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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君蹙眉,母亲的话像是一把把利刃,直剜他的心。
她明知道自己孝顺,明知道自己会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会顾及裴家的脸面声誉,她还坦然地对自己说那些话。
此时,他不知该说母亲狠心,还是该笑造化弄人。
回来之后,他竟有些不敢去见赵相宜。
害怕看见她难过的样子,害怕目睹她憔悴的眼神,更害怕提及二人的将来。他想她,念她,眼里心里全是她。
可现在,两难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他想两个都要,却是深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在静枫小苑闭门几日,他终是鼓起了勇气去找赵相宜。
赵相宜一直在等裴子君。
知道他回来了,知道他的心情不大好,可是她就是没办法主动去找他。主动去找他,然后说什么呢?
大义凛然,叫他放弃自己,顺从母亲的意愿?或以干脆自私些,要他放弃一切,跟家族抵抗,随自己天涯海角浪迹去?
不成熟,甚至幼稚得可笑。
所以,赵相宜干脆静心地等,等裴子君自己来找自己,等裴子君自己决定。那么届时,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依。
在这段日子之前,她对这份感情一直都处于朦胧阶段。
她深知自己对这个男人是动了一点心的,跟他在一起时,甜蜜,惊喜,很是美好。不过,却也没爱到死去活来的那种地步。
举个很俗烂的例子,如果有一天,要她放弃一切,只要裴子君的话,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很坚决地选择追随裴子君。
可现在,却大不相同了。
在意识到,她与裴子君之间原来竟存在着这样的阻碍,这道阻碍,此时此刻能让她永远地失去这个男人。
赵相宜方醒悟过来,原来,在她的心里,裴子君不知不觉间竟变得这般重要了。
舍不得,放不下,若要她真的狠心割舍,那竟比要了她的命还要疼痛难受。
她爱这个男人,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两人见了面,赵相宜一直未开口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后,稍一抬头,就看见了裴子君注视着自己的温柔眸光。
赵相宜当即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这样的眸光,也不知还能注视自己到几时,兴许过了今日,就不会再有了。
但凡是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我娘是真病了。”没想到,裴子君一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
赵相宜有些微愕,转眼又释然了。
傻瓜,是为了怕自己多虑么,所以干脆糊弄自己,称翁氏是真的病了,并非有意绊住他的脚,让他避开赵家,从而让自己安心。
真是……自己有那么好糊弄么?
“嗯,那她还好么?”赵相宜无力跟裴子君争辩什么,只当是信了。
裴子君眼里立马闪过一丝松懈,他轻轻呼了口气,以为真是骗到了赵相宜,转而笑道:“已经好了,不然我能回来么?”
“哦,嗯……”赵相宜踌躇着,一时间,竟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跟裴子君说什么……要说自己的心意么?
还是罢了,说出来,只会妨碍他做选择而已。
她希望,不管裴子君做出何种选择,都不要觉得有愧于自己。
“想说什么?”裴子君问。
赵相宜却摇摇头:“没什么,哦对了,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裴子君却突然沉默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赵相宜,像是临别时要狠狠地把她的模样给记下来那般,这样的眼神,看得赵相宜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气氛突然就沉了下来,赵相宜觉得,空气好像都凝结了也似,否则,她怎会觉得呼吸困难?
“相宜,能答应我么,等你及笄之后,就嫁给我。”裴子君突然这么说,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惊得赵相宜不可思议,彷如自己幻听了那般。
他,他这是在向自己求婚了么?
虽然从前也有过,可此时此刻,他这般郑重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在向自己表明,他已做好了决定么?
“能答应我么?”裴子君望着赵相宜,转不开眼眸,“只有你答应了,我才能安心,像是得了保障似的,让我能义无反顾地去做眼下的事。”
“你不怕么?”赵相宜反问裴子君。
他的眸里布满倦色,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
裴子君摇摇头,嘴角突然微微上扬:“我怎能害怕?我若怕了,你怎么办。”
赵相宜的心里一突,酥麻的无力感又再次地袭了上来。
“衍泽,我答应你,此生非你不嫁。”这样的话,在没经历这段感情之前,赵相宜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可此时此刻,话到嘴边,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真好。”裴子君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后,见里头装的是一条白玉链子。但见那玉生得玲珑剔透,竟不见任何杂质瑕疵,想必是上品。而且,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赵相宜总隐隐从那玉里头感受出丝丝寒气来,就好像是一块冰那般。
“给你的,这是好东西,我见你身子不大好,冬天畏冷,夏天难忍暑热的,便特地为你寻来的。这是极为罕见的冰玉,在炎炎夏日的时候,你带着它,它能为你消暑,并且能把你身体里的热毒给慢慢地缓解出体内。到了冬日,更是温润柔暖,触手生温,你带着只会觉得百倍温暖舒服,并不觉冷。”裴子君将这东西给赵相宜介绍了一遍。
“我给你戴上吧?”见赵相宜不说话,裴子君便站起身子来笑道。
项链上了脖子,果然温凉无比,又不觉得冰得沁人,是上品。
“原是打算等到你及笄那日送的,当是成人礼。”是赵相宜眼花了还是如何,竟觉得裴子君那极温柔的笑容下,掩藏了一丝无奈与悲伤。
“衍泽,为什么你给了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赵相宜心一突,手触着冰玉项链,连嘴唇都是颤抖着的。
裴子君却突然敛了笑。
动作很慢,看得连赵相宜都心疼了。
“唔。”他很是沉闷地发出了一个声响,似在思考该怎么说,也似在难过。
“江宁县那边的铺子出了点问题,我要暂时回去一段日子,清河镇这边的铺子……暂时就无需我打理了。”过了很久,他突然静静地说,双眼离不开赵相宜,生怕错过了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结果,他看不到赵相宜眼里的难过,只看到了几分浓重的心疼。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活得很累了。”赵相宜仰头这么一句。
裴子君却慌忙地解释了起来:“不是不是,不是因为你啦,是家里的生意真的出了问题要我处理。”
“其实我都知道了。”赵相宜装不下去,红了眼眶,“裴伯母因为我生母的关系,不满意我做儿媳……这厢你又要离开清河镇,我大致也就猜到了是个什么结果了。”
“别多想,好么?”裴子君突然抓过赵相宜的手,“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告别的,是跟你许下将来的。你且等我,待你及笄之后,我定来你家提亲,给足你风光和脸面,你一定要等我”
“在我及笄之前,从此,都不再来清河镇了么?”赵相宜突然觉得无力。
裴子君的脸色也暗了暗,尔后点头:“不管是你,还是裴家的责任,我两样都想要,哪样都想保。所以,势必会很为难,很累。我暂且答应了母亲,等收拾好了后,这几日就回江宁县。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答应母亲,迎娶其余女子过门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回去后,会尽力化解母亲对你的误会和偏见的,相信她会明白我们之间的……你,也不要去怨我母亲,她是个温婉伟大的女人,正因为在乎我才会如此,她对你本身并无厌意,只是碍于你的生母……”
裴子君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相宜点了点头:“我懂。”
“委屈你了。”
“不委屈。”赵相宜舒心地笑笑,手执着项链,“我等你回来。”
将近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赵相宜光是想到,就苦笑连连。
裴子君动情地把赵相宜一把抱住了,搂得很紧很紧:“若我能勇敢些,早点向你表明心迹,早点让母亲定下我们的亲事,如今也不必走到这步田地。”
“你已经很努力了,也为我做了很多,别怪自己,我会心疼的。”赵相宜伏在裴子君的肩上,语气静静的,似很累。
裴子君听得心里难受,只得又搂紧了些:“我不在的时候,要多多照顾自己,上回碧纹说你老犯头疼病,记得要补补,少练字,多走动就好的。还有不要穿少了衣裳,你体寒,受了凉就更严重了。染翠斋虽不在我手下打理了,却也不会关门歇业的,我爹另派了人过来打理,我已跟上下打好了招呼,你日后闲来无事就尽管过去玩,想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