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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萱单领着碧潭出了松露禅院,沿着黄墙根下的甬道往药师殿去。
看什么风景倒不是凝萱在意的,现在棘手的事情是能否见到自己想见的两个人。
这头一个便是流云庵的住持孝慈师太。
为博得师太喜欢,凝萱彻夜通读二姑娘诗琪处借来的《地藏经》和《观无量寿经》。凝萱前世就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滴水不漏的讨好对方,首先就得知己知彼。凝萱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宋嬷嬷,当日的三夫人为何能受住持师太青睐。宋嬷嬷长长叹一口气,却道哪里是三夫人的本事,都是师太看在了凝萱外祖母的面子上,这才对三夫人另眼相看。
当年凝萱之外祖母因绣品的问题无法在京城安身立命,心灰意冷之下就嫁给了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宋家大少爷,便是凝萱的外祖父。虽说夫妻二人感情融洽,可到底心中有一股子郁结。正好宋家庄和流云庵相距不远。那会儿孝慈师太名声不显,还并非是住持一职,凝萱外祖母常往此地和她讲经说理,后来竟成了莫逆之交。
三夫人婚姻不顺,又将娘家人悉数得罪。临去世前的那五六年幡然悔悟,又不敢再回娘家报信,就只能借着到流云庵上香的机会看能否遇见母亲。
孝慈师太心知三夫人用意。只是一直不点破。凝萱外祖母更明白,却从未去见女儿一面,直到三夫人一尸两命,宋家也从未登门祭拜。
凝萱不是厚脸皮。而是在三老爷如此不着调,又小动作频频的情况下。凝萱迫切需要另外一个能支撑自己的势力。
宋家虽然不是官宦门第,但就凭着拥有三夫人那笔不菲嫁妆的所有权,廉国府就要忌惮几分。如果此番顺利,用困难的境地换来外祖母的垂怜,凝萱在萧宝珠进门前安然无恙的走出廉国府,便有五成的把握。
只盼着宋家真如嬷嬷所讲,不会是另一个狼潭虎穴吧!
这厢,碧潭见姑娘一味的行走,却眼神飘离,想了想还是打破了现有的宁静:“姑娘。有一件事儿我一直想和你说,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凝萱脚步一顿,侧首笑道:“哦?是哪件事儿?”
碧潭就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看着凝萱的双眼:“碧潭知道。姑娘对我心有疑惑,虽然想重用我。却总觉得隔着一层比不上笑槐。碧潭不是那种邀功夺宠的人,否则在欢喜堂里数年,也不会屈就在翠黛之下!”
凝萱似有赞赏的看着碧潭:“你倒是乖觉。”
碧潭见姑娘肯往下接话,便表明自己决断无误,她忙道:“姑娘不问,可心里清楚,碧潭家事实在艰难,攸关性命,所以从未在外人面前提及,今日若非姑娘,碧潭是断不会讲出来的。”
凝萱点点头,因此时是明月师太在观音殿讲课时间,所以甬道上见不到几个尼姑,偶尔有些借宿在庵堂里的女客们打凝萱二人身边经过,从无例外的要盯着相貌不同寻常的凝萱看上两眼。
凝萱挽了碧潭,在去药师殿的岔路上一转,前方一片花障,迎面有一处小水潭,只七八尺宽,白石搭砌成了缓台,上面兀立凉亭一座。凝萱二人度石而上,迎面对坐。残阳余晖正好打在碧潭的半张脸上,另外半面却掩映在凉亭阴影里。
碧潭的手搭在攒花石桌上,不安的来回交叠:“奴婢本姓秦,单名一个芳字,父亲曾是眉州指挥使。”
眉州指挥使?
凝萱虽然已然知晓碧潭身份不同寻常,但没想到却如此显赫:“眉州可就是挨着九方城,与北齐遥遥相对的那个重镇?”
碧潭重重的一点头:“姑娘说的不错,正是此地。太祖开国时曾命令禁止三品以上武官将家眷携带任上,需留京为质,可奴婢的母亲早逝,这一条命令便形同虚设,我家中在京城无亲无故,所以父亲的上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了父亲将我带在身边,碧潭几乎是在眉州长大成人的。家中有三个哥哥,我打小被充作男儿教养,什么女红针织一概不会,拳脚功夫倒是学了个十足。这也是为何姑娘觉得我略有不同的原因。”
凝萱笑道:“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人容貌大变,可平日言行举止,气度脾性并不是旦夕间能更换的。”
“姑娘说的是。原以为碧潭一辈子就这样跟着父兄再没烦恼,可谁知那一年”碧潭眼中滑过一丝怨愤,“那一年,先帝三子忠嘉王爷的野心膨胀,他先意图贿赂我父亲带着眉州两万大军投靠叛党,可我父亲忠贞,不肯苟合,奸贼唯恐父亲上报朝廷,便,便”碧潭喘着粗气,忍着心口剧痛,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第八十四章报仇
凝萱忙从自己随身带着的靛青色小锦囊里掏出一枚薄荷糖塞进碧潭口中。薄荷辛辣的味道直冲碧潭的鼻尖,眼泪顿时顺着两颊流了下来,绘成两道浅薄的水线。
定了定心神,碧潭这才接着又道:“忠嘉王收买了父亲的副官,又联合眉州刺史,在五年前的一个深夜闯进指挥使大宅,我三位哥哥拼死搏斗,可寡不敌众,宅子外的埋伏足设了三道门槛,奸贼忠嘉唯恐放火会有人趁乱脱逃,便不准用火攻,而是一批一批的人杀将进去,这等卑鄙无耻的车轮战术,我父亲就算武功盖世,可也难敌到天明。我只恨父亲平日引为知己兄弟的眉州刺史,竟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乱箭穿心而死。”
刺史掌文,指挥使管的是边防,二者若不小心配合,难堪大任。眉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凝萱读《东周史鉴》的时候就曾看到,开国至今此地大大小小战役不下五十余次,是个动乱频繁的地界。那个叛国者忠嘉王爷选择此地作为落脚处,想必和后来魏家参与的宫廷政变不无关系。当初廉国府的人是怎么议论的?对,是说忠嘉王私通北齐。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三个哥哥有两位不知下落,也有人说是趁乱逃走了,也有人说是被砍的血肉模糊,分辨不清,唯独三哥年纪最小。却最是勇武,一直护着父亲的尸身直到天亮无力拔剑,才被忠嘉王的人俘获。眉州刺史胡乱编排了个理由,说我父亲通敌叛国,以图引兵入城,所以他行了权宜之计,将我父亲斩杀在指挥使大宅。皇帝虽然震怒,却褒奖了眉州刺史功勋卓越,升了他做礼部右侍郎,而我可怜的三哥。甚至连个分辨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皇帝判处了死刑。”
凝萱明知不该问,可还是耐不住好奇:“那你是如何脱逃出来的?”
碧潭哽咽着用帕子擦去眼泪:“碧潭和姑娘说过,我打小充当男儿教养,虽然只有十岁。可骑射的本事最强。那日我和家仆到九方城附近狩猎,这在以前也不过是常事。等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忠仆护着我出城逃命,忠嘉王的人就在后面追,直到逃出了兖州地界,找了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尸体。父亲的心腹引着追兵往西去了。”
“我越听越糊涂,怎么是找了个男孩尸身?”
碧潭自嘲的一笑:“姑娘问的好。这就是碧潭命不该绝的地方。父亲担心我将来因习武或是长于军中,及笄之后名声受损,便只对外说我也是个儿子,等以后换回女儿身,只对外声称是老家来的幼女,跟四子是龙凤胎,打小由祖父母抚养。”
凝萱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大半,怪不得碧潭生来谨慎,从来都是少言寡语。
京城是天子脚下,六年前。那会儿忠嘉王爷应该正得势,一个小姑娘敢冒着被追杀的危险进京,所图谋的应该就只有一个。
凝萱霍然起身。站在七八尺宽的小水塘前,幽碧的池水映出凝萱模糊的影子。就像是一张浓绿色的巨口,随时都要将眼前人吞噬。
“你冒险来京城,为什么不去找仇人,而是在六年前就进入了廉国公府?前不久忠嘉王事败,想必那位户部侍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为什么不去鸣冤?为你父亲报仇?”
凝萱伫立良久,却始终没有听到背后人的回话。
“碧潭?”凝萱迟疑的回转身形,看着充满悔恨神色的碧潭。
“姑娘,说出来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碧潭初来京城的时候一心要为父亲报仇,可一个十岁的幼童,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我又时时担心被忠嘉王的人察觉出来,竟日日提心吊胆。后来我饿了几天,被人贩子抓住,她们开始见我相貌清秀,便打算把我送进宫去当宦官,可剥了衣裳才知竟是个女孩子。人贩子恼羞成怒,将我暴打了一顿,关上三天三夜,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奴籍。因我个子高挑,又饿了好久,形容枯槁,所以人贩子打算将我贱卖,可阴差阳错,就进了廉国公府。以后的事儿姑娘便都知道了。”
知道了?她知道什么了?凝萱一个半年前来的还魂人,能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可这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