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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就和费奕真更没关系了。
这天在画室上完课,绘画老师突然宣布之前的向日葵绘画大奖赛的结果已经出来,叶名河获了一等奖。
去年和今年在画室学习的学生都换过俩个,现在还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学画的只剩下费奕真,叶名河和另外一个女孩。这次绘画比赛,叶名河拿了一等,女孩子拿了个三等,费奕真没参赛。
因为并不是什么权威性的大型比赛,虽然规模比较大,但是以青少年为主体的比赛还是以鼓励性质为主,倒是并没有什么反响。
绘画老师对两个人褒奖了两句,突然叫了费奕真跟他进办公室,费奕真应了一句,跟了进去,结果绘画老师就跟他说起的竟然是一个慈善摄影展的捐助问题。
费奕真听了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结果绘画老师看他完全没有反应,只好说了几句让他回去转告他爸爸之类的话,费奕真便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他很少被老师单独叫出来,所以他不能否认自己被叫出去的时候是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的,只是出来的时候,却觉得脸上臊得慌。
因为他被叫出去之前课程已经结束,所以费奕真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叶名河的东西还散在画架旁边,他和费奕真的调色盘却已经不在了,费奕真估摸着应该是被他拿去清洗了。
他犹豫了一下,翻开了自己的画夹,盯着自己这阵子的习作看了半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已经有所进步,还是依旧如同往日一样。
人总是这样,越是自己的作品,越是难以作出评价。
费奕真想了想,觉得如果能把叶名河这周的作业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看一下,或许就能有个基本的概念。
所以他想了想,就拿起了叶名河的画夹,走出了教室,走到室外洗手台附近,远远地对着叶名河说道:“名河,我借你的绘画本看一下啊。”
却不料叶名河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猛然转身叫道:“不行!”
费奕真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给吓了一跳,还没能做出相应的反应,就见叶名河扔下了手上的画笔和调色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用**的手抽走了费奕真手上的画夹。
两人默默无语面对面站了五六秒钟,叶名河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拿着画夹僵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我这两天画了几张丢人的失败作,实在不想给你看到,所以有点紧张。我待会儿整理过了再给你看吧。”
费奕真眼神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
叶名河的这个解释实在太过牵强,这是画夹又不是书柜或者手机电脑,难道还能藏着小黄书?可是看他那反应过度的样子,又确实仿佛藏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费奕真可不觉得里面是什么丢人的失败作,先不说画坏了一幅画本来就不能算是丢人的事情,而叶名河的功底在那里,总不可能画出小孩子那样歪歪扭扭的畸形人物。如果要说是画得时候失手溅了颜料,不能补救的自然是废作,也不能这样小心翼翼地放进画夹里面。
费奕真十指中腹放在唇上,望着叶名河思索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问道:“你不会是临摹了什么人体艺术作品吧?”
叶名河脸色微红,说道:“你就当是这样吧。”
然后费奕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抱着画夹回到了画室,打开画夹问费奕真想看那几幅作业,费奕真就回答道这几周的作业都想看一下。
叶名河很爽利地把作业找了出来,几张一叠放在了画架上,然后。。。。。。
他把画夹背上了身,然后走出了画室,继续清洗画具去了。
虽然费奕真本来也没打算侵犯**偷看他的画夹,但是还是被这种戒心十足的行为给弄得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作什么表情好。
费奕真对比了两人的画作,看着看着,突然张大了眼睛,然后沉默了下来。
很早很早以前,当费奕真第一次意识到他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赶上叶名河,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的时候,他固然愤恨,不甘,懊恼,但是这些却不是真正让他痛苦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老师方面对他的态度。
费奕真知道绘画老师是不喜欢他的,因为她对于自己的态度一向不如对待叶名河乃至于其他任何学生有耐心。十五岁之前她还会多少鼓励一下他,而当他和叶名河进入明显的竞争状态的时候,老师对他的态度就差了很多。
当时他的脾气也十分暴躁,好几次对叶名河冷嘲热讽,怒目相向,记得有一次被老师撞见了,虽然只是几句口角,老师却让他在画室门口站了一上午。
那时候费奕真的心里冰凉冰凉的,就那么倔强地在画室门口站了整整三个小时,一动不动,满心悲愤。
所以当叶名河沉默着从他身边走出去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有如一口深井一样冰凉幽暗。
绘画老师看到他那个眼神,就皱起了眉头,当天晚上就打了电话对他父亲劝退。
费奕真当时就在旁边,听到话筒里面传出来的那些话语,直接冲上去抢过了电话,把自家的电话摔了出去,然后又捡起来又摔了出去地重复了好几次,费父费母拉都拉不住,最后还是费执明力道很轻地扇了他一巴掌,才让他安静下来。
费奕真这辈子就被人扇过那么一次的巴掌。
费执明不像梁清的父亲,他几乎从来没有打过孩子,什么时候都会有理有据地跟费奕真认真理论,所以那一巴掌虽然不疼,却把费奕真给打懵了。
费执明什么也没有跟费奕真废话,既没有骂他也没有安抚他,只是说道:“不让上课就算了。我就不信市内就只有这么一家油画教室。我这几天就托人帮你打听一下附近有哪些好的油画家,哪怕他们不收人,我也会想办法让人来给你开小灶,所以,听话。”
但是,费奕真在这个油画教室学了整整六年,从十岁学到了十六岁,他对于绘画的所有认知都来自现在的老师,所以执念很深。
何况,那里还有一个叶名河,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要超越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退出,等于说费奕真已经向叶名河,还有偏爱他的师长认输。
他不愿意。
所以费奕真央求着费执明一定要让他留在画室,哪怕费执明一直用不赞同的表情看着他,再三试图扭转他的想法。
现在想起来,他真是傻。
父亲当时一定对他很失望,身为一个男孩子,却那样固执而没有容人之量,钻入了牛角尖,嫉恨并伤害了别人,还为难着父亲去用财势压人。
为这一次重新开始,他以为自己看开了,却其实根本没有改变。
也许是当初知道自己也有绘画方面的天赋让他有了一丝妄想。虽然那天赋的层次依旧偏于低下,却让他忍不住指望着依靠“顿悟”这种方式突然进阶。否则,明明该学的技巧都已经学会,而他也早就不指望成为一个画家,却为什么仍旧要留在画室,每周重复一些早已做过的练习?
现在想来,多数只是因为他心有不甘。
当他这个时候,用自己的眼光来看待和比较两人的画作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不管匠气与否,叶名河和他的作品,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而他,已经完全不需要在乎他是不是赶得上叶名河这种事情,因为他未来的道路,根本与绘画无关。
他之前还在斤斤计较老师对于他的态度,以及把他叫进办公室只是为了让他回家争取赞助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多少有点可笑。
——我为什么要在乎呢?反正。。。。。。反正我早就过了需要别人的承认再能证实自己的价值的时候。
叶名河走进来的时候,发现费奕真用奇怪的眼神在他和画板之间打量。
他问道:“怎么了?”
费奕真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
他在心里说:叶名河,我要从你那里获得解脱。
“不去上绘画课了?为什么?这么突然?”费执明对费奕真看似任意妄为毫无征兆的想法感到了不解,微微皱起了眉头。
费奕真当然不会说是因为绘画老师不重视我,只在乎我身后代表的家世和赞助,我觉得很受伤。
他笑着说道:“比起绘画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写作。而且油画我觉得自己学得差不多了,基本技巧也都学会了,虽然画得不算太好,但是我觉得够用就好。反正我也不奢求当画家,何况画家也不是多上几趟绘画课就能当的。”
陈雪妍插口道:“你刚学画那两年不是还一心一意想要成为大画家的吗?”
费奕真说道:“我小时候相当的东西多了去了。不过,现在还是觉得写故事最开心。”
既然他这么说,费父费母也没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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