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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长舞,一霎,山河永寂。
眼中心底也只剩下这样的画面,崖风倒灌,十五月圆。
明镜之月在她身后成为背景,断崖天堑的料峭似乎都甘为陪衬。半匐在地,长发披散,她如魅,噬人心。
这样的夜色下一切都可以变得不重要,只在乎那漆黑瞳孔中仅存的生机,哪怕是仇恨。
但仇恨又何妨?
不能再让她离开。
不论是出于怎样的想法与理由。
把她留下来!
先前本是小心翼翼试探的眸华倏然转为坚定,喜悦尽敛,再度出现的神色则是一种欲将人禁锢的固执。
不假思索去扣奴歌手腕,速度之快像是生怕她再度消失……可触及到手掌中的,却是一片滑腻。
当一切都寂静下来时,低低缭绕鼻端的,终于嗅到一缕腥香。
是血。
自断崖一跃,她究竟受了多少伤?
指尖连带心头一颤,不觉伸出手去想要轻拂她伤口,想要为她包扎……
可此刻后者却是大煞风景倏然冷眸,宛若触电般将手臂缩了回去。并且迅速起身,扭头。
视线正正落向断崖之下。
他难得勘破自己心中困惑所感,勉强向前迈出一步,只可惜,她已不再给他机会。
而今满眼满心牵挂的,都已是另外他人。
“绝音。”
樱唇玲珑开启淡淡呢喃两字,闭眸一再深呼吸,娇俏的身影最后竟是不顾周围人诧异视线,忽略身侧帝王,转身直奔一旁暗影———抢过他身上长剑与绳子。
突发情况迅疾,那暗影亦是被奴歌此番动作弄得呆愣,全然不知反抗她,只呆呆将绳子送上,而后扭头看向司凌夜。
“皇上?”
“奴歌!”
暗影一声请示低唤与一声愠怒同时响起,前者识趣立即噤声,后者一双黑眸则兀自风起云涌。
似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司凌夜届时冷下脸来。
“把绳子放回去!”
素手拖拽长达百米麻绳,刚刚爬上来的人,她这架势分明是要再度下去!
断魂崖崖深千丈,这举动无异于一心求死!
“你给我站住!!”
不假思索登时拦在她身前,整整高出一头的身影压迫着她,甚至使其眼前月光都失去了颜色。
“我做什么何须你管,让开!”
不止一次拿剑对着他,并且是一次比一次顺手。
剑锋直抵咽喉,似是意在要挟,并不再近一分。
“我并不想死,但我不得不下去,你我仇怨不是今天一日便能了清,你的命我日后自会再取!眼下,让开”
樱唇小嘴轻掀,一字一句都像是猝了毒的针,扎的人心猛颤。
取我的命?
她到底恨了自己,并且是如此彻底。
“跟我回宫。”知她心中有结,声线不禁低略下来,像安慰“绝音我自会派人去找。”
“等你找回来时活人都成尸体了。”冷笑“你想若雪成为寡妇吗?亦或者,成冥亲?”
伸手本是打算牵住她手腕的动作不禁僵住,继而错愕“什么?”
“绝音答应与若雪成亲,怎么,你不知道吗?而今身为她唯一一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这兄长当的可真失败。”
“……”
“也对,绝音出尘又圣洁,想来早已取代了若雪心中皇兄的位置,一心一意的爱人,又何必告诉你呢?”
‘啪———’
夜风凄凄之下,一声清脆巴掌声响起,众人皆愣。
“我做人失败与否不用你来评说!”
“呵,竟然打我。”染血的小脸迅速红肿起来,指尖轻轻抚上面颊,明知如此下去受苦的是自己,却偏生要继续喋喋不休“你是妒忌绝音优秀了?所以打我出气?没错,绝音就是比你好!不仅若雪喜欢他,我也喜欢他!”
“混账!!”
才出宫不过半日胆子便越发大了,瞧瞧,瞧瞧这都说些什么东西!
喜欢绝音?
前一个红泪藕断丝连还不够,如今这才多久,便又移情别恋上绝音!
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修长指尖遮掩在袖下死死握紧,明明仇视想要发泄,却再抬不起手来伤她。
只能转而扣上其手腕,蓦然将力道收紧三分“给我回宫去!”你当我傻吗?回去做什么?任人宰割!?”
“该死!”
一声低咒暴怒尽显,看的在场暗影无不受惊呆愣———这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
被拂了面,到底触发了骨子里最深的高傲,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模样,不过额角青筋都不受控制微微凸起跳动起来。
一声怒喝同时拂袖将奴歌甩到地面,终于怒极瞪她“说留你一命就是留你一命,还固执个什么!”
“呵,莫不是要我感恩戴德叩谢你不成?司凌夜,对人施恩收买人心也要讲究个方法不是……”
有些狼狈跌坐在地,满身的残败,长发披散遮住其姣美容貌,整体袒露在凄惶月光下,加之那森凉的冷笑,竟是有些慎人。
长剑跌落在身侧咫尺,她却不理。
“你不让我下去,那也好……”
青丝之后,似是想通什么般,双瞳如魅妖异染笑。
一个扫视,看的在场人无不心惊,暗自握剑警惕设防。
这一刻,有浮云飘过,轻轻浅浅遮住月光,唯留漫天稀疏的星子。
…………
“司凌夜。”火把光辉跳跃间她蓦然诡谲轻声漫语起来“我们……”
“……”
“来一起死吧!!”
倏然一声嘶吼直破云霄,一霎那不知哪来的力气霍然如豹起身,敏捷向司凌夜窜去,同时双臂如游蛇探出,似欲与其同归于尽扑倒向断崖!
“皇上!!”
众人心头陡然一紧想要救驾,却被司凌夜凝眸制止。
似是早有安排。
奢华锦衣身影在她扑来瞬间时拿捏侧身,而后在两人擦肩而过间探手扣住其手腕,而后一送,将其重新甩回地面,同时自己欺身跟上……
甘为剑下幽魂?
本是决绝扑出去的身影,被七荤八素重新扔回地面时,额角不妨碰到树根下顽石一角,丝丝温热渗出血来。
黏溺殷红的液体部分沾到发梢,部分沿着额角慢慢钻到眼里,使她所见到的世界都是一片猩红。
抬指有些迟钝摸向额头伤口,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有一张网兜头落下。
网身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柔软,却不论如何撕扯都是不见缺口。
视线透过菱形的网格去看外面的世界,一块块清晰被切割,终于不再完整玎。
万象依心而生,当心字成灰时在看外界,已然变换。
正如眼下对视那倨傲的人,再感觉不到他完美如神。
“早就知道你会反抗。”司凌夜俯视网中宛若困守的奴歌,性感薄唇微抿,连着眉梢都展露与生俱来的算计“所以,我早在出宫之前便有准备,这网是千万根天蚕丝拧成,就算是刀剑都不能奈何,奴歌,你死心吧。猊”
网口逐渐收紧间,奴歌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打捞到地面的鱼,压抑,呼吸艰难,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抓我回去做什么呢。”
沙哑的嗓音难以摆脱天生的空灵,尤其此刻听来,竟有些抗拒的意味。
“放你在外太危险。”
“那你杀了我。”
“哼。”黑曜石般漆眸闪了闪,别开脸去不再看她,却不答话。
“你怕我死?”
“胡说!”
“那你给我一个留我活下去的理由。”
…………
一刻,天地皆寂。
理由?
没有任何理由原因,只想让你活着,让你时刻出现在眼前。
只是,心底潜意识如此以为而已。
可这样的话直接告诉她,怕是只能换来一声嘲笑。
生来的高傲让他不愿臣服,于是宁愿带着自己的伪装,继续冷心冷面。
“我有义务向你解释?”
“你这口吻听起来,倒像是在敷衍逃避话题。”
“……”沉默。
“是不是觉得这世上再找不到像我一样痴傻的人 ?'…3uww'任你践踏,凌辱?所以你不舍得放开?觉得没玩够?”
“不是。”
“那因再找不到像我一样无能的人,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为自己而死却无力反抗,软弱可欺?”
“不是。”
“呵,那定然因我体内有卿别云蓄养的蛊毒,你爱她,便连她的蛊虫都一并关心着,所以……”
“你住嘴!”都说了不是那样,你又何必苦苦追问!
“怎么,被揭穿心思,恼羞成怒了?”对视那双隐忍含怒,明明想要一吐为快却偏生要自傲强忍的人,奴歌哂笑“那是哪样?”抿唇,似是有意戏弄“司凌夜,莫不是你喜欢上我了?”
‘哐———’
似是心中一声震颤巨响,砸得人眼晕眩,一时不是如何言语。
只能动作向后退去半步,像是抗拒得到什么认知。
不,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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