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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促膝长谈。”南宫欻凉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天色不早,再不上路就要露宿了。”在南宫煜与沈行青闲谈的功夫里,南宫欻与护卫们已经将黑衣人击退了。
被黑衣人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紧赶慢赶,天黑之前还是没能进城,只能在野外露宿了。南宫欻轻功无双,打斗却不在行,此次正面御敌,身上不免挂了些彩。所幸车上备着伤药,暂时先应付着。
南宫煜本打算天亮入城找个医馆给他二哥看看伤势。南宫欻却担心再生出别的事端,天不亮就催着启程,直接绕过城镇走了。一路上快马加鞭,三日便到了洛城南宫本家。
☆、第8章 好久不见
洛城内有东西、南北各四街,当中小巷无数,路面皆以青石板铺就。城中百业兴旺,城外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南宫家在城北,他们从南门入,驱车也足用了两刻锺才到了。
沈行青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整条路上似乎只这一户人家,围墙青砖黑瓦,向着两边一直延伸到视线以外。朱门高耸,缓缓向两边打开,涌出一群仆役。
“三少爷回来了。”带头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子,“阿福,你帮着去卸东西,都伶俐着些,别磕着碰着了喽!”从门里又跑出个一脸机灵的少年,连声应了,指挥着仆役搬卸行李。
老头子给南宫煜行过礼後,看到一旁的南宫欻,山羊须狠狠抖了抖:“二少爷!”
南宫欻笑得很矜持:“刘总管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刘总管显得很高兴,“多谢二少爷惦记。少爷们回得突然,老爷夫人都不在府中,我得赶紧差人告诉老爷夫人去!”他这才注意到南宫欻身边还站着个姑娘,“这位是?”
南宫欻介绍道:“这位沈姑娘是我的好朋友,来家里小住几天。一路风尘,你带她去厢房梳洗一下。”
沈行青微笑:“刘总管好。”
刘总管拱手道:“沈姑娘请随我来。”
她立刻从善如流地跟上。
“老爷夫人住在北苑,东苑是少爷们的住所,客人们来了都住西苑。”刘总管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着。
外面看起来南宫府很大,在里面走着觉得这里更大,又是亭台轩榭,又是回廊曲折的。没一会儿,沈行青就绕晕了。
“眼下府中并无旁的客人,西苑都空着。姑娘可随意挑选厢房,老朽这就不进去了。有什麽吩咐,姑娘尽可差遣下人。”刘总管左顾右盼却没找到一个人,正巧有丫鬟领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路过,被刘总管叫住了,“玉珠。”
那人回过头。就丫鬟来说,她的年纪有些偏大,长相不出挑,牵着小娃娃倒也没什麽违和感。她走过来,声音很沈静:“刘总管。”
刘总管提高了声音道:“西苑的人都跑哪去了?一个都不见!你来得正好,带沈姑娘去厢房。”
“是。”玉珠对沈行青福了福身,笑容恰到好处,“见过沈姑娘。”
“这位沈姑娘是贵客,好生伺候着。”刘总管临走前又叮嘱道。
“多谢。”沈行青目送刘总管离去,低头看看立在一旁的一小一少,“呃……”
玉珠抱起小娃娃,笑道:“沈姑娘请随我来。”
沈行青跟在後面,发现小娃娃趴在玉珠肩头,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并不特别喜欢小孩,也不擅长跟学龄前儿童相处,跟娃娃对视了一会儿,完全没有看出什麽深层意义来,反而因为对方的眼神无内容却专注而觉得心里发毛。於是默默移到玉珠左後方躲避视线。
没一会儿,小娃娃自行调整了角度,又盯着沈行青看。
她继续移到玉珠右後方,黑色大眼也跟着移动。
沈行青:丅____丅这麽盯着人看很恐怖好吗?到底是想闹哪样啊?
“你躲什麽?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呢。”
耳边突然冒出南宫欻的声音,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拂过脸颊,有些痒。沈行青往旁边移开几步,才转头:“你怎麽来了?”
南宫欻直起身子:“看看你住在哪里,今晚夜袭。”
沈行青:“……”明明就是个妻奴,装什麽风流倜傥?←_←
玉珠侧头:“见过二少爷。”
“嗯。”南宫欻凑到娃娃面前,“几年不见,玉珠你的小孩都这麽大了啊?”
“回二少爷的话,奴婢尚未婚配。大妞是卫管事的女儿,只是由奴婢照看着。”
玉珠清清淡淡的态度让沈行青对她的好感度飙升了好几十个百分点。
到了厢房,沈行青随便挑了一间,问玉珠有没有热水洗澡。赶了三天路不带停的,她觉得头发都已经冒油光了。
“奴婢这就去准备。”玉珠放下小娃娃,“只是大妞还请沈姑娘代为照看。”
沈行青立刻叫道:“我不会看孩子!”
南宫欻在一旁摇扇子:“放心交给我们。”
玉珠回眸一笑:“大妞不哭不闹,省心得很,奴婢很快就回来。”说完就走了出去。
把小孩子扔给陌生人,这是不是略随便了一点啊?
南宫欻走过去,蹲在大妞面前逗弄:“大妞,大妞,叫叔叔。我也想要个女儿,玉儿什麽时候能给我生一个呢?沈姑娘,你说玉儿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怎麽知道?”沈行青坐在一旁看着,没一会儿又跟黑漆漆的大眼对上了,“你跟玉珠很熟麽?”
“啊,她是我的通房丫头。”南宫欻还在锲而不舍,“大妞,叫叔叔啊。”
沈行青在这文了混了几年,还是知道通房丫头是怎麽一回事的。她果然还是很难认同封建社会的思想,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逗了一会儿,南宫欻站起来,皱眉:“这娃怎麽傻呆呆的?”
“她幼时生病,烧坏了脑袋。”
沈行青觉得来人有几分眼熟,就多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那些被刻意埋藏而模糊了的记忆瞬间再度鲜活起来。
沈行青一直都没搞清楚过自己对那个人到底抱着什麽样的情感,到了这里才隐约觉得可能是真的很喜欢。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那个人分明已经不可能再触碰到了。抱着那麽多的喜欢,她要如何独自生活下去?
只能无可奈何地将过往埋藏,逼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不准回头,却从未放下过。於是习惯了举步维艰,终日疲惫,实在无力维系时只好自欺欺人。
无法去期待更多的以後,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或者到最後,会选择自我了断也说不定。
可是,她现在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人呢……
泪眼朦胧中,沈行青听到那人轻声说着:“好久不见。”
作家的话:
好了,卫琏粗来了。把亲爱的去掉了
☆、第9章 不是朋友
初五,寒露,有风,鸿雁来宾,宜会友、祈福,忌出行。
卫琏在城里逛了一圈回来,看见本应在江南的南宫煜站在院落里,显然是在等自己:“这麽快就回了?”
南宫煜眉宇间有着无法掩饰的兴奋:“沈姑娘来了。我把西苑的人都支走,让玉珠带着大妞过来。娘儿俩说不定已经见上了。”
卫琏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沈行青:“无缘无故地怎麽来了?”
“什麽叫无缘无故?你分明同沈姑娘有二三事,却死活不肯承认,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索性想了个法子让她过来!”南宫煜用手肘撞他,“我可是仁至义尽了,让二哥晓得了还不知要怎麽扒我的皮呢!”
卫琏目光闪了又闪,终究转了身道:“我去见她。”
“回来请我喝酒啊!”南宫煜在後面叫道。
卫琏没有应声。
他不想见沈行青。
她为了救他而舍弃性命之後的十年里,他每天都做着一个同样的梦──他牵着她的手在路上走,她仰头望天,然後他被猛力推开,一大堆钢条掉下来,最後的画面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出。
刚开始,卫琏每次都会惊醒,接着整夜失眠。他知道他在自我折磨。有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对她纠缠不清,她或许不会这麽早就离开;有时又觉得沈行青或许是“作者”设下的又一种磨难他的花招,这一切只不过都是“作者”设定好的情节。
如果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遇上。
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过。
家里安排了心理医生,他去看了并治疗一段时间。
完全没有效果。
那个梦依旧每日出现,周而复始,无止无休。他一度甚至连眼睛都不能阖拢,严重的睡眠缺失迅速拖垮了身体,而他在放任自流。进精神疗养院时,他差不多已经到了形销骨立的状态。
渐渐地,梦境中的他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无动於衷地看着沈行青一次又一次地被砸烂。
时间终於将他的喜欢,他的爱恋,他的愧疚,他的悲痛……他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