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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扭头的时当把握得刚刚好,与她目光一接,倒似看出了烟洛几分真心,却灿烂一笑,云破日出,无比的阳光。“怎么?又想以身相许了?”只是这言语,还是生生的哽死人。
烟洛根本无心再计较,不论如何,方才他总是出手帮了韩丰。就凭这一点,她可以暂时忘记他所有的挑逗无理。真心实意的一拜,“多谢公子!”
“他是你什么人?这么着紧?”
“弟弟!”
“哦?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烟洛一惊抬头,少年一脸玩味,轻轻扫了一眼入睡的韩丰。烟洛的心都抖了起来,急急颤声道:“烟洛,苏烟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瞥视带了无比的威胁。他什么也没做,却简简单单的逼得自己讲出了真实姓名。
“苏,烟,洛。好,的确是个不错的名字!”少年得意的一笑,往前迈了一步,烟洛顺着床沿,不由自主地,却往后连退了三步。
“这么怕我?”那少年停了步,眸里颜色深浅难辨。两人对峙了一刻,烟洛暗暗的戒备,努力想站得有气势一些,姿势却愈发的僵硬了。那少年见状,不由得无辜的耸肩,低头琢磨了一刻。还没容人反应过来,倏的一声,也没见他挪步,修长的手臂勾了过来,飞快地拔下了烟洛发上唯一的那枚发饰——白玉兰花簪。秋萍一声惊呼之中,烟洛一头黑发洒然流泻,婉转柔滑,挽水丝丝,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为她缓缓梳头,一世一生,掬尽那一抹无影柔弱的墨色。
少年微微呆了一下,轻巧的捏紧了发簪,笑道:“救了你的命,这个,就当酬礼啦!小美人儿,我走啦!”说着转身便走,再没有半分迟疑。
门外的清晨湿漉漉的,一阵阵清新的泥土味道充人鼻喉,烟洛追出了房门,瞧着他青葱的背影,一时情绪杂陈,却忍不住冲口问道:“你叫什么?”可怕的人,诡异的行为,风一般来,又风一般的刮走。可是,他的确救了大家,她总应该了解,自己到底是欠了谁一条性命。
那少年顿了一下,回首过来,却是戏谑一笑:“还以为你永不会开口问呢!怎么,舍不得我了?”
烟洛忍不住的脑袋上起黑线,要说可怕,是他的行为,还是他似假似真的话呢?还真是道难题呢!不论如何,一定要与他拉开距离,然而人情债的债主,亦要做到心中有数。小脸上一片诚心,问得认认真真:“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烟洛日后定图报答!”
那少年再瞧她一眼,漂亮的面孔在晨光中自然而健康,背转了身,懒懒举手,将那白玉兰花在空中一挥,洒洒脱脱,迈步便走了,始终再没回一下头。
店里的掌柜跟了出来,忙叨叨殷情地问:“这位小娘子,那个受伤的小哥好些了没有?昨夜里与你们同来的那位公子已经办好了一副棺材,托我找几个乡民帮忙。你们今日是不是要把死人先埋了?现在天气热,尸体搁久了会腐掉的……”
[大周卷:四十六章 聚散无常]
用心的擦拭,细柔的更衣,巧手曼妙,盘出两弯世间最最俏皮的环髻。
淡点胭脂,轻挑弱眉,细细将那僵硬的唇角描画的带了微勾的弧度,一张没有脱出稚嫩的脸蛋,左右间,便无端的添了三分妙丽。
小引,你说过,想要做个婉约妩媚的女子。其实一直一直,你都是如此俏丽可人。你知道么?
天光灰不愣登的,浸晕上半透明的泪色,闷得知了有气无力抱怨了几声,就无了声息。几团暗墨般的乌云,聚集在遥远的林子那头,隐约遮住了秋萍颤巍巍扶棺的影子。千万的忍耐,终究忍耐不住,凄凉坠了下来,声声线线,砸进了人的心底。
烟洛挨着韩丰,坐的不甚安稳。眼前晃悠着那冷冷硬硬的棺盖,垂了头,终是悄悄捏紧了床边的被角,心肺间一片难耐的惨然。小引,我欠你的,这一世永远还不清了。下一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任你如何对我都好,求你,一定要来找我。
下一辈子,用我的命,赔你的命,好不好?
韩丰满身伤痕,脆弱兮兮的躺在床上,眉心皱得那么紧,似乎积压了山高海深的不安。他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侧了头,作了个无声的挣扎的嘴形:“不要,小引……”
烟洛猝然别过了视线,十个指甲深深浅浅的凹进手掌,刻出一道道锐痛。她发誓,在小丰恢复之前,她决不考虑逃避或死亡,也决不会放弃希望。为了自己自私的出逃,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赵大哥冒险相送,苏府的老老少少被迫逃离,小引死了,秋萍悔痛攻心,小丰身受重伤,仍在生死边缘徘徊。现在的自己,是没有崩溃的权利的。
守了一刻,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个长相忠厚的掌柜端了个托盘进来,陪笑道:“小娘子,进些饮食吧。我特别嘱咐我那婆娘给熬的浓浓的粥,这位小哥也能进点!”
烟洛心间一暖,山村野店,人的心思,却保留了纯朴,感激得点头:“多谢!”
“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出门在外祸事更多……小娘子请节哀吧!”那掌柜看出烟洛的苍白,好心的规劝两句,摇摇头退了出去。
烟洛引着步子来到桌边,慢慢端了粗瓷大碗,就着碗沿浅浅抿了几口半稠的米汤下去。一道热流顺着喉咙淌进饥饿到麻木的胃中,唤醒了沉沉的味觉。想了想,赶紧的搁了碗。过来小心翼翼的扶了小丰的身子,让他稍稍半靠着床角。飞快的端了粥回来,拿了勺子,在米粥上面掭开一层酽酽的米汤,试了试温度,轻巧得送到韩丰的唇齿之间。温柔的哄道:“丰儿,你张张嘴,喝点粥好不好?”
韩丰只是一径的闭了眼,毫无反应。温热的蒸汽将他的唇色薰上一层薄雾,更加惊心的苍白。烟洛咬咬牙,重新舀了一勺,递了过去:“丰儿,就一口,听话,乖乖的张嘴……”
韩丰到底没有反应,而且身子也根本就坐不住,突然便脱力的往里边滑倒下去,眼看便要撞到了里面的墙壁。烟洛一急,哪里还顾得了手中的碗,只是全力伸出了双手,抱住了小丰的身子。大大一碗热粥,就这么翻倒下去,泼了烟洛一腿都是,瓷碗“当啷”一声摔到地上,脆脆得响。
烟洛轻哼一声,咬牙忍住腿上一阵灼烫,只是一点一点地放韩丰躺了下来。瞧着小丰似乎愈加痛苦的神色,心底一阵子恨死自己的蠢笨。
掌柜正巧在门边,探了脑袋进来,见到烟洛一身狼狈,忙得推开了门,一叠声地说:“这怎么好?小娘子,快去换件衫子。烫坏了吧!”没容烟洛讲话,接了下一句:“外面有人,似乎是来找你的呢!”
如同冲浪的人,被突如其来的一个浪尖打进了深海里面。烟洛大吃一惊,情不自禁的往门边一望。眼珠子盯到门口,却又定住了。思索了片刻,似被什么扎到一般蹦了起来:“道长,怎么是你?”
木门半敞着,门外的人悠然立着。一把清逸的山羊胡,略长的高鼻,红润微丰的脸颊,半旧的粗布衣裳,也掩不住他一身仙风道骨,清高出世。那副看透世事一无挂碍的神情,和三年之前,几乎一模一样。他推门踱了进来,平静得一掬:“苏小娘子,久不见了。”
也不知为了什么,这个境况下,忽见到了仅只几面之缘的陈抟,却似他乡遇到故知,心中油然而生无限的亲切,烟洛脱口问道:“道长是来找我的吗?”
“是也,非也!”那道士点点头又摇摇头,引得山羊胡子在空气里悠悠得飘,叹了口气:“贫道来得迟了!”却抬指轻轻一点,指向里面简陋的床铺:“现在,只来得及救他了!”
“丰儿?”烟洛心中登时一喜,几步上去拉住了陈抟的襟袖往床边拖,清亮的语调里缱绻了无限的希冀:“丰儿伤得很重,请道长快来救他!”
“不要着急,苏小娘子,这里交给贫道。你且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衫!”陈抟缓缓拍拍烟洛紧张的手,传达着一份笃定的安稳,叫人也随之镇定了不少。
烟洛不用低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态——一路的风尘,满身的血迹,憔悴的容貌,脏污的襦裙——必定狼狈的不像话了。还欲开口,被陈抟一道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说服了。只得闭了嘴巴,殷殷切切的瞧了韩丰一眼,转身对陈抟恭敬的福了一福:“如此这边有劳道长了,烟洛去去就来。”
飞快地去了旁间,脱下肮脏血污的衣裳,就着掌柜送来的一桶温水迅速的擦净了身子,两条腿烫伤的不算很严重,但挨了热水,还是燎燎的火灼般得疼。烟洛顾不了许多,随便抽了一件裙衫换上,一壁走着,一壁麻利的把一头散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