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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动作向后退去半步,像是抗拒得到什么认知。
不,不是这样。
喜欢?
自己身为雄霸天下的帝王,怎么会有那样愚昧的私心?
可……先前心底明明潜移默化的有些察觉。
为她乖顺而喜悦,为她背叛而忧怒,甚至近来与别云每次谈话都多多少少围绕着她。
这样奇怪的自己先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却始终不愿意去往那方面想。
一直一直默默告诫自己,关注她不过是因神女身份而已,是因天下大事而已,并且秉持着这样的理由,自己心安理得将她囚锁回宫中,杀了欲将她带走的红泪。
然而经过验证神女那一日后,他才蓦然发现,原来事实不是这样。
昔日自欺欺人的谎言被真相揭穿,这样的认知使他惶恐,心忧……从来没有如此过。
于是不知如何处理,便唯有去逃避,想尽各种借口与理由。
…………
自己始终不愿意承认,甚至去刻意忽略卿别云暗示,只为了将自己心底最深的情感掩埋。
可今日,形势所逼,她却非要逼迫自己将最深的秘密掏出来!
想要嘲笑吗?一个一直运筹帷幄天下江山的人,竟然在乎喜欢上了一枚棋子。
不希望她离开,不让她死,甚至想将其死死锁起来,就像眼下这张网一样,罩住她,让她再不能逃脱!
当这样的情感真正被摆在眼前,于帝王而言,尤其于他这样骄傲胸有抱负的帝王而言,无异于一种耻辱。
贪恋人世情爱美色的君主,甚至为红颜而弃江山,这样的人从来是被他所唾弃,鄙夷。
他们没有抱负,没有理想,没有一个男子该有傲视天下的志气……
但可悲吗?而今自己却要步入那些昏庸国亡的后尘。
别云昔日说她将是自己一块绊脚石,而今看来,的确如此。
绊脚石,绊脚石……
既然绊脚,那必然要除之。
…………
在这份感情尚未生根发芽之前最容易做决断,杀了她,然后永保后患无忧!
纵然这样自己会心痛,但不会再造就更严重的后果,不会让江山不牢。
心痛,也只是暂时……就像半天前看见她坠崖时那样,顶多不过心头空落一番,不会再有其他感受的。
这样危险的人,倘若生来平凡也就罢了,但她偏偏身怀异术,并且叛国仇恨之心已生。
杀了她!趁现在,自己还能分清理性与感性之前,纵使心痛,但能换得万里江山无忧,值得!
……
思及至此眼风蓦然转冷,青铜剑被内力摄取,自行倒飞到他掌中。
冰凉的剑身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尤其与他狭长眼角迸发的决意相映生辉,一切摆在眼前,像是不争的事实。
到底决定动手了?
在江山与权限的诱惑之下,自己从来都知道他会有如何决断。
本就不应该抱有希望的。
从前隐隐约约知道他可能喜欢自己。
从最开始的收留、训练、到后来偶尔的戏弄,因自己背叛而勃然大怒,他的变化一步步走来自己不是不知。
只是不敢相信。
而如今这种喜欢,到底演变成了自己最不乐见的灭顶之灾。
心中有了一个人的身影,故而不受控制的去在意,可身为帝王他最开始学会的不是如何去爱,而是妒忌。
而这样的妒忌到底害死了花错、红泪、绝音……甚至那小小的亡魂。如今是非过眼,纵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但自己背负血债终究不可能再去接受,唯一的解决办法……
情怨两清,如此便可不相欠。
甘愿死在他剑下,留给他一具听话不再有思想乱跑的尸体,如此便不会再牵连他人。
留宫铃一命,留偃月一命,留在外厮混的南宫引千一命,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死亡,代表终结。
…………
断魂崖,崖断幽魂,人断情肠。
时值子时,青云冉冉飘过天际,月光重新出现在晴空,周边一圈薄云,带有妖异的红。
———是风圈,明日大抵是要起风了。
消瘦的人影淡淡举目望向苍穹,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告诉自己:死过一次的人,不在乎再死一次有多疼。
清光悠悠透过树梢洒在她身上,照亮了一身残破,银华斑驳。
长发披散至腰际,她昂头敛目,安静的动作像是在吸纳月华的妖精;细看,那罩在网下不再反抗的绝望气质,又将她周身蒙上一层若近若离的疏离,似是即将乘风而去历劫的仙子。
一身孤高,冷清,真正的厌弃勘破红尘。
夜凉,有风过缱绻‘沙沙’浮动翠叶,几度试图搅动勉强平静的人心。
树荫下,他终于提起所有决心,狭长眼角染着霜意一步一步走向她。
青铜剑缓缓提起,仿佛要用尽终生的内力,凝气如虹。
一跃断崖
“不知道这次死了还会不会回到现代去。”
耳边有剑气森冷凝聚即将夺命,她却在一边兀自出神,自言自语“不对,在现代那个身体已经被连夜彻底杀了……那此番毙命,自己是要下地狱去吗?”
可地狱在那呢?那里会不会有传说中的曼殊沙华,有奈何桥?
倘若有的话,也不知道绝音他们会不会在桥上等自己。
真希望有来生,让自己好好补偿报答他们玎。
又好害怕有来生,怕自己情债偿还不尽,又要累及下一世去……
闭眼,安静的等待许久,终于久到她快要忍不住张开眼查验因由时,心间陷入一凉。
肉体反倒是没有多么疼,疼的是心,是灵魂裆。
到底动手了。
在她以为他下不去手,即将张开眼看他的时候。
眼帘闭合,月光下幽长的睫毛频频颤动,在其脸上投下一排淡淡的剪影。
眉心紧皱,像是极力抗拒着什么不愿放开。
而指尖,到底不由自主搭上那送入心窝的长剑……
为什么不再深一寸呢?
让我一剑毙命不好吗?为何苦苦的折磨呢?我都已经决定将最后的仇恨抛却,将肉身进献给你了。
就算是死也要我承受这么一个缓慢厮磨法,司凌夜,这还真是你的一贯作风。
“奴歌?”
长风中,他听见自己诚惶诚恐的唤她,轻柔的语气像是生怕触碎什么,像是自己,又不像是自己。
握剑的指尖到底缓缓收了回来,并且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像是越跳越快的心。
纵然那剑鼓足勇气推出去再快,可终究,终究在陷入她肌肤一霎时猛然被迫僵住。
明明理智了然此刻究竟要做出怎样的决断才对,可真要动手杀她时,灵魂会叫嚣,心会反抗,并且下意识操控四肢,行动不受控制起来。
心底那样空旷的感觉体验一次便够,怎能再去折磨自己?
“奴歌。”
勉强控制着自己声音平稳正常,开口,像是在劝慰她,更是在抚慰自己“回宫吧。”
三个字,仿佛要消耗掉今生尽数的高傲,毫无保留。
回宫?
银丝缕缕网线之下,她缓缓张开眼睛来,昂首看他“回去做什么?”
“我不能杀你。”
“所以?”
“回去,或者……你自殁在此。”
本是打算扬起唇角的表情登时僵硬在脸颊,难以拾起曾经的从容不迫。
“你这是,要我自杀?”
有些不可置信看他,震惊之下竟还残留一些,期待?
“对,我不杀你。”
“那是因……”
“杀鸡焉用牛刀?奴仆一死,何须我亲自动手?”
“你是怕我血液溅脏了你?”
手掌死死拢在袖中,收紧,高傲不予许他低头“是。”
最后一字宛若坚定的巨石,终于砸的她整个世界都天塌地陷。
本以为,本以为他是舍不得……
“呵,呵呵,原来,到底如此。”
仰头望月仓皇一笑,一句话断断续续串不成语句,‘原来’代表今才觉悟,‘到底’象征彻底确认。
本是走向两方极端的词,如今被她用到一处反倒不觉得有多么矛盾。
唯剩的情感便是对着子月,只余心殇。
怎能忘记他是怎样一个人 ?'…3uww'
自私、孤绝、狠毒、还自负。
并且一颗心只容天下。
奴歌,这样一次次一场场自作多情,你何时才能觉悟,才能苏醒?
灵魂与真心被践踏鄙夷多次还不够,非要人家把话挑明,非要人家将你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都碾碎丢弃,你才肯自审?才肯放手?
捡起你所剩不多的骄傲吧,何必让人家来嘲笑戏弄不止。
是你方才伤了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骄傲,逼他承认喜欢,逼他来杀你,逼他连面对自己的失败。
事到如今,你以为他还会留你一条活命?
只是心中那一点点情爱罢了,能成为即将一统天下的人,他自然从来都知道如何取舍。
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