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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娇白看了一场热闹,也随着简妍走了。
庄采芹不禁有些脚软,心里踌躇一番,将屋子里人一一看一遍,春桥、秋杜是她的左膀右臂,秋棠方才那番表白,又很得简妍的心,若留着她,自然能与简妍更亲近。看来看去,眼睛就落在洋洋自得的胡姨娘身上,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将那风筝也拿出去烧了,免得人疑心我当真藏了那龌龊的风筝。”
春桥等人忙答应着,春桥见庄采芹眼神示意,于是出去后带上了门。
庄采芹在一旁坐下,手不禁抓紧桌角,眼圈红了红,道:“姨娘方才为何那般叫我不好做人?”
胡姨娘见庄采芹叫人关门就讶异,此时只当庄采芹要兴师问罪,于是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庄采芹闭上眼睛,“姨娘不该与红娇那奴才吵,何苦失了身份,还牵累了我?也不该顺着秋棠的话就叫嫂子拿贼,先不说我屋子里出了贼我没脸,只说那贼,不管拿不拿得到,大家谁不说那贼就是姨娘?”
胡姨娘冷笑道:“我为了姑娘吵得嘴干,最后反成我的不是了。罢罢,我就等着看到底拿不拿得住那贼。”说着,就要向外走。
庄采芹道:“姨娘站住。”说着,唯恐胡姨娘的倔脾气上来,又上前拉着她,道:“姨娘,这事只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姨娘自己引出来的事,姨娘就自己个求着嫂子不要查此事,可好?姨娘本就有个贼不走空的名,若是坐实了,叫我如何见人?”
胡姨娘望着庄采芹,见她眼圈红了红,便道:“我又没拿,如何就能坐实到我头上?我知道姑娘跟春桥、秋杜比跟我还亲,只是这事老娘断然没有替她们顶罪的道理!”
庄采芹急道:“姨娘,那东西不是她们拿出去当的。”
“那还有谁?”胡姨娘问完,就见庄采芹已经落泪了。
庄采芹哽咽道:“姨娘说说还有谁?姨娘只管着跟我伸手要银子,怎不去想我哪里有银子,如今想孝敬太夫人们,也没有珠子丝线做东西,那不好的线跟珠子使了,叫我如何有脸将东西给太夫人送去?”
胡姨娘撇嘴道:“姑娘难不成是跟我哭穷?谁不知道姑娘有钱的很,每常得了太夫人、老夫人们的赏赐,又跟侯府姑娘们好,三不五时地彼此来往送东西。下头的媳妇婆子,四姑娘、七姑娘给多少赏钱,姑娘只有给多的,没有给少的。若不是见这样,我哪里会跟姑娘开口要银子?”
庄采芹抿着嘴,咽下哽咽,微微仰头道:“姨娘当真不明白?若不是姨娘听了旁人的两句歪话,就背后对老夫人说三道四,如今我哪里会落到这个境地?”
胡姨娘叫道:“那事怪不得我,人人都那样说,我哪里会不信?”
庄采芹不理胡姨娘这糊涂话,自顾自地道:“原本跟着祖母,便是四妹妹,也远远不及我自在。侯府的太夫人她们也喜欢我。每常与侯府姐妹们一同凑份子玩乐,祖母都替我出了银子。如今祖母不搭理我,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眉高眼低,处处都要打点。这些银子我问谁去要?姨娘也听说过侯府姐妹们如何,她们才是正经的千金小姐,难不成,她们凑份子要开花宴诗会的时候,姨娘叫我开口说我没钱不能来?太夫人她们虽喜欢我,也只有头几回给过赏赐,如今全当我自家人一般,寻常谁没事就拿了银子东西给我?偏下头的丫头媳妇又不能不打点,只靠着我一月二两银子的月例,姨娘怎就以为我不缺钱呢?”
胡姨娘沉默了一会子,然后道:“姑娘就是不该!明知道侯府就是个漫天撒钱的地方还硬往那边凑。老老实实在家就是,我瞧着四姑娘她们就老实在家里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庄采芹先是落泪,后又不觉冷笑,“姨娘还知道拿我跟其他姐妹比,既然知道,怎就不明白我的处境?四妹妹的终身是定了的,五妹妹有朱姨娘,七妹妹有父亲,就剩下我,只比六妹妹略好一些。如今二嫂子好不容易对我略好了一些,偏又出了这事,倘若这事闹出去,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人?”说完,眼皮颤了颤,心想庄大夫人过逝,侯府姐妹先还捎信过来安慰,后就收不到消息,可见这些日子不与她们相见,这情意就淡了一些,还该请了她们来家里聚一聚。
胡姨娘沉默了,庄采芹素来对着她也只是说太夫人、老夫人们多喜欢她,她也就当她每常从侯府得了赏赐,不想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沉默了一会子,道:“总归是你自己个的东西,你就跟少夫人说是你自己不要了,拿去卖了。你处置自己的东西,旁人还能说你什么?”
“姨娘怎就不明白!”庄采芹恨声道,一双狭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不觉又落下眼泪,“姨娘可听说谁家的姑娘要卖了自己东西度日?独独只有我这般,姨娘是恨不得叫我一辈子见不得人?”
胡姨娘冷笑道:“姑娘这是求人还是拿姑娘的架子吓唬人?姑娘缺吃缺穿了么?什么都不缺,自己上赶着去人家家里撒钱,姑娘还有脸对我拿腔拿调?”说完,便要向外走。
庄采芹忽地跪下抱着胡姨娘的腿,哀求道:“姨娘看在生我一场的份上,好歹就应了吧。姨娘跟嫂子要好,姨娘就求了嫂子替你赎了东西回来,将此事了了岂不好?”
胡姨娘见她哭得可怜,也怕简妍就因为这事看轻庄采芹,日后不肯帮她,于是撸了袖子道:“既是这样,我就替你走一趟。也叫你瞧瞧,到底是春桥那死丫头跟你亲,还是生你的娘跟你亲。”
庄采芹听到胡姨娘这自称,眉头微颦,却也没有说话,从地上起来去匣子里拿了当票子给她,又直盯着胡姨娘,叫她速速去跟简妍说,瞧着胡姨娘昂首挺胸出去,心里不仅不安稳,反倒更生出忧虑。她不是胡姨娘,不会以为这事就这么着就会了了,暗想千万不要叫人传出去,告诉庄大老爷才好。
81投鼠忌器
胡姨娘虽答应庄采芹将这事应承下来;心里却也惴惴;暗道庄采芹叫她求着简妍将当出去的金项圈赎回来,只怕简妍不肯,反复思量一番;心想那胡搅蛮缠的功夫对旁人使得,对简妍使不得;还得好好求一求她。于是就进了园子,由着小丫头青杏领着去棠梨阁。
胡姨娘进了棠梨阁;就见简妍在院子里忙着剪布料;瞧着颜色样子;是给庄政航做的靴子;于是堆笑道:“方才少夫人说有事,就忙着这个?叫小丫头去做就是了。”
简妍笑道:“娉婷才嫁了王义;搬到后头去了,也不好叫她帮忙再做。其他人手又笨,剪了两个我瞧着都不成样子。”
胡姨娘笑着在金枝递过来的圆凳上坐下,又探着头看简妍做活,坐了一会子才道:“少夫人那贼……”
简妍道:“姨娘问那事做什么,这事先不问贼不贼,单要问看管的人。我这玉环瞧见丢了一角银子都要来跟我说,三妹妹那边少了金项圈,一个两个倒跟没事人一般,难道就是有贼,就不要问罪看管的人了?”
胡姨娘忙道:“正是,我瞧着那春桥就很是骄纵,少了东西,旁人问,她倒是很理直气壮。”告完了春桥的状,复又想到庄采芹来叫她跟简妍认罪,一时心内踌躇着如何说话。
简妍道:“姨娘是三姑娘亲姨娘,此时母亲又去了。姨娘该端起姨娘的架子来,方才我在的时候不说话,就是不好越俎代庖。该是姨娘管着三姑娘那边,姨娘就别推脱了,便是碍于三姑娘情面不好说话,也该去寻老祖宗说话。”
胡姨娘心里七上八下,心想若是寻了庄老夫人,更没有她的好,因此拿了当票出来,就要递到简妍面前。
简妍只瞄了一眼,开口道:“既然姨娘将这事查的水落石出,我更不用插手了,姨娘就拿着这当票子去寻老祖宗说话吧,我瞧着方才红娇也在,姨娘若不快些去,若叫父亲知道了,姨娘定得不了好。毕竟三弟在母亲出殡的时候说出那话,如今父亲最恨的就是有人偷偷摸摸,将旁人的东西占为己有。”
胡姨娘心里思量一番,到底不敢去见庄老夫人,更怕叫人知道庄采芹当东西,只堆笑讨好道:“少夫人就替我赎了东西回来就是,只怕那当铺还是少夫人家的,这事岂不是更便宜?”
简妍不觉失笑,她上辈子虽不知道到底谁是真贼,但瞧着两辈子胡姨娘都这般理直气壮,那贼定不是她,细想想,能叫胡姨娘这般打掩护的人,也就只有庄采芹了,于是笑道:“姨娘趁早收了这票子,我家虽是开当铺的,我的丫头们,你抓了十个来就有十个不认得这票子的,你拿在手中,叫她们看见了,一时好奇盘问起来,又是一场是非。再则,那金项圈想来也就值个三四十两银子,银子不多,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