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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月族可能已经和容恬勾结,现在都城一片慌乱,这些叛徒必定不过放过这个机会。」余浪流露出一丝钦佩,说道:「幸亏大王有先见之明,让速行军在他们有更大动作之前抵达。现在,是否要元傲之将军就地待命,监视土月族的动静?」
「传王令,要元傲之率领速行军,撤回到飞松城。」
「撤回?」余浪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劝谏道:「飞松城和土月城之间隔了足足有三日的马程。土月当地驻军已经死伤大半,实力不足,万一土月族又出来作乱,再调速行军从飞松城过去镇压,恐怕来不及呀。」
若言不疾不徐道:「撤回飞松城,是给元傲之的明令。另外,本王要你同时再给元傲之一封密信,命他回程经过落日山峡时,在峡内留下七成兵马。」
余浪微微一怔,已经领悟过来,低声问:「大王是要……诱而杀之?」
「这群肮脏的地鼠,欺软怕硬,每次见到大军,都躲到地下不出来,大军一走,他们就探头探脑。这次,本王要把这群鼠辈彻底从离国的土地上消失。」
唇角勾起一抹阴森笑意。
若言无情的声音在寝殿中响起。
「只要他们以为大军离开,必定会出来行动。到那时候,落日山峡内的藏兵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土月城,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再一次见识到自家大王的手段,余浪心里非常宽慰。
虽然大王对鸣王的痴迷执着,曾经让余浪对离国的未来感到不放心,但从对繁佳和昭北的清洗,到对里同刺杀事件雷厉风行的封锁搜捕,再到这次针对土月族的诱杀计划,都充分说明了大王一以贯之的铁腕政策,并没有丝毫动摇。
这也说明,余浪的决定是对的。
故意把收藏安神石粉末的地点透露让妙光知道,再制造机会,让妙光派人把安神石粉末偷走。
借妙光的手,破坏大王的「美梦」。
根据这几天打听到的大王睡眠和睡醒时的状况,让余浪确定,心毒带给大王的影响已经消除,大王不再和鸣王在梦中相遇了。
可见,妙光在偷到安神石粉末后,已经成功把它放进了大王的枕头里。
所以,大王和鸣王的阳魂才会隔绝,彼此不再梦见。
虽然不知道妙光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不会再整天想着睡觉去见自己的意中人了。
这对余浪这个一心一意,只为离国未来着想的臣子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余浪一直因为若言的嗜睡状态而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谢天谢地,安神石是有效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效果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
缺乏详细的典籍记载,连下毒的余浪对于解毒过程都只没有十成认识,这也不能怪余浪,当初他下毒时,只唯恐凤鸣不被毒死,何曾想过会有自己努力解毒的一天?
西雷鸣王,就是个邪门的灾星!
腐蚀心志的「美梦」,已经停止了。
只盼大王能尽快清醒过来,放弃对鸣王的妄想,把心思都放在国务上。
这样,离国的进一步强大,指日可待。
「大王此计绝妙,微臣敬服。」余浪微微躬身,柔声道:「微臣这就去给元傲之发密信,让他按大王的计策行事。」
说完,正要退下,却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命令。
「余浪,」若言道:「你回来。」
余浪回转过来,温驯地俯首,等待若言发话。
「已经很多天了,博间那边,还没有传来鸣王的消息吗?」
余浪垂下目光。
迅速地思考了一下,他决定还是说实话。
「禀大王,博间密探的消息已经送到,鸣王的车队离开佳阳,于五月初一到达蓬野,博间王族盛情招待,还让鸣王住进了博间王宫。」
「这么说,他活着。」
「是,而且已经不再昏迷,苏醒过来了。」余浪语气平静,将不满掩饰得不露一丝痕迹。
若言的目光忽地燃起,如两团烈火炽热灼人。
转瞬又恢复了冰雪般的冷静。
最后,默然无声,吐出一口长气。
心里的感觉,竟然是……总算不那么担心了?
大概真的是,担心吧。
无缘无故的,就忽然失去了凤鸣在梦境中的联系,他确实很担心,凤鸣在梦中魂飞魄散了。
现在,至少确定凤鸣还活着。
最无法接受的一重担忧,暂且免去。
「他身上的心毒,解去了?」
「这个,微臣不清楚。」余浪聪明地避开。
「你说过,天底下唯一可以解去心毒的,只有安神石。而安神石,已经不见了。」
若言别有深意地打量余浪。
余浪垂手低头,任凭他犀利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毫不心虚地回答:「安神石可以解心毒,那是微臣的师傅说的,微臣对于心毒也是一知半解。至于是否还有其它东西可以解去心毒,最近微臣奉大王之命,一直在搜罗各种典籍,寻找答案。若有进展,微臣必定立即禀奏大王。」
稍停。
余浪又道:「大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下去,处理土月族一事。」
「去吧。」
若言看着余浪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走到案几旁坐下。
侍女奉上热茶,若言端在手上,却无心去喝,只闭上双目,感受着茶杯往手指上传来的热意。
心毒据说是无药可解的。
凤鸣还活着。
但他召唤凤鸣入梦的能力,却已经消失了。
这说明了什么?
若言很清楚,这种古老的简直要用神迹来形容的巫毒,要彻底弄清楚,难于登天。
摸不到抓不住的美梦已经消失,再苦苦思索也是徒劳无功。
但要就此放弃,又谈何容易?
不甘心。
他曾经那样接近凤鸣,他相信就算是容恬,也不曾有这样的机会——生生接近凤鸣的,真正的,灵魂。
彼此灵魂的接触。
看他笑。
和他玩从未听闻的游戏。
在他浑身冷得发颤,痛得无法言语的时候,抱紧他。
若言不甘心。
很不甘心。
为什么,他就这样忽然地,失去了他最美好的梦?
原因在哪里?
是在凤鸣身上?还是,在自己身上?
世上一切事皆有因果,诡异的事发生,必有来历。
如果要若言这强大自负的离国大王,在失去自己心爱的事物时,颓然放弃,把此当作命运无故安排的不幸,那他更宁愿相信自己所熟悉的另一个词——阴谋。
他在无所不用其极的王族斗争中长大。
这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存在着阴谋,无时无刻不存在。
如果一个人,忽然失去了什么,也就意味着,在看不见的暗处,往往有另一人得到了什么。
离王失去了珍贵的美梦。
那么,是否有人,从中得到了什么呢?
若言的视线,缓缓扫过这座属于自己的寝殿。
他对这座寝殿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很熟悉,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找不到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收回了视线,忽然觉得一阵自愧。
一个梦。
为了一个再也寻不回的梦,他堂堂离王,居然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鸣王啊,你的魔力,也未免太大了。
无妨。
得不到的东西,只能激发本王更大的兴趣,如果梦中无法召唤你,本王就再努力一点,在现实中把你拥入怀中。
杯中茶已冷。
若言将茶杯放在案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低头凝视着空荡荡的床。
不久前,他还几度在梦中,这样坐于床边,眼眸深处倒映出的,是他最想拥有的那个人。
凤鸣,就躺在这床上,躺在他眼底。
瘦削俊美,透着痛苦的小脸,偶尔微微不安地转一下脖子。
左脸颊就贴在这一方,绣着金丝写意竹纹的枕上。
若言不甘地叹一声,把床上的枕头拿起来,放在膝上。
抚摸着,那属于自己的,曾经被凤鸣睡过的枕头。
指腹留恋摩挲,彷佛想从这金线所绣的纹理触感中,找回那人柔软独特的气息。
为什么,你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你现在,又挨着谁的枕头,睡在谁的梦里呢?
「大王,卓然将军派人从繁佳送来书信一封。」
侍卫进来禀报,跪下双手呈上密信。
若言把膝上的枕头放回床上,已把眼中的眷恋不舍完全掩去,恢复冷静自持。
伸手过去。
正要从侍卫手里取过密信,骤然浑身一震。
不对!
不对!
那枕头的重量不对!
虽然重量的变化不大,但还是瞒不过他这双精于调制毒药,对配药分量具有天生敏锐感知的手。
不理会士兵仍在等着自己接过密信,若言猛然转身,把刚刚放下的枕头抓起,大步走到光线充足的案几旁。
取匕首割开缎面,枕头内里曝露出来,藏在软絮中的点点粉末,洒落在案几上。
若言取出银针,试过无毒,伸手在案上迅速一抿。
粉末黏附于指尖,放在眼底一看,不知道究竟是何物研磨而成,但可以肯定,绝不是枕头中原有之物。
若言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