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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才对嘛。”
金沙殿前灯笼熄灭那一霎那,几乎立即便有好事的小宫女尖叫起来,指着昏暗处诚惶诚恐认真的喊“怎么忽然灭了?快快叫人来!这要是让南蛮之人看见,还不以为是咱们怠慢了金沙公主!”
小宫女呼喊之后,立即蝴蝶效应般响应出一片。
有小太监慌里慌张到处去找梯子,有人去重新找来喜烛,有人紧张无错踮脚四望,看到底有没有南蛮之人发现这里异常。
更有路过好事之人驻足在这打量,对着灯笼指指点点议论声一片。
“嘁……”
坐在房梁上那人则不屑的扁了扁嘴,暗道了一声‘庸才,小题大做。’而后红衣翻飞,趁着混乱立即踏风向金沙殿内飞去。
彼时地面之人乱作一团,并未注意到头顶如何。
于是她很顺利的掠过外院,点足蹬上正殿屋顶。借着夜色的掩盖,一身血红似乎与黑暗张扬融为一体,匍匐半趴,犹如一只栖息的蝶,冷眼俯视世间。
抬手,悄悄掀开一枚瓦片来,探头探脑向下去望。
本是有些慵懒半眯的水眸,却在看清身下殿内之境后,蓦然惊讶瞪大了些。
意外突发!
殿内趁着良辰吉时,似乎正欲拜堂。
难得见司凌夜一身正红,褪去了帝王庄严威仪的龙袍,这一身艳丽穿在身上丝毫不显尘俗,反而越加衬得人影魅如阳春灿烂桃花。
尤其今日狭长的眼角,许是人逢喜事的原因,更加多了两分魅惑迷离,羽睫半敛,只一眼便让人如痴如醉。
于是惊艳,惊得房顶正欲再度掀瓦的奴歌,下意识将动作僵了僵。
不禁咂了咂嘴,暗叹一声‘好皮囊’———只可惜用来包裹的是一颗机关算尽的心纣。
兀自慨叹完毕再度眯眼去瞧时,殿内烛火摇曳满室温馨,他已然负手立于案边,一张刀削斧凿的容颜被烛光剪影宛若神像,庄严,华美,孤高依旧却有了些许颦眉之色。
“司凌夜,竟没有想到你也有今日一天。”
想是因金沙脾性原本不甚符合他心意,却奈何利益摆在那,终有些不甘愿的原因宾。
看着他违心,她则趴在房顶掩着唇角,低低而笑
…………
帝王迎亲,本不需要这些繁复之礼,但今日司凌夜却是跟金沙一一做足,甚至邀请了朝堂宾朋满宴,可见其对金沙是多么重视。
一旁向来与其形影不离的卿别云被宫人搀扶站在一边,今日主动褪去了从不离身的红衣,似是为了配合司凌夜迎亲,故而改为暗藏奢华的宝蓝长裙,端庄云鬓高挽。且是唇角带笑,眉宇含春不见丝毫妒色。
右手拇指与小指上分别带有黄金护甲,指尖扶着小宫女手臂长长低低的垂着,于是越加显得仪德高贵,大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奴歌在屋顶悄悄掀开瓦片去看,兀自打量着金沙殿内满室的辉煌温馨,唇角逐渐划出冷笑的弧。
歪了歪头,有些冷眼看着殿内众人一举一动,似是等待。
新婚一对璧人,直到殿内两道身影开始依照民间习俗朝拜天地,并且是好心的,等待两人三拜完成。
她这才机械似的动了起来。
抬手,缓缓将背后背着的弓弩掏了出来,而后目测在心底计量下距离,纤手一送,搭上一枚没有羽毛的短箭……一根,又一根……
宽厚的弩身似乎容积颇大,直到短箭塞入第十五根时,这才发出‘咔吧’一声闭合,似乎装满。
“还不错。”
抬手上下掂了掂饱和的弓弩,樱唇逐渐传递出满意的笑意来。
这样的笑,三分厌弃七分薄凉,月色下如魅影,似梦魇。
似魅影的人儿再度垂头去看时,身下金沙殿内新婚二人已然三拜完成,即将成洞房之礼。
奴歌身在屋脊上,暗道了一声“我还算是仁义,起码让你们成完婚了。”而后素手缓缓抬起,弓弩对准即将转身的金沙后心窝,扣下机关……
‘咔吧’——
月华下一道银亮迅速割破室内气氛其乐融融,迅疾如电影长刀。
‘哗啦!——’
弓弩强劲的弹簧上后劲十足,每发出一根剑羽都会造成偌大弹簧蹦起声响,为了加强攻击性,她丝毫未想过为其消音,反而是借着这声响,编织出了独一无二的死神降临低歌。
“真是小瞧了你。”
第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出去,直直奔向金沙,却因弓弩发出噪声过大,金沙惊觉下意识去侧身。
结果短箭只将将擦过她后心窝,衣裳被划破却不见出血,最后箭锋落在一旁墙角半人高的瓷瓶上。
一声脆响,瓷瓶刹那炸裂。
瓷器崩碎同时满室人影僵硬呆愣一霎,互相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立刻蜂拥尖叫逃窜起来。
殿内顷刻慌乱如战场,有人尖叫,有人试图逃出这间屋子,有人摔倒,有人踩踏。
奴歌则在屋顶抿唇满意看着身下一切,抬手将身侧瓦片掀开更大些,而后再度扬手,弓弩对准金沙。
却是指尖即将按下机关那一瞬,地上有一人蓦然抬起头来。
冰凉狭长的眉眼,似乎早就预料到如此般,并不见多少意外之色,那样深邃的眼神,宛若早已酝酿沉静千年的古潭,幽寂的令人窒息。
对视这样一双眼,她第一反应即是自己计划已经被看穿。
第二反应,便是更为迅速去拉紧弓弩,生怕他动手阻挠般,想也不想便去瞄准金沙。
而在她有所动作时,他亦是眼风瞄了瞄其手中发射力强悍,造型奇特的弓弩,而后扬手……
顷刻间,奴歌四面八方窜出暗影来。
杂而不乱,有条不紊。
似乎早有安排。
对此突如其来的转变,奴歌倒也不见多少慌乱,干脆就着方才掀开瓦片之地,起身毫不犹豫跳进殿内。
屋顶暗影纷纷扑空之时,奴歌一身如血红衣自半空徐徐而落。
头顶琉璃瓦片部分被带掉落下来,她只头也不回抬手用宽厚的弓弩将其拍开。
一时间尘埃四起,烟尘中,她衣袂飞扬如修罗。
…………
蓦然可谓声势浩大的出现,刺目的色泽惊得满室奔跑之人都为之呆了一呆,齐齐举目看她。
她却不理,只微微哼了一声,抬手又向金沙……
‘嘎嘣’一声,第二支短箭迅疾射了出去。
铁质短箭,箭后因没有平衡尾羽,是以飞行距离不甚遥远,但贵在威力尤为强大,尤其剑锋处被奴歌改良成尖细如针,倘若一箭射中直可穿心!
这一箭射出太快,金沙已然来不及反应,但闻耳边类似催命‘咔蹦’一声,似弹簧蹦起的声音,而后蓦地心口一凉。
姣是声音响起时她已经下意识侧身,但那箭锋依旧毫不犹豫贯穿了过来。
她第一次感知到如此的冰冷,似乎寒到骨子里。
心脏每跳动一下都要承受一种牵扯,撕裂心肺。
腰身不由自主的弓了下去,喘息扶着桌角,想要站起都是尤为困难。
抬眼,竟是见那人宛若自地狱中蹁跹而来,周身的煞气,宛若复仇之神!
“你射了红泪一箭,睚眦必报,今日我便要你万箭穿心而死。”
那样森冷的弓弩之后,她一步一步倨傲而来,声音婉转而空灵。
从不知,原来这般美好的声音,竟会给人编织出如此令人胆寒的恐惧。“你想杀我?”
一口血明明哽在喉咙中,扶着桌角金沙却固执的不肯倒下。
“他的痛苦,我要你十倍来偿。”
“奴歌,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哦?”
“你以为我会在这素手无策被你宰割?哼!”
类似嘲笑一声过后,金沙本是娇媚的容颜开始变得模糊,而后诡异的涣散,最终在奴歌瞄准她第三箭时,艳丽的新娘猝然‘噗’的一声溃散成沙!
风过,金黄沙粒满地,却再不见金沙的影子!
举起弓弩的手臂不禁僵了僵,没有目标着力点般颤了一下。
奴歌警惕举目四望,却见入目唯有遍地的金黄。
一粒一粒金黄的沙,本不应该出现在风渊大漠的沙。
‘吭哧——’
一箭向那地面沙粒射去,却只有铁器穿透地板的声音。
“金沙!”
奴歌忽然咬起牙来。
怎的忘了她会幻术一说!
司凌夜今日都有设防自己,更何况是那平日狡诈多变的公主!
都怪自己大意!
冷厉的水眸四处去瞄,却再不见那艳丽新娘的身影。
“金沙!你别以为自己逃得过!”
‘啊!———’
一身尖锐宛若穿心的尖叫声蓦然响起在奴歌身后。
奴歌一悚,不禁警惕回眸去望。
却见是一位粉衣普通的宫女,右侧手臂上横着一支无尾短箭,满头冷汗跑进殿内,似乎欲躲避什么,却是体力不支刚刚迈过殿门槛便昏倒在地。
几乎在那宫女尖叫冲进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