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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到马车口,那人正专注于驾车,宽阔的后背一起一伏,我握紧鲨鱼皮柄,手心以沁出细汗,用力地刺下去。
此时,那人却忽的回过头,狞笑,如恶狼盯着羔羊,兔起鹘落,一掌劈在我的腕骨处,我整个人蓦地向后倾,额头重重地撞在马车的后壁上,眼前一阵晕眩,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手腕也生疼,莹白的**淤青了一片。
他狼一般的眼神盯着我,威胁道:“小丫头,别再给老子耍花样。”
“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马车像是撞在了一起,马厉声长嘶。停了下来,我听见有刀剑相斫的声音,有一人惨呼,渐又平息。一人冲进马车,急切道:“颜卿,你还好吗?”
我意志尚存,握紧匕首用力一挥。那人低呼,上前托起我道:“颜卿,你倒看清楚再伤人。”
我仔细一看,竟是七皇子,奕析,顿时泪水盈睫。他穿着银黑两色的禁军制服,更显得面容俊朗,身体颀长。
我见他手背上被剑刃曳开一道浅浅的伤痕,心中很是愧疚。他却是,嘲弄般地笑笑:“我就说是被贼人伤的,否则,与贼人交手不伤分毫,却伤在一个柔弱姑娘手里,太让人笑话了。”
我正向面对他,因为疼痛委屈,眼泪一滴滴淌下来。
他锁眉严肃道:“颜卿,你额上好大一块淤青,我尽快带你回去诊治。”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抱上他的马。
头上地伤令我头痛欲裂,我服帖地靠在他胸前,鼻间充溢着青草、芷兰清香。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梨花着尘1
章节字数:1436 更新时间:09…05…01 08:52
含芳殿中,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静心平气的熏香。
我额上的伤,经太医诊治、上药,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太医走后,我关切地问紫嫣:“伤着了吗?”
紫嫣盈盈的眼波中充满感激又是责怪,半响只低语道:“不曾伤着。”
我瞥到她刚上了药的手背,那里有几处划伤,在洁白的手背上显得十分扎眼。我闭上眼,另一只手却淡淡地,如流水般浮现出来,指骨**,手背上是被我曳出的伤痕。
因为这次的事,皇后提前遣我们出宫,据说端雩公主经这次遇劫,惊下病了,夜间高烧不退。皇后遣我们出去,也是为了宫中女孩子多有碍公主静养。
因祸得福。
紫嫣对此十分不屑,“她可真是娇贵……”我用一块核桃酥塞住了她不中听的后半句话。
载我们的马车行至宫门口,一个面生的公公拦下了我们,我心中疑惑,难道皇后变了主意。
公公上前递与我一个锦囊,我问何物,他指说是我落在七皇子身边的匕首。我当时没多思索,就拿了下来。
马车上,我抽开锦囊,里面除了紫嫣的匕首,还有一通体翠绿的环状玉佩,垂着青色的流苏,打成璎珞结。正是那日在水池边相遇时,他所佩戴的。
与匕首一起赠予我,怕我不收吗?
紫嫣俏目流盼,“咯咯”笑着:“这匕首妹妹可拿走了,这玉佩,怕是有心人赠予姐姐的。”
我嗔怪她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思,可胸襟中溢满归家的喜悦。
绮霜阁
梨花如雪。深深浅浅的洁白花瓣簇在枝头,如同皎皎的月华。风过则片片飘落,如蝶舞翩跹。拂面生香,柔软的花瓣,铺在青石地上,踩上去竟有些不忍。
庭前桌案上,瑞兽金炉中焚着悠悠的兰草香,妈妈身着纯白色冰绡质地的长裙,髻中挽着羊脂玉簪。素手抚琴,曼声吟道:“白玉兮为瑱,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正是屈原的《九歌》。
一颦一笑,一吟一颂,犹如不染纤尘的世外仙子。我立在庭前的水池边,水中倒映出淡淡的影子,我已长得越来越像妈妈,我莫名地想起那日无意间听见的宫女的密谈,或许真的比妈妈还要美丽。
水中几尾红鲤嬉戏,我不由想起留在凤仪宫中的五彩锦鲤,怅然不已。
“卿儿,头上的伤好些了吗?”妈妈柔声问道。
这几日,我常用额前的头发梳下来,遮掩淤青。“好些了。”我沉默着,回想起那日,我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很疑惑,卿儿为丞相之女,长居闺阁,不曾得罪过人,为什么有人要掳走卿儿。”我将心中的疑惑直言道。
此次靑菡寺遇劫涉及公主,兹事体大。可是上报刑部之后,寥寥几日调查后,便只说不过是一般聚众的盗匪,为财物而劫持宫中人,并且以保护不周罪惩罚了那日负责保护的禁军将领,然后便草草结案,不再深入追究。
“你觉得疑惑?”妈妈眉目间笼有忧愁之色,“那些人是想劫走你啊,那日同往的少女,若论身份高贵,还有公主,可是为什么目标偏偏是你。”
“咚”一曲收住,竟有裂帛之声
我默然问道:“妈妈怎么不弹了?”
妈妈用指尖拈起一瓣梨花,淡淡道:“它落在了两根弦间,琴者惜花,所以不弹了。”
我心中一阵无法言说的不安战栗,妈妈所要言会我的到底是什么?抬头看见远处的天空,湛蓝之下,天边有阴云积压,颜色淡如兑了水的墨,仿佛有一股压抑的气息在酝酿,大军压境。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梨花着尘2
章节字数:1199 更新时间:09…05…01 08:53
接连几日,霪雨霏霏。
我在回云阁中,倚楼看雨。心中也被这雨水洇漫得湿润起来。妈妈绮霜阁前的梨花经雨淋后,飘落了不少,洒落在积起的雨水中,或陷在泞脚的泥淖里。经府中来往的丫鬟、小厮践踏,怕已是“零落成泥碾作尘”。
我额上的伤已渐好。梳髻时,可将前面全部的头发梳起,不用再刻意的落下几缕,遮掩伤痕。
雨水停后,积水也渐干。午后的阳光,橙黄温暖。
我在阁中,绣一幅春风桃花图,端着花棚子,素白锦子为底。刚用丝线做了几个花瓣,丫鬟玉笙便说道:“小姐,又错了,这针应该压脚了。”
玉笙在一旁为我劈线、捻针。她擅于刺绣,妈妈曾亲口称她为绣娘。
我轻叹一口气,只得慢慢地回针。玉笙见我这笨拙的样子,笑道:“小姐,还是换块白缎子吧,这里都被您戳了好几个窟窿了。”
我知她是在玩笑我,回击道:“你就别笑我了,小姐教你写字,你还不差点把一砚台的墨水全洒在宣纸上。”
玉笙有些发窘,“小姐,又拿这事取笑奴婢了。”又道:“小姐再这样,那么剩下的刺绣,奴婢可帮不了忙了。”
一时间,闺阁中笑语细细,我心中也轻松明快了不少。
丰熙十六年春,对于同为胤朝重臣的颜、林两家注定是动荡、晦暗的时日了,两仞曾高耸入云的高峰,先是从基部出现裂缝,如触须般慢慢地延伸然后在瞬间轰然倒下。
祸起于林家,丰熙十五年岁末,北国北奴大有蠢蠢欲动之势,在边界攻城夺镇,与胤多次发生冲突。姨父林瀚玄被派往漠北边界之城锦溪城镇压动乱,以备北奴突发袭击。
今开春以来,姨父仅守于锦溪城,未收复被北奴侵占的一镇一郡。时值冬春之交,边界之民因遭北奴劫掠,流离失所,粮食短缺,饿殍满地,一时间民怨四起。皇上对于此事早有蓄怒,加上朝中诸官,尤为薛冕丞相之党,平素多与颜林两家不和,趁此奏本进言,亦触发圣怒。
更严重的是,今年三月间从江南调往锦溪城一带赈灾的十万石米粮,竟在临近锦溪城之时,被北奴军队伏击劫掠,颗粒无归。
那日在早朝之时,皇上就发了天威,但念在姨父往日的功劳,只是下令立即革去职务,押解回帝都问罪。
不料朝中有人突然告发,告姨父与北奴有所勾结,才导致数月之间未取一城,而敌方攻势愈盛。十万石赈灾米粮的被劫,与姨父也存在莫大的关系,其中的线索在有无间更加牵累进颜氏。
姨父一生耿直忠诚,性格刚烈。自然不会担通敌叛国的罪名,与朝廷派去的使者屡次发生冲突,自言无罪,不愿回朝。可未等到押解入帝都,就离奇地死在途中,使者上报为畏罪自尽。
原本为姨父的不尊皇命,皇上已是不悦,现在畏罪自尽,更是龙颜震怒。林府已落难,起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