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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疯了,所有的人都疯了!”父亲恨恨地扫了我一眼,终于不再说话,我知道他这是气极的表现。
以隽轻轻撞了撞我的肩膀,小声说道:“易尧,不要这样和姐夫说话,不是说了要心平气和的吗。”
我苦笑一下,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得了?
“够了!”母亲沉寂一会儿之后再次爆发,“夏以隽你给我拿上你爸你妈留给你的遗产然后给我滚,我不准你再蛊惑易尧,你给我滚!”母亲说着就抓起茶几上的一个文件袋朝以隽面门上扔来,“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不配叫我姐姐,从我怀着易尧被你爸你妈扫地出门之后就注定我们两个之间不可能再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么多年来我因为愧疚对你无微不至地照顾,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顾及不到,结果你呢?你拿什么来回报我?你夺走了我唯一的儿子!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以隽一听就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他是一个孤儿,除了这个姐姐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更亲的人了,如今母亲这一番话无疑是将以隽硬生生从她的生命中永久地驱逐,以隽如何能承受?
“姐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以隽挣脱我“噗通”一下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向母亲道歉,手里还捧着那份装有外公外婆留下的遗产的文件袋,“我不要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我的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啊。”
母亲把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对以隽的失声痛哭视而不见。
“以隽,起来。”我受不了这样的以隽,他的眼泪一向都是我最忌讳的东西,我不要看着他哭泣,所以我用尽所有的力气要把以隽从地上拉起来,但是以隽这是拼尽了全力要跪在地上,我拉了半天他居然还是不肯起身。
“易尧,你还是要这么固执吗?”父亲也从沙发上起身,看着在地上跪作一团的我们无力地说,“你非要这个家支离破碎你才满意是不是?”
我抬起头和父亲对视,缓缓吐出这辈子最无悔的一句话:“我只是想和以隽在一起,仅此而已。”
“尚易尧!”母亲猛地把头转了回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倔强地仰着头重复道:“我说我只是想和以隽在一起!”
“好,好,好啊!”母亲怒极反笑,颤抖着手指着我和以隽,“你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不打算要我和你爸了是吧?”
我无奈摇头:“妈,不要逼我。”以隽的哭声仍在耳边回荡,我几近崩溃。
母亲怔楞了两秒钟,终于痛哭失声,她一边抹着脸上断线的珠子一样的眼泪一边厉声咆哮:“好,那你带着你的小情人给我赶紧消失,你狠心到放弃整个家,我也不想要你这种不孝的儿子了,你们都给我滚!”
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在母亲咄咄逼人的恫吓下我真的就决定带着以隽永远消失在这个家,以隽还是持续抽泣着说不出话,我也无心再继续争执下去,从一开始我就决定不会放手,如今只是给我一个很好的借口带走以隽而已。
“以隽,起来。”我接过以隽手里的文件袋放回到茶几上,然后柔声说道,“我们走。”
以隽睁着泪眼婆娑的眼仰望着我,半晌他也终于点头,在我的搀扶下他缓缓从地上起身,我紧紧搂着以隽不再看此时无话的另外两人。
“我们走。”我搂着以隽的肩和以隽一起朝这个我们住了二十几年的家的大门走去,我想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一走就再也没有退路。
“易尧,你给我站住!”背后的父亲终是忍不住出声想要阻止我们。
以隽想要回头但我把他掌控得牢牢的,我不想他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断送我们来之不易的感情,所以我们继续往前走着,不管身后到底是个什么混乱的状况。
“尚易尧,你给我站住!”父亲继续大声吼道,“你给我站住!”
“以隽,不要回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路,不需要旁人来插手。”我冲以隽淡淡一笑,告诉他这个决定我不会反悔。
以隽终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我知道这一句话他已经等了两辈子。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身后的父亲状似癫狂地尖叫道:“易尧,你妈晕倒了!”
2012—09—03
☆、第五十六章 隐情
经过及时送医院抢救母亲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还没有苏醒;现在正躺在普通病房里打着点滴;医生说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就会转醒。
狭窄的单人病房里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告诉我她的状态其实并不好;我和父亲近距离地站在病床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会错过她任何一点动态。
以隽远远地靠门站着;哪怕母亲正在晕迷当中他都不敢过来看一眼;只是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瑟缩在墙角兀自伤感。
这种状况下已经没有人还有精力来继续讨论刚才在家争论的话题;都很沉默;况且病人最需要的也是一个安静的休养环境,所以即使我们心里都有无数的心事也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僵直的双腿传来麻痹的感觉我才惊醒过来父亲这把年纪也是不能够久站的,为了不让自己睡着站着守夜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平时公司的事务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现在和他厮守了大半辈子的另一半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要是他再倒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地泛着鱼肚白,今天已经是除夕,不过之于我却显得讥讽的可笑,我们竟是在医院里忙活了整整一夜,我虽然也有些疲惫,但是我始终年轻还扛得住,所以我轻轻拍了拍旁边父亲的肩膀,小声地说:“爸,要不您先回家去休息一下吧,妈这里有我照顾着呢。”
父亲微微侧过身子慈爱地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我还撑得住。”
普通人熬一个通宵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更何况是上了年纪的父亲,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疲态,虽然眉目间的坚持我看得清清楚楚,但我的心里还是担心的,不由得想要再次劝说他:“医生都说了我妈已经没事了,她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而已,要是我妈醒来发现您的脸色这么难看我就不好交代了。”
父亲扯了扯嘴角,终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送我一段。”
我看了看病床上还没苏醒的母亲又看了看一整夜都缩在墙角异常沉默的以隽,内心的情绪很是复杂,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应该怎么应付,我已经认定了以隽,但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我从未觉得做人有这样难。
“易尧,你送送姐夫吧,姐姐这里我来看着。”以隽突然出声说话,语气里带有倔强的坚定。
我以眼神向父亲征询意见,他没说话,这就代表了默认,我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再看了母亲一眼之后父亲轻叹了一口气先出了病房的门,我紧跟其后,在路过以隽身边的时候我刻意压低声音说了句:“等我回来。”
以隽点头,然后朝着病床边走去,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和父亲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天色还不是特别的亮,只有风不分昼夜地刮着,A市的冬天总是这么冷,呼啸而过的寒风丝毫不会顾忌任何人的感受,自顾自地在半空中来来去去,带来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寒意。
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父亲侧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种我看不透的神情,然后立马就把头又转了回去。
我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说昨晚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理直气壮,但是现在和父亲独处我却丝毫没有了昨天那样大无畏的勇气,似乎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能够看透我所有的一切一样,这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慌。
所以我潜意识地就不想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和父亲多说些什么,只想着把他送到对面那条街的公交车站,看着他上车然后再回医院去守在母亲的病床边。(昨晚事发突然我们都没有开车过来,是搭乘医院的救护车到的医院。)
父亲似乎看出了我不太想讲话,他很体贴地也不和我说话,我们两父子就这样默默地并肩朝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现在时间还比较早,连最早的一班车都还没到,我不想把父亲一个人扔在荒无人烟的大街上,所以耐下性子靠在站牌边等着,心里百转千回,因为我不知道卿筱曦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衣尚,我生怕下一刻就会接到卿筱曦已经开始行动的消息。
“易尧你太倔强。”突然,背对我站在斜前方的父亲轻轻说了这样一句话,很快便被风给吹散,消失在耳边,可是我听到了,在它随风消逝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