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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顾熙然眼尖,已经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伸手就去掏摸她的袖袋:“藏着什么呢?”
“没什么!”舒欢急急的要将手往回夺。
结果马车再一颠,两人的脸差点就贴到一块去了。
顾熙和眼睛都直了,盯着他们道:“喂,你们两个别过份啊!”
“非礼勿视,你眼睛睁这么大干什么?”顾熙然毫不介意的回了一句,但手已探到了舒欢的袖袋内,扯住那丝绳往外一抽,一只腰坠赫然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这是——”一股熟悉的清淡香气扑面而来,但他显然没有留意,而是盯着那只肥丢丢的流氓兔发怔。
顾熙和也凑过来:“咦,这什么玩意?猫还是狗啊,怎么肥成这样!”
舒欢好想哭:“这是兔子!”
顾熙和闻言露出了一脸的惋惜:“好好一块上佳的莺歌绿奇楠,你就用来雕兔子……”
舒欢郁闷了:“真的很丑吗?”
顾熙和眼都不抬,肯定道:“很丑!你见谁用过这样的腰坠啊?要雕也是龙啊凤啊蟠璃麒麟什么的。”
……
舒欢深受打击,伸手就去拽那流氓兔的丝绳:“还我吧!原想拿这个作你的生辰贺礼,但是太丑了,改天我另送吧。”
谁想顾熙然握掌成拳,将那只腰坠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微微笑道:“你自己雕的?”
舒欢点了头,但还是没有匿没顾熙和的功劳,老实道:“奇楠是小四帮我寻的。”
“很好。”顾熙然直接就将那腰坠系了起来:“我喜欢。”
肥丢丢的流氓兔坠在他的腰间,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跳动,那眯着眼睛的兔子,瞧上去真是又贱又欠扁,舒欢自己都后悔了,早知道不该雕这个,因为不论内在,单看外形的话,顾熙然这样俊逸的人品,系着这只流氓兔当腰坠,真的感觉好违和。
她正想着怎么将那只腰坠要回来呢,忽然手一紧,被顾熙然给握住了。
挣扎了两下,没抽出手来,再抬眼看他,一脸的坦然和若无其事。她叹了口气,也不再费劲了,反正不管她怎么看待他俩的关系,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夫妻,何况在没有离开顾家之前,他对她无意中流露出的亲昵,就算是她最好的护身符了。
马车再往前驰了一段路就到了距离景天城最近的一处小村镇,下车时,他们多付了车钱,让那车夫驾着空车往远处多溜达一圈,再确定无人追踪后,这才进了村镇,找了一处民宅去更换染墨先前买回来的衣裳,顺便又买了些吃食。
这一回,舒欢恢复了女装,只不过是丫鬟装扮,请那民宅里的小娘子帮忙梳了个简单的双罗髻,没想那年青人从村镇里雇骡车回来的时候,就多看了她两眼,目光越发古怪。
这种古怪,自然不是爱慕,而是夹杂着点不知是厌恶还是忌讳的反感,而且看上去他已经十分克制的不让这种反感流露到脸上了,但还是免不了会带出一些异样来。
顾熙然将这情形瞧在眼里,趁隙将他唤到僻静处,问了他一句:“在下自小也体弱多病,一直想请个武师,学两套拳脚功夫来强身健体,不知侠士肯否屈尊教导?”
那年青人没答,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那书僮究竟是男是女?”
顾熙然也没瞒他,道了声:“女子。”
年青人神色未变,但似乎松了口气,再问:“工钱怎么算?能不能先付?”
开口就先问工钱,大抵在别人瞧来是很唐突的一件事,不过顾熙然倒是喜欢他这种直接,因为有话直说的人,交往起来总是比较省心。
他微微笑道:“侠士很缺钱?”
那年青人略有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我随家母来此寻亲,没想到亲戚早已搬走,探寻不到下落,身上盘缠早已用尽,眼下家母病重,还淹留在客栈,无钱看病。”
原就听他谈吐不像一般闲汉那样粗鄙,还纳闷他为何身手不错,却沦落到替人帮闲打杂的地步,此刻听他说出这番话,才知道缘故,顾熙然倒对他的身份背景好奇起来,只是初识,两人根本就不熟,他也不好多问,只笑道:“这容易,在下刚巧认得一位景天城名医,等回了城就请他去替伯母看病可好?医药之费,侠士一概不用操心。”
谁想那年青人摇了头:“医药之费,从我工钱里扣。”
顾熙然笑了:“那侠士是答允了?”
那年青人点了头,稍微迟疑,才道:“你不用唤我侠士,我的名字是杜秋。”
顾熙然作了揖:“唤你杜师父可好?”
杜秋似乎只有谈及身份时有顾虑,其他事情倒不太在意,只道:“随你,唤名字也成,不过你用不着多礼,你花钱,我拿钱,你爱怎么使唤都成。”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头顾熙和早就等急了,使了染墨过来喊他们上车。
这次倒不是顾熙和没有耐心,而是赶回城里还需小半个时辰,此刻已然时近申初,再不早点赶回去,老太君寻不着他,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若是带累到舒欢,泄露了她跟着出府的行踪,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丹青居
回去的路上,由于从村镇里买来的食物不够精致可口,顾熙和一路都在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只是肚子很饿,再抱怨,他也不得不勉强吃上一些,直到听见顾熙然说请了杜秋做武师的事情,他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停止了抱怨。
“真的?”
顾熙然瞟他一眼:“需要骗你么?”
听他这么一说,顾熙和立刻挑剔的再次打量起杜秋来,但是不管他怎么看,除了发现杜秋的身材比较匀称,四肢坚韧而结实外,仍然瞧不出太多的东西,怎么也无法相信一个看上去如此普通的人,会有不错的身手。
好在酒楼里救人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尽管怀疑,他也不能否认,别扭了一阵,想到自己能够跟着学两套拳脚功夫,倒是真心欢悦起来,道一声:“好啊!”
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
直觉的喜欢或讨厌一个人,直觉的判断一件事的好或是不好。
顾熙然也没有多说,只是叮嘱他回去挑个日子禀告老太君,说要请位武师教两套拳法强身,想必老太君不会驳回他的要求。
小四爷没有多问就应了声好,不过倒是杜秋自己坚持不住顾家,他要留在外头,方便照顾娘亲,只答允每日固定时辰上门去教授拳法。
顾熙然需要的是武师,不是小厮,原本就没想过要将杜秋捆在自己身边,于是好脾气的含笑应了。
骡车一路奔驰回城,大街小巷的次序已然恢复,顾熙和按捺不住兴奋,悄悄的掀起车帘往外窥探,想听听街头行人有没有在议论先前发生事情的八卦,结果被舒欢一把扯了回来,掩好车帘道:“你坐好吧,别被人认出来。”
“怕什么?”顾熙和不以为然道:“二哥足不出户,连家中许多下人都不认得他,老太君也很少让我出门,怎么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舒欢觉得还是安全至上:“说不准方才闹的时候,有人记下了咱们的模样,被看到总是不好,你还是小心点吧。”
顾熙和有点不服气,但毕竟闯了祸,再天不怕地不怕,总是心虚,再看看二哥望住他的目光里也满带着不赞同之色,只得哼了一声,安份坐好。
骡车照着染墨指点的方向,最后停到了纪大夫住的丹青居前,那是一处两进宅子,院里种的都是竿竿清欲滴,个个绿生凉的翠竹,被一名老仆引入宅内的时候,舒欢就感觉这个地方仿佛没有沾染上一丝暑气,满目都是幽静而清凉的绿意,心里些微的烦躁俗念顿消无踪。
名医不需要开馆坐堂,自然有人会寻上门来求诊,只是诊金相对高些,因此生了小病,去药铺里随便抓两副药吃了就行的贫民绝对不会关顾。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较好,今日纪大夫没有出诊,而是在书房里图绘丹青,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瞧见他凝神执笔,端然而坐。
对于外人的来访,他视而不见,只是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面前的画里,这样的举止自然是有些怠慢,好在那老仆代行了地主之谊,请他们坐下,再去泡茶。
舒欢原本就是学画的,从前虽然很少接触水墨画,但兴趣仍在,没忍住探头一看,才发现纪大夫是在画窗外那些挺拔的翠竹。转头再看,书房挺大,但陈设极为简洁,除了窗前摆了张花梨大案外,就只有几张椅子,满架的书籍与壁上挂的画。
那些画,无一例外,画的都是竹子。
静止的竹,微风中的竹,狂风下的竹,细雨里的竹……
无论画的是哪种自然状态下的竹子,哪怕笔触意境有所不同,但技法显然同纪大夫正在画的那幅相仿,她再看落款,丹青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