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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坦白一件错事。”一旁若雪却是不理会宫铃如何要挟或讽刺,只视线望着奴歌,诚恳道“鸽子,你要恨便来恨我,我今日只是想要告诉你,地牢放药瓶引尸虫欲加害你之人……是我。”
宫铃“……”
“她说什么呢?”奴歌不明所以扬起小脸望向宫铃,分明瞧见其脸色如霜之后,明智噤声。
刹那死寂,偌大落霞殿陡然转冷,冰寒的气息缭绕满室,似乎能化为实质刮下一层霜来。
“司凌若雪,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与你如此交好!”
片刻沉默后陡然一声尖锐,撕心破空!
“你可知那尸虫险些将主子害死!若不是亡魂蛇,若不是亡魂!!你……你简直该死!”
“我的确该死,但如今鸽子完好无缺,我很庆幸。”
“庆幸?了无良知狼心狗肺之徒!你滚!滚!!”
一旁宫铃声嘶力竭,颤抖指尖指向门外,若雪却是不理,只认真对奴歌道“我想那一日你真是误会了卿别云……”
宫铃怒“你这是想帮谁澄清!”
“澄清没必要,我司凌若雪虽说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起码面对我皇族的姓氏,我敢作敢当!”
清脆声线将将落下,奴歌眼前便是一道寒光迅速划过。
宫铃眼疾,分明瞧见若雪话语余音未落,抬手便在宽大袖口中掏出一柄匕首来,匕首森凉自奴歌咫尺划过,在宫铃心惊之下,‘哆’一声落在若雪自己指尖上!
血,顷刻涌了出来。
独特浓稠的颜色染红了人视线,及明镜的心底。
这一刻宫铃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瞬恍惚颤抖,似是未料到司凌若雪会用如此自残方式赎罪,当下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帮她拿药物包扎?那便等于将她原谅……不包扎?可这鲜血涌动的颜色……
右手那节小拇指分明被她自己齐根断下,如此狠利决绝,她究竟想要证明什么?
…………
“我幼时曾听人说过,人的右手小指是与心爱之人沟通之用,当相爱两人之间指尖相互碰触,便会有心有灵犀之感。”哽咽“如今绝音死了,我想我今生定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今日我将这节小指切下,不求赎罪,但留见证,我司凌若雪此生今生将洁身一人,终生常伴青灯古佛,永世不悔。”
‘哐啷’一声,冰凉的匕首被她掉在地面,正正落在地下凝聚蜿蜒血泊中,溅起血迹染上奴歌洁白衣摆,像是绚烂绽放的梅花。这一刻奴歌只顾着呆愣,呆愣看着若雪将小指切下;呆愣看着若雪痛苦弯下腰去,而后用左手死死攥着右手;呆愣看着,地面裙摆,染上那样令她厌恶的色泽……
“血?”
迷茫半响,奴歌终于缓缓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身侧脸色发白的宫铃,迟钝道“这小姑娘,她流血了。”
“主子,不要看。”宫铃颤抖伸手,似是想要将奴歌视线蒙住,却被后者立即躲避开去。
“我说她流血了,为什么不给她包扎?”纤纤玉指指向地面,像是在质问指责。
“因为她做错了一件事,所以,这是罪有应得。”宫铃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地面那滩血迹,亦是不再去看奴歌薄怒小脸。
“没错,鸽子,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而今这一节断指虽不能赎罪,但我求你……”
“如果你真的是在乞求原谅,却是以这样胁迫的姿态,我想,你现在可以走了。”本是明镜的小脸不知为何隐隐严肃起来。
奴歌缓缓站起身,在若雪与宫铃诧异视线中摇曳走出殿外。
身影即将迈出大殿那一瞬,也不知是疯话,还是真正神智清醒一说,她侧颜,字字如冰珠落地脆响“绝音不会死。”
简单五个字铿锵有力,倘若不是因为知道她如今状况如何,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样高不可攀犹如神预的字眼,竟是出自疯子之口。
“主子她‘生病’之后,最不愿见的便是血腥,你也算是犯了忌讳。”宫铃淡淡瞥了一眼额头已冒虚汗的若雪,转身同样离去。
“落霞宫以后你不要来了,这里,真的不再欢迎你。”
“我……”
“几次三番的陷害,司凌若雪,你好自为之。”
奴歌与宫铃相继离去使本就萧索的落霞宫,更显沉闷死寂起来。
尤其这样幽幽深夜,荒凉的冷宫足以使人胆寒
与帝,彻夜长谈
身处幽寂冷宫,可昔日不愿独睡一房的胆小公主,却并不觉得如何可怕,而今她只以为,这世上最危险的莫过于变换的人心。
自己如今已是坏事做绝的恶人,既是恶人,纵然是鬼也要退避三舍,是以无需担心。
这样好,真是极好,身边终于再没有一个与自己能谈心的人,高高在上,注定孤独一生。
“鸽子,鸽子……师父……”
清浅呢喃兀自染上哭腔,若雪弯腰颤抖将地面匕首捡了起来,转而重新拢在袖中,动作间血迹染到锦绣紫衣,深邃的色泽,像极了那一日奴歌在舞台上声动九霄一舞珑。
今才知,原来她昔日的艳丽,是心血熬成,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原来那一日绝音以琴音相辅,不过是在金沙手下,试图以音救她。
而自己却只顾着一味的妒忌,受了金沙身边派遣来的宫女挑唆,致使今日这般不可挽回的局面狰。
而今金沙已死,其手下宫女阿法亦是不知去向,终于,这空旷的世界只剩下被妒忌蒙蔽双眼的自己,和这一身华丽空洞的紫衣。
“紫色,想是我日后再不会穿了。”
正如绝音,彻底放弃便是解脱,看开云烟之后决定终生侍佛,这一切未尝不是好结果。
…………
夜,深凉如水。
落霞宫虽为冷宫,但占地面积亦是偌大,刚刚奴歌前脚出来,宫铃便已是紧随其后,不过相差片刻的功夫,却是再不见了人影。
“究竟去了哪?”
偌大落霞宫几乎被倒翻个遍,依旧不见奴歌半片衣角,不禁起疑焦急,便是连深夜都已入睡的偃月都叫了起来一同来找,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空旷大殿面面相觑。
“歌儿姐姐是仙子,会不会刚刚因为生气,飞回天上去了?”
“小孩子。”这一刻面对偃月的纯真,宫铃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她那倔脾气,想是因刚刚我没给司凌若雪包扎而生气了,此刻指不定在哪个角落窝着躲避我们呢。”
“可这里的宫殿每个角落我都看了啊?甚至连老鼠洞都……”在宫铃扬眉注视下,偃月声线逐渐弱了下去“我,我只是想说,我找的很仔细而已。”
“不行,眼下夜深,她现在又是心志受损,哪怕是真的在落霞殿墙角缩着,我也不放心……偃月,你若是困倦便先去睡吧,我再去转一圈。”
“那,那我还是陪着姐姐吧,歌儿姐姐本来是答应今晚给我讲故事的……”
…………
…………
是夜深,卧龙殿内灯火通明。
兀自搅着手指,此刻正被落霞宫两人担忧议论之人———奴歌,正安然无恙,满目无错打量着四周,打量着眼前这负手而立,背对自己之人。
“那个,我想,我想你抓错人了。”小手改为揪起自己袖摆,有些胆颤探头去看眼前修长人影,却奈何不论她如何小范围调动角度,都只能看见他一抹完美背影而已。
看不见脸,便不能揣摩他此刻的心思,便不知用如何言语去乞求他放过自己一命。
这一刻奴歌忽然有些沮丧,她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一位难对付的强盗头子,于是认定自己了无生望,便干脆放弃挣扎,直接盘腿坐到地上。
“你要杀我吗?那请你快点,我怕疼。”
说着很干脆闭眼,甚至很配合的将欣长细瘦的脖颈露了出来,似是为了方便给对方下刀。
可长久的等待,直到她艰涩呼吸都觉得苦难,对方依旧了无动静。
于是好奇,微微张开眼来。
也就是悠悠眼风开启那么一瞬,她下颚被两根指头摄住,被迫抬了起来。
无声无息的接近,他如鬼魅,她惊。
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刀削斧凿的深邃五官,介于男子刚毅与女子阴柔的巅峰之美。
视线自下而上一点点打量他,弧度完美的下颚如锥,微薄的唇角,高挺的鼻梁……眉飞入鬓之下一双眸子深如寒潭,冷欲破冰。
这个人给人感觉是如此薄寒,被他一双眼定定注视着,真怀疑自己会在下一刻被冻伤。
可他又是如此诱惑,像是天神罪恶的结晶,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甚至膜拜。
“你,你离我远些,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被他如此注视,屏息是那么自然的动作。
“你怕我吗?”
“怕?”反问同时小手去推攘他胸膛“我不知道呀。”
“那你颤抖什么?”
“因,因为你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