲王府一连喜获两名麟子,皇宫内外也是一片喜色,德妃的脸上更是挂着笑容,久久不曾消失。
然而,在众人沉浸在这种喜悦中时,另一个人,却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薨。
据说八爷听到消息后连忙赶至宫中,在娘娘离去的刹那,哭昏了过去,久病不起。
我和胤祯曾到八贝勒府看望,瞧着躺在床上面色黯然的八爷,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陌生。康熙的打击都没有让他表现出如此的憔悴、悲恸,然而此刻……
我紧紧握着胤祯的手,连他们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这边正是喜气洋洋的迎接新生命的到来,那厢,却已经因为亲人的逝去伤心得悲痛欲绝!
水中彩虹
“月儿?”胤祯的叫声传入耳内,我放下手中的炭笔,起身望着窗外疾步走来的身影。
墨绿色的衣袂,随着他的步伐富有节奏的荡着,难掩一脸喜色的他,眉梢之间仿佛都透着轻松。
“什么事情那么开心?”看着推门而入的胤祯,我移身上前,整理他略显凌乱的长衫。
他的身上,透着风尘仆仆的味道,衣襟上,浮着淡淡的尘土。
“没有什么,前些日子你不是总抱怨我总忙到深夜不陪着你吗?这不今儿个得空,所以就早些回来了。你干嘛呢?”他走到桌边,忙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而后拿起桌上的图纸慢慢端详。
“这是什么?又想在哪儿盖园子了?”他抬头扫了我一眼,状似认真的看着图纸,手却将我拉到身边紧挨着。
“这处园子啊!除了江南,我还真想不出盖在什么地方合适呢!”我附和,细细的给他讲解,不时的诗情画意一番,向往的勾勒着。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期待呢,可惜你也说了,不适合盖在京城啊!”他撇嘴,微微的惋惜。
“那我们就盖到江南去不好吗?等我们老了,可以到江南去颐养天年啊!”
“呵呵……”他笑而不语,眼眸里却是势在必得。
“今儿皇阿玛召你们到畅春园了?”瞧着他的样子,我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嗯,还不是去应制赋诗,没什么意思。”他回答的漫不经心,眉也不抬。
“作诗吗?你作的什么?”我忽然来了兴致,忙抓着他的衣袖问道。
“哎呀,说这个干嘛,多无趣。”他忽然别扭起来,将图纸放下后便要拉着我往外走,“我们去逛街。”
“胤祯,我想听……”脚底不动,我拖着他的身体,拉长话音央求着。
还从来没听话他作的诗呢!
他蹙眉,无奈的看着我,终是摇头叹息,念了出来:“幸遇昇平旧,还欣文教赊。婉容怀子道,竭力奉天家。居业谆诚教,修身敢傲奢。叨蒙闻圣训,日日乐菁华。”
听着他悠悠的吟着,我的眉头却越蹙越紧,看来自己的文学素养还有待提高!
“我们去逛街吧。”拉着他的手,我不容分说的便往外跑去,后面跟着的胤祯却连连叹气。
今年的塞外前夕,胤祥的腿疾忽然加重,据说无法着地走路。我犹豫了很久,特意找了一天时间,到他的府上看望。
这样的见面,自己曾经预想过无数次,却仍是无法幻想见面时的情景。
“你们先坐着,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难得凌月来。”外室内,胤祥靠在软塌上,坐在他身旁的倾洛忽然起身,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笑着走了出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我无奈的牵动唇角。
侧头,瞧着一旁凝神思考的胤祥,他好似根本没有发觉倾洛离开,只是兀自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微怔,手掌握拳又松开。
“胤祥,你……还好吗?”久久,我终是开口,看到他忽地抬头。
他笑,想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可是却是那般牵强,“好?什么才是好?”终于,他好似也无法再假装下去,略显嘲讽的开口。
那般的神情,我的眼眶里莫名的酸涩,忙转开了头,瞥向了窗外。
“你还是那么喜欢望着天空,无论伤心与否。”他忽地开口,语气清淡,那般不真实。
康熙的打压,真的很残酷呢!将他这个曾经洒脱自在的人,变得如今的……
唇角微动,扯开一丝微笑,“看着天空,才会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般渺小。而我们所经历的苦痛与欢笑,不过是一种过程而已。”转头,我盯紧他漆黑的眼眸。
这样的胤祥,我不希望看到!
而他,却不经意的转开了眼眸,幽幽一笑,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皱起了眉头,久久的沉默。
“盈盈,这些年……那个人可是你?”他忽然模糊的开口,听得我微微拧眉。
“哪个人?”
“你应该知道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他肯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