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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说的什么。
黄氏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半响还是把那事说了出来:“前日你大婶子递话过来了,道是柳二家已经有定亲对象。不过一个卖猪肉的,不算的什么了不起。你自个有什么想法么。”后头这句问也是白问,未出阁的闺女不同成亲的妇人,抬头低头见的也就几个人,南风性子冷,所谓一见钟情也发生不到她身上。
“娘,卖猪肉的不行就算了,本还想着以后大宝有口福了呢。”南风不似一般姑娘家扭捏,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事,黄氏肯问她意见已经很好了。
黄氏朝隔壁家望了望,低声道:“猪肉娘子这名声说出去也不好听,不如秀才娘子。你看隔壁薛家老三,考个秀才定是能的,如果福气大些,中了进士,你岂不风光。”
薛广集,那个比女人还美的书生,南风想象着那画面,新郎比新娘还白什么的,会很无语吧。她记得明婶说过薛家老三是有定亲的。
“薛老三定亲的是姨表妹,前不久掉河里淹死了。明婶亲口和我说的。这门亲事要是成了,顶好不过。你和明婶合的来,以后婆媳处的好,薛老三是个读书人,定也不会做出打娘子的事来。你啊,给人做徒弟真是做对了。”黄氏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只是在南风看来不尽然,明婶这人挑剔,两个媳妇进门后没少受罪,有了师徒的缘分,不代表明婶会喜欢自己做她小儿媳妇。自古为人父母的都认为自己孩子是最好的,何况薛广集样子生的好,又会读书,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上门做媒把门槛踩低去,自己这根菜难的挑上。娘看的是婆媳关系,再好的婆媳关系能比上母子关系,要是哪日自己惹明婶不高兴了,说休也就休了。她吃过苦,受过罪,大户人家里面的丫鬟都分三六九等,养成了凡是都往的坏方面想的习惯。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单是薛家的问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做人媳妇总不比女儿自在。
黄氏也不管南风怎么想,就是知会一声,准备趁还没生产,去隔壁提提。如此这般又嘱咐女儿,近日少去隔壁,便是去了,也最好寻着薛广集不在,免得人说闲话。
南风的绣技越发好了,有明婶指导,自己又有基础,一来二去让人大呼惊艳。只是她从来不在晚上赶工,费蜡烛不说,伤了眼睛是大事。
午间吃完饭收拾,门口进了一人亲热喊大妹子。南风听着声音陌生,那人逆光站在门外似不好意思进门。
☆、亲戚难处
“大婶子,您进来坐,我进去喊娘。”把碗筷端回去,回头喊了黄氏,待端茶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宾主分坐聊起来了。
黄氏端着待客的笑脸指着南风道:“这是大妹子,嫂子你有好些年头没见了吧,怕都是认不出来了。”
那妇人穿着旧布衣衫,洗的很干净,头发一丝不苟梳好别了一枚老铜簪子,脸上丘壑密布,瞧着有五十左右。南风回想了一遍,分明没有印象。听着黄氏的口气,两家也是好久没来往了。
“这是南风啊,我是大舅妈,小时候还给你把过尿呀,还记得不。”
黄氏的上面有两个哥哥,大舅爱酒爱赌,早年有些争执,两家早不走动,小舅家舅妈当家,自从黄氏改嫁以后,每每都来打秋风。南风对这两家都没啥好感。
大人打招呼总是喜欢谈论过去开场,奶娃娃怎能指望她有印象呢。南风把茶水两手奉到舅妈面前,乖巧喊了声舅妈,再也无话说。
舅妈刘氏显的很高兴,“乖,瞧着长的水灵,和姑奶奶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顶顶美人儿。“指着桌上包好的东西道:。这是舅妈的一点心意,去年也没得信,不知姑奶奶生了,这不今年我来送催生礼了。”民间妇人生产,娘家都会备些猪羊瓜果送催生礼,黄氏娘家父母已经过世了,按理是两个舅娘送。
母女俩一对眼,便都明白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舅妈恐怕是有事相求。黄氏早年是有些恨哥哥,时光流逝,恨意慢慢消减,想起来早年兄妹的好来,抱着能帮就帮的心态。对南风道:“去炒几个菜来招呼舅妈。”回头又对刘氏道:“我这肚子大,家里的活都是南风做,嫂子也尝尝外甥女做的菜。”
因月娥和大宝都去谢大伯家吃饭了,南风怕孕妇不经饿,今日的饭点就早些,舅妈按时辰算是没吃饭过来的。
刘氏忙摆手道:“外甥女别忙活,我是吃了饭过来的,正好吃茶润润口。”
“嫂子跟我客气什么,你一路走来都得将近两个时辰,要吃饭也是吃了早饭。你若还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这话都说了,刘氏不好再推辞,实则为了赶路连早饭都没吃,喝了两口热茶胃里绞痛了。
接过刘氏送来的礼包,南风到了灶房里头,打开一看,一片风干的带点霉斑猪肉,两块半融的砂糖,一小坛白酒。应该是年前的东西,说明要不就是大舅家穷的揭不开锅,要不就是刘氏小气。既然有事相求,想必是前者。
把猪肉条在滚水里烫过,切成细条儿炒白辣椒。又剁了半边鱼头抓了花椒红薯粉丝细细炖了,刚冒尖的小白菜炒了一碗,把中午吃剩的南瓜汤又热了一遭。四碗菜一上桌,刘氏眼睛都直了,就是南瓜汤也是骨头汤炖的。
盛了一碗堆尖的米饭送到刘氏手里,又给黄氏舀了半碗鱼头汤,算是陪坐。
刘氏对南风的手艺赞不绝口,下筷子却在面前的碗边打转,最多寻着辣椒吃吃,并没有大快朵颐,显得很有规矩。黄氏喝两口鱼头汤,觉得味美汤鲜,给刘氏碗里夹了好些肉菜。
刘氏吃一碗饭就再也不肯吃了,总不能到亲戚家里饿死鬼投胎吧。
饭菜撤下两人说了闲话。刘氏先是给黄氏赔罪,道都是大舅不争气云云,委屈了妹妹,又说起了自己的儿子,道是读书争气,无奈家中资财都被做爹的败光,余下就是来的目的了,借钱。
大舅娘刘氏和小舅娘齐氏不一样,当家的不争气,刘氏也是个傲气的,便把一腔心思放在了儿子身上,累死累活希望孩子出人头地,好在儿子争气,也考了童生,过两年也要考秀才了,二十多岁的儿子靠着老娘和娘子过活。不是走投无路了,刘氏也不会提着东西来断绝关系的小姑子家。俗话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郎,读书考状元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借钱也借的有底气。
黄氏听说侄子要考秀才也高兴,说到借钱也有些发愁,家里谢长生一个人赚钱,月娥的嫁妆早就备好了,南风的嫁妆还攒着呢,肚里还有一个,过两年嫁娶之事,抑或大宝奶奶归西,都是要花钱的,手里头也没一分余。
刘氏瞧见黄氏脸上为难之色,心里一急,当堂就给跪下了,哭道:“姑奶奶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当家的没指望,我们娘俩还要过活,若不是关乎前程大事,我也不会给姑奶奶添麻烦,您就看在公公婆婆的面上帮老黄家一把。嫂子来世给您做牛做马。”
黄氏是个孕妇,最是多愁善感的,被刘氏一带,也哭的稀里哗啦,南风见两人哭的厉害,赶忙上前去劝,却是越劝越哭。
最后钱是借了出去,旁的没有多说,只有一遭,南风嫁人之前要还回来。
夕阳西下,南风踏着影子往谢大伯家去,院子里头三三两两站着人,是主人家在送客。南风朝大伯娘打了个招呼,进屋一看,大宝和谢大伯的孙子在谢老太身边玩着呢,看见南风来来,箭步冲来,从鼓起的衣兜里掏出一块糖递来。南风大受感动,心想弟弟还是没有白疼,惦记着自己。屋里闲话的老太太们都好笑看着这一幕,纷纷对谢老太道这孩子古灵精怪,有孝心有出息。
谢老太微微睁开黄豆小眼,不高兴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见长辈也没礼节,别把乖孙孙教坏了。”
明明南风进屋就朝老太太见礼了,她还点头示意,怎么突然又说自己没礼节了。老太太的心,总是挑刺的心,对她这个外来者诸多不满而已。
“谢奶奶好。”南风只得补上,她跟着大宝喊奶奶,却在前面加姓。
“你明个来接大宝吧,今个让他随我睡。”谢老太下了命令。
南风一愣,忙道:“不行。”谢老太的脸色打了寒霜,目光如剑,仿佛自己是抢走她孙子的坏人。“大宝睡觉不安份,横冲直撞,要起夜多次,晚上还要吃东西。吵着谢奶奶您就不好了。”
谢老太有些犹豫,老人家睡的很浅,丁点响动便能惊醒,大宝如此能耐,恐怕自个吃不消。
“您老要是想念孙子,我日后经常带大宝过来陪您就是。”
月娥和大伯的出嫁回娘家堂姐梨花聊的正欢,表示让南风带着大宝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