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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胜雪只觉得心里一荡,一种柔软到酸楚的滋味,如同在密密盖好的小瓮里烧开了的茶汤,汩汩地顶开盖子,淌溢开来。所过之处,滚热炙烫,立时就脆酥酥地麻了过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在情窦初开的豆蔻光阴之中,乍一见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便立即失了心失了魂,失了这一生……
江胜雪是刚刚被妖魅邪音掠去心智的人,这一对比,越发知道比起刚才的身不由己来,这一遭沉沦更是彻底而决绝,因为这一次,他明明就是……泠泠清醒着心甘情愿,恨不能如飞蛾扑火,哪怕明知前方就是火海炼狱,也要满怀这世间再也无人能给的欣喜,纵身投下!
在这之前,他不曾见过令自己真正动心动情的人。然而命中注定的,就是一旦动心动情,自己的心就会万分笃定毫无疑虑地知道的那个人。
可是……虽然方才就想说,却又不便真的出口——这位止宁小弟的声音,明明像是娇柔少女,而此时定睛一看,他却千真万确是男子打扮。
江胜雪心里万分甜蜜,却又有千般失望,同时还揣着几分侥幸,朝着他的耳垂望去。
这是江湖上的兄弟们教他的。若是遇见太过阴柔美貌的男子,不妨看一眼他的耳垂,若是扎着小孔,那他其实就是女子。
然而这苏止宁的耳垂上,完好无缺,什么也没有。
只是那两片精巧薄嫩的耳垂,竟似在他心上一拨,像是在邀他上前,伸出滚烫的舌,将它们卷入口中,轻噬狠吸一番,才解得正在心头不安翻滚的一团燥热。
江胜雪脸上火辣辣地燎了起来。他哪里知道,沐冰蓝八岁随父王进京受封之前,才刚刚扎了耳洞,此后就被送到全是男子的紫渊门,她再也没机会戴过耳环,原先的耳洞也就重新长了新肉,闭合起来了。
至于后来同苏蕙珏在一起,师徒二人也是潜心修炼,不去想什么装束打扮的事情,她就也没再另外扎出耳洞来。
见这苏止宁毕竟是男子,江胜雪心下一松,大失所望之余,想起刚才自己那一刹排山倒海天翻地覆的动情,不由失声苦笑,同时脸上一热。
沐冰蓝看似正在凝神观察,其实也是在专心聆听,故而丝毫不曾注意到江胜雪的失态,此时听见他轻出一声,她也顾不上理会其中用意,连忙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噤声。
如此再听了片刻,沐冰蓝心里已经有了底,便对江胜雪低声说道:“江大哥勿怪,止宁方才是在倾听这歌中唱词。”
江胜雪一惊:“什么?这歌里还有词么?怎么我一点儿也没听出来?”
沐冰蓝解释道:“这歌词是由冥文殄语写就,只有鬼魂和通晓殄语的人才能听得懂。”
他俩正说话间,那歌声却忽然止了。只听一个幽幽颤颤的女声,出言问道:“怎么?今晚竟有高人来了么?既然有本事在三丈开外止步,怎么却没胆量现身相见?”
江沐二人见自己的行踪被对方发现,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然而只是略一迟疑,沐冰蓝便果断地握住江胜雪的手,紧紧一捏,像是在传给他更多的勇气。她低声叮咛:“江大哥随我来,切勿轻举妄动便可!”
江胜雪连忙答应。手上被她握住的地方,只觉一团幼嫩柔滑,微微泛凉的清甜,竟是无需舌上的味蕾也能尝到的滋味,丝丝缕缕腻入心窝,刚才那种灼热酥麻的荒谬感觉又翻涌开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晃晃悠悠的,正欲沉向某个深不见底的渊谷里去,那是……岁月的缝隙么?若是把心遗失在这里,会不会就再也找不回来?
可是,他的下一个念头居然是:找不回来,那才好哩!
——反正,我也是再不会去想把它找回来的了。反而是,若有一天它再回到我这什么也不是的皮囊里,那便意味着他再不肯要它,而那……才会要我生不如死呵!
他正自沉醉着想任那只手将自己牢牢握住,直到天荒地老,那只手却轻轻松开了。他连忙反手握住它,今科武状元的身手,迅雷不及掩耳,他的出手,远远赶在理智之前。
沐冰蓝愕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这样急切地来牵自己的手,令她以为他是心中恐惧,便了解地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再紧紧握了握他的手掌,便又把脸转向前方,从而错过了他被她那一抹微笑照住时,那一脸惊情绝艳的动容。
她听得懂鬼魂呢喃的殄语,却听不见他心中一个震彻肺腑的誓言——
今生今世,不管你是男是女,甚至,不管你……
——江胜雪看了看前方笼罩在妖异光团里的树丛——
不管你是不是人,我都……
爱,定,了,你!
沐冰蓝拉着江胜雪上前再走了一两丈,就骤然止步。她出声答道:“这位夫人,你这三年来躲在这不见天日的树丛里,日夜唱歌,可累坏了吧?怎么你等的那个人,始终也不曾来过么?”
江胜雪听沐冰蓝这一席话,心中狐疑,转念却已明白过来,这定是她从歌词中听出的内容了。
果然,沐冰蓝话音刚落,就听那女声幽幽叹道:“呵!果然是高人,不但抵挡得住我这摄魂心音,还听得懂歌中唱词!”
江胜雪循着声音,再沿着沐冰蓝的视线凝注过去,终于勉强分辨出那片树丛当中,隐隐有一个人形凸现。看起来是成熟女子的躯体,不知是衣着单薄还是根本就是光…裸着的,她曲线妖娆,姿态魅惑,一举一动都有说不出的风情撩拨而来。
他连忙再紧了紧沐冰蓝的小手。面对绝色魅人,他非但毫不动心,第一反应却是担忧身边的这个人——他若真的是男子,会不会被这女鬼偷了心去?
沐冰蓝轻轻摇了摇江胜雪的手掌,是劝他宽心之意。只听她对那女子笑道:“夫人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为道!
夫人也非等闲之辈呀,否则又怎能如此顺畅地口出人言?夫人的修为,在下实在钦佩,因此也益发不解,以夫人的造诣,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伤心事呢?不妨说来与我兄弟俩听听,或能替夫人略为开解,了却心愿,岂不好过夫人如此不眠不休地引颈高歌?
再说了,自从无数男子在原溯林内失踪,已经没什么人再敢从这里经过,夫人不觉得要找的那人,越发难以找到了么?”
那女鬼听了这番话,正被戳中心事,便怆然叹了口气:“唉,也是呵……”
沐冰蓝再添了一把火:“既然如此,请夫人道来,我等洗耳恭听!”
那女鬼沉默半晌,似是在细细回忆梳理前尘往事,又或者,那些刻骨铭心的点滴,并不需要重新想起,只是入骨的伤痛,迫她非要多一点时间,才能沉淀情绪,厘清头脑。
江沐二人也不去催她,静待了片刻,才听她依依地开了口。
“我本名蘅芜,在这林中已然三百年有余了……”
江沐二人一听此言,不由两两相望,大惊失色。
沐冰蓝脱口而出:“蘅芜妃子?你就是那三百年前的亡国美人蘅芜妃子!”
树丛沙沙作响,江胜雪似乎看见那女鬼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她分枝拂叶,竟款款向前挪了几寸,身上叶色散尽,露出一副倾城绝代的容姿来。
第41章 蘅芜往事
三百多年前,在前朝明洛的开国皇帝舒弼铁骑之下覆灭的那一代江山,国号天厉。
天厉朝的亡国君主名为阜清,他本就沉迷女色,在亡国前五年,收到当时的孜曲郡守舒弼进献的美女蘅芜之后,更是不可自拔,荒废朝政。
四年之后,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天厉朝根基摇摇将倾。此时舒弼起兵,天下响应,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蚕食了大片疆土,攻入京城,天厉朝就此覆灭,在旧朝的废墟上拔地而起的,就是前朝明洛。
历史昭然。后人再回首望去,明明白白看得清楚,那位美人蘅芜,是舒弼早就有所图谋才送给阜清的。这一招美人计,虽然有些下作,却毕竟有效。
只是那位为明洛开朝立下汗马功劳、却也从此身败名裂的蘅芜妃子,在天厉亡国之后,就下落不明了。
当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她的倾国之貌当然是早就化为尘土,只是没想到,她的芳魂竟然是在这里,而且,还不曾投胎转世,而是为祸一方。
听见沐冰蓝的问话,蘅芜点头苦笑道:“那就是我了……”
她抬头望向沐冰蓝,忽然目光发直,长叹了一声:“想当年,我也有你这样美……幸而你是男子,若是生作女儿身,还不知要作下几多孽来……”
沐冰蓝不妨她突然盛赞自己美貌,且是当着另一名男子的面,虽然无人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女子,还是羞红了脸。
偏偏身旁的江胜雪,不知如何突然望了过来,她不敢细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