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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头军营里,要不就干脆是在前衙处置军务,回来的时候总是手笔大
得很。从上到下无不是打赏丰厚,所以谁都乐意跟着,谁能想到如今气性这么大。就因为这天冷,姨娘想接回五小姐可老爷……”
“不用说了。”陈汐突然站起身来,淡淡地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得很,你回去就这么禀告父亲,再对姨娘说不用惦记着我。好了,时间不早,庵堂里不适合外人久留,你回去吧。”
那妈妈不料陈汐说下逐客令就下逐客令。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
可当陈汐随手抛了一样东西过来,她入手一掂分量低头一瞧,立时就露出了喜色来,慌忙屈膝告退。直到出了光华庵上子骡车,她才唉声叹气拖连连摇头。
“姨娘也好,二少爷五少爷五小姐也罢,都是待下宽厚的人,老爷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样子。就算要立威,何苦拿咱们这些亲信人做法?”
别人的小思量陈汐如今根本没才功夫去想,她原是想把那些贴身衣物都用针线缝死,可是想想男女之间力气的先天性差异,再想到晋王那冰冷的威胁,她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若不是明方突然被镇东侯府带走,而那扇后门也多日没人开过,她差点就想到外头雪地里去冻出一身病来。可想想生母又是没法割舍。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下,她简直就要发狂了。
这会儿送走了那妈妈。破罐子破摔的她又到后头花圃去走了一圈,等到浑身冰沿地回来之后,便瘫倒在了暖炕上不想起来。
那后门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丝毫没有任何动静,然而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只能竭力去猜父亲和晋王的算盘。
晋王看中了父亲陈瑛的哪一点,她不知道;父亲许诺了晋王什么,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晋王竟然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举动,便绝不是准备名正言顺地把她纳回王府,而父亲无疑是默许了这一
点。
于是,她的丧失名誉和尊严,却成了那两个人彼此可以放心的砝码。
晋王若和她私通,传扬出去父亲虽背着不好听的名声,可也抓着了把柄,不至于担心平白遭人利用;至于晋王,想来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个是还想争皇位的皇子,一个是志在往上爬的阳宁侯夹在当中的她什么都不是!
抱着那个厚实的软垫,她几乎掐断了指甲,脑海中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办法。无论走也罢,寻死也罢,甚至是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一个个的可能性都是燃起不久又绝望无助地熄灭,直到外间的敲门声
打断了她杂乱的思绪。
当听到明方那带着谄媚的声音之后,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刚刚的彷徨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去开门之前甚至还拢了拢头发。
隔着厚厚的棉帘子打开了木门,陈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脸堆笑的明方,但旁边那今年轻媳妇模样的女子她却不认识。
只打量了几眼,她就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大师这一回直接就带了一位嫂子过来?这是哪家府里的妈妈?”
明方被陈汐这话刺得面色极其不自然,好一阵子才陪笑道:“这是镇东侯府的叶妈妈,奉镇东侯夫人之命来看看五小姐。您二位说话,贫尼告退了。”
见明方走得仓皇,陈汐顿时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妇人。虽是心中仍才怀疑,但她还是把人让进了房里。
坐下之后,见这位叶妈妈举止有度神情从容,她就开口说道:“我一个清修之人,镇东侯夫人还请叶妈妈来看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其实不止是我家夫人,杨夫人心中也惦记着五小姐。”叶妈妈见陈汐面色微微一震,便低头说道,“杨夫人说,五小姐想必有众多苦处,众多不得已,可人活这一生,不能不顾别人,也不能只顾
自己。万事面前皆有路,还请一定要珍重自己。”这一番若有所指的话终于让陈汐失态了。
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见叶妈妈顺势抬头,并不躲避自己的目光。
她这才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三姐还让你带了什么话?”
“杨夫人还说,有婚书在,哪怕走到了如今的境地,事情仍是大有可为。”把陈澜的原话带到了之后,叶妈妈就神色和缓地说道,“五小姐,恕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辽东那边的战事眼看就已经差
不多了。我家老爷虽尚未回朝,可据说已经传书倭国,命送回此前被人强留在那儿的我国使臣,襄阳伯必定能平安归来。”
陈汐一下子跌坐了下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镇东侯夫人那一天犹如神兵天降似的,人不出现就惊走了晋王,此时此刻陈澜通过叶妈妈的传话,无疑便证明了这并不是什么碰巧,而是晋王那自以为聪明的举动早就落在了人眼中。
于是,她的嘴角一下子露出了冷笑。
“机关算尽太聪明……”,叶妈妈不知道陈汐这话是说谁,也就只低头装作是没听见。
足足等了好一会,她才看到对面的陈汐坐直了身子,目光显得尤为冷冽,语气亦是冷峻得很:“既然是三姐嘱托你来的,想必她或者是镇东侯夫人已经有所安排,只要我答应即可是不是?”
妈妈恭谨地低下了头,一字一句拖说,“杨夫人还额外嘱咐,若是五小姐不答应,她也不强求,毕竟她也是有弟弟的人,知道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
“好,好个三姐!”陈汐击掌赞叹,随即便再次站起身来,这一次却是眼神沉静地说道,“我陈五生而不幸,一直都没有自己争取过什么,这一次,她既然给我撑腰,我怎么也不能辜负了她!要怎
么办,你只管直说!”
叶妈妈原本还以为除了陈澜转达的这些话,自己还要大费唇舌,可如今见陈汐这般爽快,她在高兴之余,又忍不住生出了深深的感慨
当下她收摄心神,上前一步把那些计划低声和盘托出,末了才说道:“这只是初步,要想完全做成,必得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还请五小姐莫要心急。另外也请您放心,明方那老尼姑虽
恶,但绝对不敢再谋算您。”
“你是说………”
见叶妈妈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陈汐只觉得心头的一根大刺又一下子如同冰雪一般消融了。会意地点点头之后留着叶妈妈又商量了几句细节,她就亲自把人送到了外间门口。
眼看叶妈妈要走。她突然又把人唤住了。
“烦请妈妈向镇东侯夫人和三姐代数谢意。”
望着叶妈妈颌首之后步履轻盈得离去,陈汐这才关上门,又放下了厚厚的棉帘子
她对镇东侯府来说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人家盯着这里,想来是为了父亲陈瑛;三姐陈澜是温和善良,可也不是滥好人;她们做那种事要冒的风险可想而知。
可是,明明已经生活无忧的她们却这样做了,那便说明那个人如同逼迫她一样,逼迫了她们。
“父亲,你这个人最大的错处,就是总想着与虎谋皮,而且不知道反省!这一次,我不会再任你摆布了!”
第四百七十章 引子入彀
新营四营,每营五千人,统共两万,营中设提督、副将,参将、千户、百户,虽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和任何地方一样,都少不得有塞进来混资历的人。只不过,这儿比起只拿傣禄不干实事的京卫,却好歹也得是有些真材实料才能进来的。立营一月才余,这里裁汰掉的兵将已经有三位数,补进来的人却仍是两位数,因而武陵伯次子朱方锐能留下来,一度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杨进周虽命秦虎留意这个塞到自己旗下的贵公子,可起初也确实没想到朱方锐有些真才实学。不说其他,据秦虎回报,朱方锐不但能够每日参加极其辛苦的操练,还大清早起来加练弓马,傍晚加练击刺之术,而这些都是避开旁人偷偷进行的。眼看这人不是想象中的纨绔,他不禁动了惜才之心,更是命秦虎多多留意。
这一天难得休闲一下午,一应军官吃饭时不知如何打起了赌来,朱方锐禁不起激,三言两语就答应了和人相扑比试,赌注便是三个月的禄米。几个百户原本只当他是银样镴枪头,可是当他剥了上衣和人连比了三回,三战全胜之后,一旁的哄笑声渐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面相觑。到了最后,眼见朱方锐七战皆捷。秦虎终于在众人的撺掇下登了场。
精赤上身的两人不过搭手一试,就大约明白了对方的斤两。朱方锐年轻气盛,试探之后就不由分说用左肩重重一顶,随即就双手猛地往人腿间一拉一送。然而,前几次屡试不爽的招数在这儿却失了效,那黑塔般的秦虎非但一动不动,而且还顺势一手托着他的背往前一摔。猝不及防之下,再加上雪地不好立足。他竟是险些踉跄摔倒,好在着地之前屈膝一顶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