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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陪着烟洛出了寝宫,沿着华丽的走廊一路往前,后面跟着一些太监宫女。淅淅梭梭,只有雨声斑驳,凝重的一路敲打廊檐。人那一点点呼吸声音,也被压了个干净,只是小着心放轻放缓了呼吸,却又快要上不来气。快到走廊尽头,烟洛实在郁闷,突然停步,探身到廊外,拾了一块小石子。符宁被她挡住去路,也是顿住脚步,问:“妹妹,你干什么?”
烟洛握紧小石子,在石地上画了一个圆圈。自己踏进那白白的印里,抬头,明眸晶亮,飞快地对符宁道:“姐姐,这个圈圈,便是烟洛的心。它很小也很简单,容得下的容不下的,姐姐应该早就明了。今日春雨为证,烟洛可以起誓。”信也罢不信也罢,是自己胡乱猜测也罢,是事实也罢。她该说该做的,只能到此了。烟洛暗叹一声,拜别符宁转身往雨里去。背后却送来符宁一声言语,清幽带了点暖意:“烟洛心意,为姐晓得!”
回头看向符宁,大周皇后一身金璧的荣光,隔着烟雨凄迷,兀自的妍丽无双。重换了活泼些的调子:“姐姐,保重身子。烟洛改日再来!”心情仍是摆不脱的沉了一些,总觉得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待了两日,天儿勉强晴了。只是淡淡的日头,稍远的地方总还带着瓦青的影子,让人不由得牵心。烟洛不想去宫中,也不敢出门怕惹了祸事,就干脆和小勇他们待在院子里修剪花草。忙活了一个上午,桂树去了杂枝,郁郁蓬蓬顶了许多小叶,几株牡丹也剪了枝,袅婷的立着,小池里的残莲败叶清理干净,如果不只是飞快地睃一眼,清澈的水面底下,其实已经拔出了几根暗暗的影子,是今夏的莲叶。
烟洛穿了简便的粗布衣服,一头长发挽成两个最简单的双环,却是一丝宝钿也不用,只一张不施脂粉的小脸,纯净而明朗。小勇正领着做最后的打扫,不再让她插手。秋萍端了黑漆彩描牡丹的托盘,白瓷碗里是热腾腾的蛋花米酒,轻言细语:“小姐,忙过了晌午了,也没吃点东西。先喝点热的,我已经打发张妈把蛋黄小包热上了。”
烟洛笑笑接了过来,预备坐在身后平坦的假山石上。韩丰从一边过来,左手拿着扫帚,右手递过一个绵软的椅垫。秋萍接了过来,为烟洛铺垫好:“石上凉,仔细坐久了生病。”
烟洛抿了嘴,拿这些个人的悉心没有办法,顺势坐了,嗨气道:“我又不是个糖人儿,碰碰就坏了。哪里这么娇弱了?”
秋萍和韩丰互往一眼,自动过滤掉小姐的抱怨。韩丰自到一边去打扫,烟洛遂拈了细巧的勺子,连舀了几勺甜甜的米酒送进唇齿之中,满足的吸气。秋萍守在一旁,抓了机会耳边碎碎念了几句:“小姐,近日里都不用去宫中了吗?”
“哦,最近不用。”
“这几日颇有些人带了礼来拜府,似乎都是有权势的官员,小姐通通不见,是否妥当呢?”
“当然了,见一个不见一个才更不妥当。皇后对外说我病了,不宜年内婚配。大家不过打着探病的幌子过来献一道殷情,礼物收下就行,咱们自己玩着乐着,乖乖在家韬光养晦。我心里有数,没事情的。”
“是吧……”秋萍瞧了瞧烟洛怪机灵的样子,忍不住一笑:“这个打扮,倒似个小丫头了。”
回了秋萍一笑:“本来丫头也挺好的!”
“天下哪有这么出格的丫头?小姐你啊,真是磨人呢!”这一句,倒像是有感而发。
烟洛奇怪的瞥了秋萍一眼,明澈的眸中登时一点戏谑:“我听着,怎么很像潘大哥的口吻哪?”
一片淡淡的红晕,慢慢爬了秋萍一脸,她却弱弱的叹了口气道:“小姐,不要取笑秋萍了!”
烟洛不闹着玩了,摇摇头认真说:“怎么说取笑?如果喜欢,接受了不就行了。我看潘大哥和你就很谈得来。”
秋萍黑白分明的眼里清愁一荡,道:“潘将军和秋萍,身份天差地别,秋萍不敢妄想。”
烟洛一怔,才想要反驳。秋萍却又道:“倒是小姐,赵家两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为什么你当年还逃掉了呢?”
烟洛不觉放了小碗,耸了耸肩,本想说“我和你不一样!”,转念一想,自己比之秋萍,也许更加缺乏勇气,所以才不敢承认爱上,只顾遮住眼睛蒙住心,对一切视而不见。垂了头,半是沮丧:“我不知道。”
“噢?小姐,秋萍冒昧问一句,到底小姐中意赵将军还是他的弟弟呢?”
烟洛闷了半天,柳眉蹙起,好一会子才重开了口,回答虽然坚定,语调却更是颓丧:“从头到尾,都是赵大哥一人!”她不是滥情的女子,也绝对不会把任何情感错认为爱情。只是她对爱情的要求,在这个遥远的时代,显得太过奢侈。
“既然如此,我看赵将军应该也对小姐颇有情意,否则怎么会一直煞费苦心的护着你,为何小姐却拒他于千里呢?”
“因为,因为……”烟洛重复了几次“因为”,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便是答出来了,又有谁会真的理解呢?手指不自觉抠进巨石的缝隙里,夹住吃了痛,却是怎样也退不出来。心里一阵气苦,话说得更加狠绝断然:“反正我们就是不可能。他有家有业,一样也放不开手。我跟了他,一定会自暴自弃自己苦恼。现在他待我越好,我便越是难受,还不如干脆找个清静地方隐居,再也不见让我堵心堵肺的人,才能活得心平气和,快乐自在!”
秋萍“啊”了一声,轻轻掩了口。良久才出了一句,细细道:“小姐,其实天下哪有那么多正正合意的事。该说小姐太聪明,还是太痴呢?”
烟洛可怜兮兮的咧嘴苦笑,自嘲道:“我是太神经!女人对感情,总是要求得太多,可惜男人能给的,总是太少。”
秋萍叹了一声,也挨身坐下来,和烟洛并了排琢磨心事,一时两人似入了定,都缄默无语。过了一会子,大勇匆匆的经过,转过来才睨见了躲在山石后面的烟洛和秋萍,“咦”了一声,道:“这大冷的天,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秋萍才发现自己也愣住了神,忙得敛身起来,去搀烟洛:“小姐,外面是还太冷,咱们去屋里吧,包子也该蒸热了。”一面问大勇:“哪里去了?大伙忙了一早,也没见你踪影。”
“哦,刘管家派我去送趟货啊。”大勇答言着,却记起什么似的,对烟洛道:“小姐,我在门口撞到了赵将军呢……”
“什么?”烟洛和秋萍同时一惊,秋萍手中托盘滑脱了,锵啷啷瓷碗瓷勺砸了个一地粉碎,倒似把人心一贯而下,摔了,疼了,四分五裂收不回神来。
大勇不解,老实答道:“他走得很急,差点撞上了我。不是病了吧?精神看起来很糟呢!”
秋萍赶忙使个眼色,不许大勇再讲。烟洛立着,咬紧了牙忍住这就飞奔出去找他的冲动。良久,方木楞楞抬眼望望秋萍,稀薄的阳光照着她的脸,她的面色和身后的青白石头不相上下,软语一句,疲倦而失温:“你说,我为什么就要这么折腾人呢……”摇摇头,自己晃晃悠悠进屋去了。
两日后,朝中传来消息。柴荣点了十万大军,征讨南唐。赵都虞原本负责后援,临到末了,却自告奋勇领兵去了最前沿,只带了人数不太多的冲锋的骑兵团,匆匆奔赴战场。
走的那一日,城外天地青青,萧萧荡荡。一个武将卓然不凡,披了红袍金甲,腰际系着紫金盘龙双剑,英姿飒飒夺人。他身下一头簇着红缨的黑马,彪悍而健壮,一般的威风凛凛。大军莽莽前行,他却故意稍稍落在队后,踏了几步,不觉回首眺望初春的东京。
不见还好,只是见了,眸中立时似被刺了一下,漾出一波波深浓的忧伤,欲藏也隐藏不住,只是沉沉广广探不到边际。立了一刻,或是两刻,没人计较搭理。心中却似转过了轮回无数,次次第第的,都是她的影子。末了,唇角终是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握定了宝剑,倏然猛抽一鞭,飞一般狂驰而去,至始至终,一语未发……
[大周卷:三十四章 飞掉的凤鸟]
赵匡胤打仗去了,一去,便是两个多月。
大哥出征的那日,赵匡义气冲冲的来了,见了人,眼睛凛凛竖着,带着赌气的样子。烟洛也是才得知消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也是木木的说不出话。微微侧倚了檀木花凳,一身浅到极处的月白颜色,面色白如细瓷,倒仿佛没入了一片水墨兰花的背景里头,端凝凝似个假人。
赵匡义斜睨着她,端详了半晌,突然挣扎了一句:“你是不是……”问句没了尾巴,他却神情懊恼,瞪住烟洛仿佛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