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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俩说到伤心处抱头痛哭,彤云直捶肚子,“也是个孽障,就这么不请自来了。”
音楼忙压住她的手,“你怨他做什么!他是自个儿愿意来趟浑水的么?也是个可怜孩子,要是托生在富户人家,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他呢!你好好作养身子,毕竟是你身上的肉。我没能在皇上跟前保你晋位已经太对不住你了,让你把宝宝儿生下来,也算赎了我的罪。”
彤云呆坐着,自己想想还是没有出路,“怎么生呢,就算借着肖掌印的排头出去了,他是个太监,凭空来个孩子,也说不过去。”
音楼垂头丧气,“这是个难题,还是得听他的意思,看他有什么法子没有。或者把你藏在别院,等孩子落了地再回来,对外就说是抱养的,也成。”
正商量呢,喈凤宫里又传来了哭声。哕鸾宫和喈凤宫是前后街坊,隔了一堵墙,大点儿的动静这里都能察觉。彤云瞧了她主子一眼,低声道:“活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搅得大家不安生。这下子好了,恶人自有恶人磨,遇上个手黑的肖掌印,就看着她活活饿死吧!”
音楼垂着嘴角叹息,这荣安皇后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以前万丈荣光养成了个犟脾气,死都不肯认命,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太后不过问,现任的皇后八成盼她早点死,合德帝姬心眼儿好,可她连她都得罪了,谁还能去救她?
她嗟叹一阵,转身接着收拾,虽说知道是演戏,该有的排场也得像样。肖铎因为给赐了婚,反倒来不了了,叫曹春盎送了两回东西,说府里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明儿就开宴把人接过去。
她的男人,娶了她最好的姐妹,她知道自己不该心窄,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垂泪。她想嫉妒吃味儿,可惜连个由头都没有,自己心里憋得难受,就是说不出来。
彤云宽慰她,“主子,您别吃心,我敬畏肖掌印都来不及,不敢打他主意。您放一百二十个心,他还是您的,跑不了。”
音楼强撑面子应付,自己心里明白,他们真拜了堂,往后大伙儿都硌应得慌,看见他就想起彤云,哪怕他们有名无实,他也再不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强颜欢笑实在累,打发她道:“眼看着天黑了,你去歇着。如今不像从前,太劳累了亏待孩子。”扬声叫底下小宫女,“搀姑姑回梢间去,明儿出门子,今晚上好生睡个囫囵觉。”
彤云一步三回头去了,她转身去开螺钿柜,取袱子出来包东西。新做的几身衣裳她还没舍得穿,全给彤云吧!晋封时候皇帝赏的头面原就该是她的,也一并带出去。收拾好了包裹再想想,把现有的金银锞子都包好塞进包袱里。一切都料理完了,她站着无事可做,坐下来发了会儿愣。后面喈凤宫里嚎得人心头发凉,荣安皇后断水断粮快两天了,这么下去恐怕真要饿死了。
心里乱糟糟一团,腾挪到南炕上做针线,一块鸳鸯枕巾绣了两个月还没绣完,要是早知道有今天这出,早点儿完了工好给彤云添妆奁。
烛火跳得厉害,她揭了灯罩拿剪子剪灯芯儿,好好的来了一阵风,把火苗吹得东摇西晃。抬头看,落地罩外进来个人,走到她跟前也不言声,在炕桌另一边坐了下来。
她把花绷放在笸箩里,“你怎么来了?外头不是下钥了吗?”
他嗯了声道:“我要过门禁,没人拦得住我。今天懿旨发下来了?”
她点了点头,“我这儿已经筹备起来了,小春子中晌送红绸来,说府里都安排妥当了,宴席备了多少桌?朝里同僚八成都要走动的。”
他略沉默了下才道:“那些都交给底下人去办了,又不是什么高兴事儿,我也没心思过问。”说着探过来牵她的手,“音楼,这是逼不得已,你别难受。等面上敷衍过去,彤云还是处置了吧!留着终究是祸害。你要是早答应,就没有今天这种事了。”
音楼惶然抬起眼来看他,“什么叫处置了她?”
他说得心平气和,“这世上有哪个奴才能一辈子对主子忠心?她眼下怀了孩子,心思还能和从前一样吗?万一回过神来,想让孩子认祖归宗做皇子,到时候怎么办?她手里捏着咱们太多的秘密,要叫我放心,除非她永远开不了口。”他在她手背上慢慢地抚摩,“你心太软,这样可不好。人心隔肚皮,今儿掏心挖肺,明儿就捅你刀子。我之所以把她讨出去,可不是为了和她过日子的。她到了宫外,解决起来方便得多。咱们要成事,少不得牺牲个把人。你也别说我心狠,我全是为了咱们的将来。”
音楼白着脸摇头,“不能这样,她没做错什么,不能杀她。哪怕是设法把她远远送走,好歹留她一条命。”她心里害怕,几乎是在乞求他,“我知道你想得比我长远,可是彤云千万动她不得。我娘家亲人不亲,你也看见的。音阁留在北京,和皇上偷鸡摸狗多少回,从不到我宫里来坐坐。上回慧妃问起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人家话茬儿。彤云就像我的亲人,她一心为我好,比亲人强百倍。你杀她,我成什么人了?她才刚也和我说来着,怕你要她命。她是聪明人,必定管得住嘴的,你行行好,叫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吧!”
女人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他无可奈何,沉吟了会儿才道:“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孩子是务必要生的,落了地就远远送到外埠去,叫她不知道下落,也好牵制她。”
人到底都会替自己打算,音楼权衡很久,这已经是他作出的最大让步了,再要求别的,恐怕是在自寻死路。她颔首道:“只要不动彤云……”说着顿下来,脸上浮起一层愁苦,“其实她是个好姑娘,如果咱们不能有将来,她在你身边,尚且可以弥补我的缺憾。如果能行,你和她……”
他眉头一拧,“别说胡话!那件事你知道就罢了,多个人搅合进来,嫌我命太长么?我说过的,我没那么爱将就,谁都能过日子,我找你干嘛?”
她听了低头抽泣,“可是我心里好难过……我对不住彤云,也舍不得你。说起你们成亲,就像拿刀活剐我似的。我一直想嫁给你,可是不能够,你晓得我多眼红彤云么?”
她哭得他束手无策,唯有开解她,“都是做戏,你明知道的。等这事一过,我就让人把她送走,往后显了身腰,北京城里也呆不下去。”说着离了座儿来抱她,“你可算尝到我当时的痛了吧?听说你进了幸,我心里就是这滋味儿。”
她扭过身来偎在他脖子上,“咱们你来我往的算扯平了么?”
他一手压住她小小的脑瓜儿,在她额上亲了口,“会好起来的,慕容高巩眼下迷上了道术,打算移宫到西苑去,等他一走,咱们能转腾的空间就更大了。只要把号令缇骑的权夺过来,我就有底气和五军都督府抗衡。紫禁城里没有人能掣肘,还有什么可叫我忌惮的?到时候你有意犯个错引老佛爷发落,略使些手段我就能把你接出宫。”
音楼心里燃起了希望,欢喜得坐不住,摇着他的胳膊问:“是真的么?你说话算话?”
他笑起来,“三天没见,脑子都不好使了?我何尝骗过你?就像你说的,和家人不亲,没了彤云,你还有我。我比奴才更忠心,而且能保证忠心一辈子,你永远不需要提防我。”
她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蹬掉了脚上的软鞋踩在他脚背上,仰脸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可是宇文良时那里怎么料理呢?”
他揽紧那纤腰,在一片柔艳的灯光里负载着她慢慢挪步,她就那么挂在他身上,像一簇依树而生的菟丝花。分开这样久,到一起都是匆匆的,人前小心翼翼,他甚至记不清上回在太阳底下正大光明打量她是什么时候了。
他低头在那嫣红的唇上亲吻,“为什么要料理?他要颠覆朝纲就由得他吧!这江山又不是我的,我得逍遥时且逍遥,只要有你在我身边,管他谁做皇帝。”
皇帝昏庸,底下人才好混水摸鱼,要换了个精明人儿当家,他这样的是断容不下的。她贴在他身上惆怅不已,“到时候咱们只好离开大邺到别处去了,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咱们。”
他笑了笑,小声道:“通州码头停了艘宝船,是我偷偷安排在那里的。船上什么都有,哪天见势不妙咱们就跑吧,不拘去哪儿,到番邦隐居也不错。”
仿佛那种生活触手可及似的,彼此紧紧依偎,坚信走过这段波折就顺遂了,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弥补之前的遗憾。众目睽睽下大声地笑、放肆地手牵着手,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想起来就让人快活呵!
他按在她腰背上的手渐渐滑下去,落在紧实的臀瓣上,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