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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曼青又要搀着项寡妇又要往人群里挤,短时间里也凑不近,只能夹在人堆里慢慢往前挪。
待好不容易终于挤到了前头,项寡妇浑身发抖地在硕长的阵亡布告里寻找“项”这一姓氏,顺着看下来果然没有发现项望山的名字。
项寡妇登时欣喜若狂,当下就抓着徐曼青的手道:“青妞啊,望山没事,望山不在阵亡名单上,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徐曼青看着涕泪横流的项寡妇只觉得心里发苦,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就是莫过于给了这样一位母亲以希望而之后又让她绝望,可命运如此,徐曼青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徐曼青哑着声音问了尚在激动中的项寡妇一句:“娘,我看有很多人还围在后面看,说是还有另一个名单……”
项寡妇听言明显地愣了一下,又赶紧挤到布告栏靠后的位置,这才发现了所谓的“失踪人员名单”。
失踪的士兵并没有阵亡的士兵多,项寡妇很快就在布告中看到了“项望山”三个大字。
之后,甚至没有给徐曼青任何开口安慰的机会,项寡妇两眼一翻,生生地昏了过去。
项家出了大事。
烟袋胡同就这么点长,邻里街坊看到徐曼青一边哭一边雇人将项寡妇抬了回来,当天项家绝户的消息就传遍整条胡同了。
于是叹息的有之,幸灾乐祸的有之。
叹息之处在于徐曼青这一妙龄女子这回真是要守望门寡了,虽说大齐并不禁止丧偶妇女改嫁,但毕竟会因此而损了名节,想必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去。
而幸灾乐祸的则多是以前眼红项家富贵的人——饶就是入了宫见了贵人得了赏赐又怎样?该绝户的还是绝了户。没有子孙后代,就算挣下了金山银山也是便宜外人罢了。
徐曼青自官府公榜之后就开始闭门谢客,虽说现下项望山还生死未卜,但毕竟是跟白事沾了点边,这接妆送嫁的事也不好再做了。若是确证项望山阵亡,她还要守三年的孝期,好在之前挣下的银两足够项家的开销,经济上倒是很富余的。
只是项寡妇自这次打击之后就真真是病倒了,徐曼青每日守在床前伺候汤药,奈何多好的药多贵的补品喂下去也不见半分气色,项寡妇越来越虚弱了。
徐曼青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项寡妇垮下去,既然旧的期盼已经落了空,那便只有寻找一个新的希望来支撑项寡妇活下去的信念了。
于是,与项家族长商量过继子嗣的事,也被徐曼青正式提上了日程来。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交待一下前因后果。
86
第86章
在得知项望山失踪的半个月后;徐曼青看到眼睛都快哭瞎了的项寡妇,心下难受得就像被刀割一般。在伺候汤药之时,徐曼青堪堪地喂完半碗药;便对项寡妇道:“娘;要不;咱就跟项家族长商量一下给夫君过继的事儿吧?”
原本病蔫蔫的项寡妇在听到徐曼青的提议后登时瞪大了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眼;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徐曼青跟项寡妇接触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项寡妇会用这种凌厉的语气与她说话。
难得地结巴了一下;徐曼青小声回道:“娘,我的意思是……”
哐当一声,徐曼青手中的药碗被打翻在地,当下;药汁和碎瓷片四溅。
“娘……”
“别说了!”
项寡妇拨开徐曼青试图过来搀扶的手,哑着声音道:“我家的望山没死!他福大命大的怎么会这般轻易就死了?”
“你这个做媳妇的,不在家里等着夫君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过继的事情,你是打算去官府销了望山的户籍吗?!”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再这样耽搁下去夜长梦多……”徐曼青急忙解释道。
可惜项寡妇是油盐不进,在盛怒过后又呆愣愣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我儿没死,你看咱家里的花公鸡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么?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望山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看着有些疯魔了的婆婆,徐曼青知道此刻是多说无益,只得抹去了眼角的泪,让小翠进来把地上收拾了一下。
“娘,您的药还没有服完,我再去给您盛新的过来。”
谁知项寡妇直接操过手边的枕头就往徐曼青身上砸:“你给我出去!出去!”
见项寡妇情绪失控,徐曼青也只得暂时退了出去。可如今项家绝户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若是再不赶紧过继子嗣到项望山名下,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大事了。
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徐曼青还没来得及劝服项寡妇,就有人主动给找上门来了。
这回来的人完全是个料想不到的生面孔,而且还气势汹汹地身后跟了一帮子人,应门的红儿只是开了条门缝瞅到便就吓得又把门给闭了起来,外边候着的人哪里肯依,哐当哐当地把门砸得震天响。
在内室的徐曼青被这般大的动静惊扰到,急忙赶出去看出了什么事。
“门外何人?”徐曼青厉声问道。
只听门外一个男声应道:“我等乃项家宗族的人,赶紧把门打开。”
徐曼青一听是项家宗族来人了,心下大叹不好,但既然来人已经亮明了身份,这不开门也是不行的,徐曼青只得让红儿把门打开。
领头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看穿着还算过得去,身后跟着的七八个人都稍年轻一些。虽然还没有正式交谈,但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伙子人身上正散发出一种明显的来者不善的气场。
“各位有何贵干?”
那中年男人道:“我乃项家宗族族长项盛恒,这次过来是跟嫂子商量一下望山的事的。”
徐曼青心下一个咯噔,之前听项寡妇说项家的族长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可现下来人的年纪明显要轻得多,应该不是族长才对。
徐曼青道:“恕我冒昧,可我听婆婆提起过族长,可阁下……”
项盛恒道:“我父亲身体不好卧病在床,他族长的位置由我暂代。”
项盛恒明显不想跟徐曼青这种在项家辈分低且没有话事权的小媳妇说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让你婆婆出来说话。”
徐曼青自然不会轻易让项寡妇出来,如今自家婆婆因为项望山失踪的事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若是让这些人再横插一杠的话,谁知项寡妇能不能撑得住。
“娘她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这位族叔有什么事可以尽管跟我说。”
项盛恒冷哼了一声,心下明白如今这项家当家的人正是这个名声在外的小媳妇,便就开口道:“望山出事的事情你们为何不向族里报备?我等还是听到传言进了城来查看布告,才知道这回事的。”
徐曼青道:“娘自得知夫君出事之后就一病不起,我每日伺候汤药分不开身来,故而耽搁了。”
见徐曼青这借口找得冠冕堂皇,那项盛恒哼了一声,径自进了主厅坐于上座,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项盛恒之前便听说项望山的媳妇是个能人的事。小媳妇不仅靠做喜娘妆师的行当在城里置办了房产,而且前不久还被召进了宫去伺候贵人。原本项盛恒并不大相信一个小女子能挣下多大份家业来,可前几日进城看布告的时候顺便找到烟袋胡同一看,发现这新房竟然是青砖黑瓦的三进宅院,重要的是地段还不错,听说这套宅院市值就超过了两千两白银。
项盛恒一下就心动了。
若项望山死了,项家这一脉就绝了户,只要到官府将项望山销了户,那记在项望山名下的田宅房产就要做相应的处置。这样一来,他这个族长能插手的事情可就多了。
徐曼青思忖了一下回道:“之前我与婆婆提过要在宗族中找一个合适的孩子过继在夫君名下,好延续香火。”
那项盛恒早就料到徐曼青会如此说,冷笑一声道:“我项家虽说枝繁叶茂子孙遍地,可各家都生活得不错,谁没事会愿意将自家的孩子过继过来?”
徐曼青知道这帮子人今天找上门来就是要她放血的,但若事情能办成,徐曼青倒不介意给这些人一点甜头。
“我自知此事难办,但若族叔愿助咱家办得此事,娘和我定不会忘了族叔的大恩大德。”
看徐曼青还算上道,项盛恒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便忍痛割爱一次。我有一庶出的孙儿可以过继到项望山名下。”
徐曼青听项盛恒答应得如此爽快,便觉得事有蹊跷,赶紧追问道:“敢问族叔的孙儿年方几何?”
项盛恒听徐曼青问起这茬,脸色不由得僵了一下。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提出愿意将孙儿过继,徐曼青就会立马感动得涕泪横流地跪下道谢的,谁知这小媳妇不仅没有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