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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福晋。”兰儿说道,突然又发出咦的一声,“人不在这儿?”
楚依朝四周张望一番,这院落极为破败,看起来萧条凄冷,根本没有半个人影儿。就在她们两人巡视的档上,兀的便见一抹身影从院子里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兰儿一见,便大声呼喊:“素娴!”
那被她唤作“素娴”的名字身形一震,这才慢慢回过头来,一双空洞漆黑的瞳孔在灰暗阴凉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寒气逼人。
楚依一时没个心理准备,心口惊骇,被震愕得生生到退一步。
“福晋,您没事吧?”兰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又看了眼前方满面污疮的人,眼里带着不忍地摇头叹息,“若是我发现了她,恐怕她就得全身腐烂而死了。这几年兴许是病情控制住了,烂疮也好了些。当时那情景别提比现在恐怖多少倍了,若福晋您吃不消,先避一会,有什么话要问的奴婢替您问。”
“不用。”楚依忽地伸出手,从兰儿手中抽出臂腕,朝素娴一步步走去。
那是两只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的眼眶,又仿佛是深陷的黑洞引着对视的人堕落。素娴的脸上已找不出一块好的皮肤,尽是烂疮留下的疤痕。
“素娴,你是素娴。”楚依说道,只见她原本摸索着走了几步,突然身子震住,整个人僵硬地呆在原地没再迈一步。
“福晋,您——”身后兰儿的声音传过来。
楚依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兰儿这才噤了声,但却是满面的忧心忡忡。
这个女子太过于可怜,如果她真的与福晋滑胎之事有关,恐怕也是受了一时的迷惑。或是被胁迫,她的罪罚……如今这样也足够弥补了。
看到她如今这样子,楚依心里大抵已有了数。若没有猜错,她就是六年前受了富察氏之命,将这一箭双雕法子告诉了侧福晋。若是她因此丧命,便是一尸两命,而就算到时候东窗事发,这事也轮不到她的头上,自有侧福晋为她做替罪羔羊。
这个富察氏……能忍,又懂得如何审视夺度,果真心计阴险至极。
但如今,她仍是要确认的。
“素娴……你可还记得,那个差点被你害死的孩子?”
素娴的脸孔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经由楚依这么一说,那张脸却陡然惊颤发抖起来,她啊啊地叫着,却尽是沙哑凄惨的声音,而浑身似在抽搐般,一步步无法抑制地朝后退去。
她想到了,想到了很久之前的情形。她是素娴,是六年前富察主子的近身丫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将这损阴德的害人法子婉转地告知与侧福晋。
当时事发之后,嫡福晋卧病在床,她隔夜便梦到有人凄惨的叫声在耳边不断的回荡。第二日,她被调了回去,就在当天晚上,被富察主子借由摔碎珍宝而赶出府外。没想到……没想到……
她突然凄厉地惨叫起来,摔倒在地,全身似是痉挛般哀声嚎啕。
“主子……”兰儿实在是看不过去,在身后颤声道。
楚依叹了一口气,走到素娴跟前蹲□子:“素娴,你不用怕,我不是来向你讨债的,只是为了还一个真相。”她抽出手帕包住自己的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肩上,“我会医好你的病,不会再让你乞讨为生。”
素娴激动的伸手,但随后却颤抖着又迅速抽了回去,人往后连连退了几步,随后爬下来手在地上用力地,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写完后抬头啊啊叫了两声,怯弱地低着头往后面爬了几米。
楚依只觉得眼中酸涩,心里仿佛沉压着一股抑郁窒闷的滞气,又似是一片厚重的乌云盘旋在胸口始终萦绕不去。
最后只是深深一叹息,带着无限的悲凉惋惜。
她直起身,站到素娴方才的位置,定睛一看,差点被这几个字震得魂飞魄散。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楚依终于难以按捺住心中的诧异震惊,缓缓道:“富察氏……与九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唉,又要牵扯出与老九之间的故事了。
话说此文是坚定的三爷原配,表跟俺提换男主,越提我越压榨男配的出场戏份~哼~
我力排众难,打消NP,打消八爷党,打消四爷党,打消九爷党,打消全部可能性党,只为了塑造俺家的三爷!你们不接受也要接受吼吼!
好呢,这一章够丰满了,只祝愿看正版的娃纸花式身材越来越好,一心只为看盗文的【除去因为各种种缘由逼不得已看盗文的萌娃纸】……我呸~呸呸呸~
第六十一回:再遇故人
九福晋……董鄂小婉,她怎么会牵扯到这里头去?楚依心中惊疑未定,继续追问:“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用纸写下来吗?”
素娴愣了下,那不堪目睹的面孔上仿佛有什么在抖动。这时兰儿走了过来,贴到楚依耳根处极为轻声道:“兰儿认不得几个字,不过她会画画。很多时候她都是画给奴婢看到,奴婢能看懂她要表达的意思。”
兰儿这一说,楚依有些讪然,抱歉的道:“我并不知道……”
素娴摇了摇头,始终将脑袋深深地埋着,楚依看着她刻意将容貌遮住的举止,心底不知怎的就是一疼。
就算有再大的错,如今这样也够了。楚依不曾想过要拿这件事对她如何,可谁又能到曾经的娇俏佳人竟变成如斯模样?真的是利益两字害死人。
“先将她安置在一处,总不能一直住在这种地方还有她这身上的烂疮也得治,恐怕还得每日敷药,侵泡药浴。时间一长应该能尽量恢复到原先的肤质,就算是满身的伤疤也比如今这般要好得多。兰儿,你带她去,顺便瞧瞧这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能遮遮么。”
兰儿应了声,看了眼浑身瑟瑟的素娴,一抹不忍神情快速地晃过,人已经往破落的院子里走去。
素娴还卷缩在地上,空洞无神的双瞳朝四周不安地巡视,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看不到。长年以来都是一片漆暗,起初的恐惧惊惶,到如今的颓废堕落。
竟然……还会有人记得她,而这个人居然会是当年差点被她害死的嫡福晋。
她潸然泪下,从那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溢出湿润的液体,顺着坑坑洼洼的脸孔滴落在地,晕湿一片松软的土砂。
素娴的哭声从喉咙里慢慢地卡出,仿佛原本是掐住的,逐缓的打开淌出一股冰凉悔恨的痛苦泪水来。
到最后,她啊啊地叫起来,跪在楚依跟前磕头。
她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却只有单音节,没有任何的语言。
容貌尽毁,聋哑残疾。对于原本如花似玉的她来说,当真是生不如死了。楚依眼底有什么渗出,喉口酸涩溢满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感激我,但是素娴,你曾害过我也是毋庸置疑。如今我帮你……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帮。你知道吗?”
素娴愣了下,抬起脸,半会儿后用力点了一下头。
楚依微笑,笑容略带苦涩。
“等你的病好了,我会带你重新回到贝勒府。素娴,我相信你心里定是恨的,你恨她将你变成如今这样。对吗?”
素娴一怔,突地身体抽搐起来,手在空气中连续地抓了几下,最后捧住了自己的脸,那曾是肤如凝脂,面白如玉的容颜。
黑暗中,她被蒙住双眼,身子被几个粗壮的男子残忍蹂躏着。本以为替富察氏办完事就能拿一笔足够她花一辈子的钱财,更何况她还允诺自己嫁个好人家。现在想来,素娴只觉得自己真真是个傻子。
想到那些男子口中谩骂的污秽言辞,她这才知道是富察氏嫉妒她的相貌,说她是个骚蹄子妄想勾引贝勒爷,才命人这般折磨她!
她恨,确确实实地恨啊!就算自己对贝勒爷有念想,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她当时想着没了贝勒爷宠爱的嫡福晋,以她的相貌也能占据他心里的一席之地。可一切……终究如一场似梦泡影,于肮脏龌龊的黑夜中彻底破灭。
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
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素娴知道是嫡福晋,心中追悔莫及但如今却苦不堪言。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如今这幅容颜……便是鬼见了都会怕吧?
她不想,福晋看到自己这样丑陋可怖的模样,仿佛罪孽会因此越发深重一般。
“若你恨的话,就不要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带下去了。回去向她讨回公道吧。”
素娴的双手在地上霍地抓紧,沙粒石子硌得她的掌心生疼,她却似乎浑然不觉。许久,沉重地在地上朝楚依磕了一个响头,随后在地上艰难而缓缓地描下几个零碎的字眼。
楚依一看,是牛马,来世。
面色一怔,眼里微微颤动,却没再说什么。
这时兰儿也从院落里走出来,脸色不佳,手里边捧着一大块粗布,嘴里厌弃地念叨着:“这些乞儿,当真心底坏,明知素娴无处可去还把人赶出去!怨不得我次次来素娴都蹲在这树下,唉——她,福晋啊……素娴如今这模样怎么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