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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望着手里已拆开的信笺,看着竹简上的黑字,神色愈显凄冷萧索。
——太子被废,有所行动。
未有署名,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胤祉瞧着,眼里平静的湖水渐渐有了一丝涟漪波动,逐而仿佛风卷愈烈,终于他一把将竹简扔落在地,发出重重的声响。
他颠颠撞撞地冲出门外,望着院落萧然景色,心底悲凉刻入了骨肉之中。
“你醒来……醒来我什么都允你,楚依……我只要你醒来……”
他命人取来烈酒,一瓶一瓶的灌。
有人劝:“贝勒爷,酒多伤身。”
他笑,遣散身边所有的仆人,独自一人拿着酒杯,歪斜地倒在桌边。瞧着这遍地的枯萎落叶,不禁低喃出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胤祉闭上眼,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上啪嚓碎裂。他恍若丢了魂魄一般,痴痴怔怔地模样,只神色萧冷,只感到之间摩擦的桌面粗糙而凉薄。
一切都已经追悔莫及,有生之年……他再也等不到她回来。
他缓缓收拢了手掌,颤抖的拇指却怎么都握不紧拳头。
——是他用额娘当作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贪嗔痴念,令她最终心寒。
——是他给了她承诺却没有做到。
——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唾手可得的一切。
——是他自己……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远,直至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再也追不回来。
原来执念的人并非是她。
……
胤祉阖上眼,眼皮颤着,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缠绕在无垠的黑暗中,却又堕落其中而无法自拔。
就在他陷入痛苦不堪的沼泽中时,突然远远传来一声狂喜呐喊。
他抬起红丝遍布的眼瞳,一看是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急急忙忙地奔来,心中一动。
怜春路上遇到兰儿,便将消息告知与她,兰儿听罢,喜极而泣。遂两人便决定一同随行,匆匆慌慌地跑来看到贝勒爷独自饮酒的颓废之态都不禁唏嘘叹息。
兰儿跑得快,先怜春一步来到胤祉跟前快速地说道:“福晋、福晋醒了,贝勒爷……”话还未说话,只说到福晋醒了四个字,便见他原本黯然无神的眼里兀的迸射出一道灿若星辰的光芒。
那一霎间光耀万丈,比生命更加鲜活透亮。
……
所有的人都在不知觉间退下去了。
楚依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心里是那样的踏实安全,可是温馨的时刻只持续了没多久,便被疑惑不解的声音打破。
“到底是怎么回事……怜春说我睡了五年,可是我的记忆还停留你在边关的时候。对了,我记得我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你的孩子……胤祉,我们的孩子在哪里?”
“楚依……”他低下头,错愕惊诧地望着怀里人迷惑的脸,那些片段经由她一提,便走马观花般从脑中一一闪过。
胤祉心头一紧,震荡不已。
——难道说,是老天给他的机会吗?让这一切重来一次?她依旧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而他也为她许下美好的余生。
——一切,竟然都停留在那一刻了。
胤祉强子压抑住脸部的都抖动,可却没办法停止胸口的颤抖。实在是这件事太过于惊人,但一想到她的来历,心中才有些微的安慰和欣喜。
或许,是老天也可怜他,让她的记忆重回到他们之间最美好的一刻。既然一切都重头来过,他……再不会走错一步。
想到失去她的五年间来,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曾每每夜里独自望着明灭不定的烛灯出神发呆。
那种落寞寂寥的感觉,仿佛是整个人深陷于泥潭中,压抑窒闷而透不过气。
但在这一霎间,所有的沉闷苦痛全部烟消云散了。
他的楚依,他一生的伴侣……回来了。而这一次,他只想爱她,再不管那些纷争纠扰。
胤祉手执她的,眸色里有隐隐涌现的泪光:“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孩子,他叫弘福,寓意鸿福吉天。他从小就很乖,会学很多东西,聪明伶俐就像是你一样。”
“你……怎么了?”她总觉得胤祉有些不对劲,可是楚依却说不上来。从她醒来一直围绕在脑海中诡异古怪的感觉始终没有褪却,但任她想破头,还是找不出那一条揭开谜底的道路。
就这样吧,五年的等待……无论她生下孩子后发生过什么楚依都不想去深究。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等待守候在她身边整整五年。
——如此,足以。
“你这一睡……五年光阴已去,我心里本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也从未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可是我还是醒了,胤祉……我突然有一种感觉。”
他心中一动,只是搂着她轻声道:“什么感觉?”
“一种……什么都不想管的感觉,我想出府,想要去游览山水之色。”
胤祉没有出声,一晌沉默后才低下头,满面的温柔比往昔更多了几分缱绻之色:“都随你。”
可楚依旋即又皱紧了眉头,撅嘴道:“可是你不能陪我啊……好可惜!”
“我会在府中等你。”
“万一我偷偷地在外面找了别人,抛弃你怎么办?”她起了玩弄之心,狡黠一笑,双眼灵动显出几分月色皎光般动人色泽。
“我不怕。”
他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颤抖着双手环住楚依的腰。
“已经等了五年,我不怕……再等你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我不懈的努力和奋斗我终于发出去了……发得我手抽筋脚抽筋浑身都抽筋……
第五十九回:阴谋乍现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晕倒然后一直就没醒过来?”
“是的,奴婢看到福晋您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连太医诊治之后都说不出您到底得了什么病,贝勒爷那时整个人都像是没了魂儿似的。所有人都以为福晋您……但是贝勒爷不信,奴婢其实也不信,因为福晋您明明就是热的,还有呼吸怎么能算是蓖了呢?之后……您就这么一睡睡了五年。幸好……幸好您醒了,奴婢就知道福晋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怜春说着,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轻轻啜起来。
楚依抬起头,无奈地撇了撇嘴,道:“我这不是醒了,不哭了。”
她压下哭泣声,重重地吸了吸鼻头,用力点头:“不哭了,只是因为太高兴,看见福晋您醒来就有些没法控制。对了,您恐怕还不知道兰儿和小香吧。”
听怜春提到兰儿和小香,她眼中有什么异动,不禁细细回想起怜春所描述的那些场景。
侧福晋被废,她自然是高兴,但当真那利用孩子的事儿会是她想出来的吗?是否在暗处还隐藏着一个真正将这件事挑唆起来的人。
会是睡呢?谁既想除掉自己,又不想自己动手?荣妃首先可以排除,她若要动手,根本无需用这些肮脏手段,以她的权势地位直接一句话就可以成事。
肯定……还有人想谋害自己,当初自己私下里派人找来小香。如果说小香是传话怂恿弘景小贝子的人,那么又是谁将这个计划告知了侧福晋?
这其中……也定是有一个衔接的人存在。
说不定这个人……就是这件事的关键。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六年,恐怕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吧?但她却觉得格外清晰,仿佛很久以前没有理清的思绪在这一刻统统变得明朗清晰起来。
念想在脑海中稍微转了一圈后,她道:“你叫她们进来吧,我有些话想要问。”
“那奴婢是否先出去?”
“毋须,你在一边看着,到时候我会吩咐你下去做点事情。有些事情……很久前没弄明白,既然如今时光倒流……说不定就是让我来彻底弄清楚事情的真伪。”
怜春讶异,似乎隐隐察觉出她所要调查的事情,不禁低声惊呼:“难道是弘福贝子……”
“当初,我还是太过于心急,打草惊蛇,最后只将了侧福晋这一枚棋子。但是……说不定执棋之人还在观望之中。就算这六年来她未曾行动,可是……我终究还是不放心,身边放任着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存在……绝非好事。”
又说不定,执棋之人在忍,她插入不了自己和胤祉之间……但一个能忍,又善于隐藏的人——是可怕的。
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怜春也觉得福晋说的是,虽然她不知道福晋为何在事情过了那么久才想起来要办,可当初也的确是急躁了些,而那时的福晋……似乎还有一种想要安生求全的意味。况且福晋后头也曾派人去调查过,却最终没有结果。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点点头,突然间脑海中霎间闪过什么,忙不迭凑到楚依跟前,窃窃私语:“对了这件事奴婢还一直没想起来,当时私以为不算什么大事。现在想来恐怕也是与您差点滑胎之事有关的。”
“嗯——?”她微一抬眼,眉梢上挑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思索,“你说便是。”
“那时富察氏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