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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鲜少人烟,寺中洒扫的弟子三五日才清扫一次,清幽古道上层层叠叠的桃花细碎铺展,像是鲜花织就的地毯一般,踩上去软软的,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桃花香,叫人忍不住心醉神迷……
苏阮闭目深深吸了口气,适才爬山时心中的那股子怨愤瞬间一扫而空,她有些雀跃地提着木桶边跑边跳地朝着后院崖边的古井而去。
桃花,巨树。
古井,古寺。
一样的景致,一样的容颜,不一样的,只是那古井旁提水的女子并非青灰僧袍,而是一身素净的月白长衫,一样的不加修饰。
“阿阮……”
正吃力地搅动辘轳的苏阮下意识地转身,松开了手。
失去力道的辘轳不受控制地跌入井中,砸在水面上发出一声空幽的回响,惊起树间一片飞鸟。
苏阮定定地望着那木门前逆光而立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袍赤带束腰,黑亮的眸子定定地望过来,面目凄然却掩盖不住那张脸的养尊处优——这样的人,定然出身尊贵显赫,可他为什么会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来?
心之所想,苏阮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是你喊我的么?”
姜淇澳定定地站在原地,仿佛置身梦境无法言语一般,他居然忘了该如何开口。
苏阮见他半晌不言,很是无趣,索性转身继续去搅那木桶。
忽而一阵风过,细碎的桃花扑簌而落,带动一阵香风扑鼻,苏阮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搅动辘轳的手上却是一暖,便被紧紧的包裹起来。
“你是苏阮?!”
这话带着三分询问,却有七分笃定。
苏阮诧异地顺着那双手看过去——玄色的衣袍上,男子白皙的面庞坚毅果决,一双漆黑的眸子丝毫不错地笼着她,好像她若是摇头立时便会吃了她一般阴鸷的目光。
苏阮点了点头,想要逃开他的桎梏。
只是那双手仿佛丝毫未觉一般,反倒越发加重了气力。
“你干什么,放手!”苏阮手心被那木头做的手柄膈得生疼,顾不得那水桶掉下去还得再重新搅起来,发了狠地一脚踩在那人鞋上,见他不动,磨牙咔咔地一口咬了下去……
可那人,还是没动。
直到苏阮隐约觉得口中氤氲出了一股子血腥味儿,不好意思地松了口,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背上显出两个透着血的牙印,反倒叫苏阮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认得我了?”
“啊?”
苏阮抬头正要问你是谁,唇上蓦地一软,冰凉却柔软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一般直直击中心房,她瞪大了眼睛瞧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只在心底不住换算着,自己咬了他一口,这一口算是报仇还是利息?
姜淇澳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那样单纯的触碰,看着那双不住扑闪的黑亮眼眸,以及自己不住加快的心跳,梦境和现实的重叠,叫他无比笃定,身边这个女子,就是他心心念念找了十年的苏阮。
只是十年了,他已届不惑,而她……却还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
趁着姜淇澳晃神的光景,苏阮狠狠推开了他,有些恼火地抬手在嘴巴上使劲儿擦了擦,“你是哪根筋抽错了地方啊,这可是寺庙,在这儿当登徒子小心佛祖惩罚你!”
她像是,真的都不记得了。
其实,这样也好。
想到这儿,姜淇澳后退一步,松开了桎梏着苏阮的手,微微勾唇,绽出一抹略显僵硬却邪魅无边的浅笑,“我是淇澳,姜淇澳。”
辘轳猛然失去羁绊,打开了苏阮略有些麻木的手不加控制地跌下去,拍响的水面仿佛炸开在苏阮的脑海中,她突然想起十多天前在地府中,阎君手中的生死簿上写着的那句话——齐孝章皇帝姜淇澳,性好色,嗜杀戮,孤星之命。
“姜、姜淇澳?!”苏阮有些惊喜过度地紧紧抓住了姜淇澳的衣袖,“你是皇帝!”话才出口,她就恨不得把舌头咬掉算了——这么粗鲁,印象分肯定要骤减啊。
只不过,姜淇澳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沉下脸来,只是面部略一滞涩,便反手将扯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紧紧握住,顺势一拉,苏阮便趴在了他的怀里,“朕是天子,你愿意随朕回宫么?”
不知是幻觉还是震惊过度的原因,苏阮仿佛听到耳畔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噎的模糊,她想要抬头去看,却被姜淇澳死死地按在胸前动弹不得。
“我说过,一定会先找到你,”飘忽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鬓重复道,“你愿意……跟我回宫么?”
这样的深情脉脉,这样的霸道强势,苏阮原该屁颠屁颠的说一句“我愿意”,可她此刻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阎君生死簿上的那一句“性好色,嗜杀戮”,怎么着也跟眼前这个姜淇澳对不上号,所以她开了口,说得却是,“你真的是皇帝?”
“是。”十年的等待和寻找,同这一刻细微的别扭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苏阮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又说不出来,如果是这样一个深情脉脉并且会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阎君开出的成仙条件就似乎太过玩笑了。想到这儿,她推开姜淇澳的怀抱,定定地望向那双氤氲着雾气的凤目问道:“那、你会同我白头偕老么?”
姜淇澳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更紧地将苏阮抱在怀中,“会,我会一直守着你。”
太过简单的结果就是幸福感爆棚,苏阮趴在姜淇澳怀里欢欣鼓舞地应了一声,“那我跟你回宫!”
元熙二十五年夏,帝亲册夫人苏氏,幸甚。
作者有话要说:PS一下,阿阮跳进忘川的效果就是么有了情根,酱紫她就忘记了所有关于她爱情的事,于是陛下就……
我貌似没虐到陛下,但是这章是要虐他的啊摔!
☆、苏夫人
苏阮虽答应了姜淇澳要随他回宫,却总要下山去向那老方丈打个招呼的,好歹他捡了自己回去还养了这许多天,那么多顿饭的恩情,总不好就这么不辞而别。
况且,山下的火头僧,还等着她打水回去做午饭呢。
苏阮支支吾吾地将这心思表了出来,姜淇澳只是一愣,“那朕……我陪你去,”说着一顿,就着苏阮愣怔的当口柔柔一笑,眉梢眼底尽是宠溺,“便同那老和尚说你寻到了婆家,要嫁人去了,这样可好?”
原是调笑,可苏阮瞧着那张已然被岁月刻画了痕迹的脸,虽说俊逸不减更比寻常年轻人多了几分稳重霸道,却是明显有些接受无能——他真的是生死簿上那个“性好色,嗜杀戮”的姜淇澳?
明明是这样一个专情笃定的大叔,怎么就被记上了那样不堪的字眼?
而且,他怎么会认得自己呢?
错综复杂的心绪被手心蓦然传来的热度一惊,全碎成了粉末,苏阮诧异地看向握着自己右手的那双大手,玄黑衣袂掩去了宽大手背,只剩下修长的指节,毫不遮掩地扣着她的手指,怎么会是……这样的亲昵?
“阿阮,我既找到了你,便再不许你离开。”这话,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许诺。
苏阮不禁疑惑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堂堂天子,那个嗜杀好色的姜淇澳么?
见她不言语,姜淇澳只握紧了她的手,顺着山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看着那个宽厚的背影,望着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苏阮的心一刻也不能平静——这难道是阎王给开的外挂?一见钟情这种事儿,真的靠谱么?
姜淇澳陪着苏阮往寺庙中亲与方丈告别,便一刻也不能等地将她带回了岐阳城里圣驾驻跸的行宫。
真正看到这巍峨气派的宫殿,苏阮才真正将心底那些关于认错人的不确定挥散开来,只想着若这真的是外挂,那她只要小心翼翼的顺着这帝王的宠溺扮演好一个宠妃的角色就好了,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难。
正想着,手心一凉,却是姜淇澳松开了她的手。
“你先去沐浴,朕就在这儿等你。”
沐浴,其实可以约等于上床吧?
苏阮尴尬地瞧了一眼姜淇澳身后那张雕花镂空的大床,臊得两颊通红,却又不敢直白的表达出进展太快的郁闷,便故作不明的莞尔一笑,露出几分傻气,“我早上起来才洗了澡的,这会儿还要洗么?”
想是从来没遇见过人这样说,姜淇澳一愣,才后知后觉地牵起苏阮的手,揉了揉她茅草似的乱发笑道:“这个样子,便是才沐浴过?头发也不知道梳一下,就让它这么乱糟糟的,还好意思说洗过了?”
这话里的宠溺,似乎有点太过了,苏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挣脱了两下没得逞,便任凭姜淇澳握着自己的手,“也从来没人教过我怎么梳头啊!”山寺里的和尚又没有头发,是以庙里连个梳子都没有,可苏阮自己倒也真的不记得,发髻要怎么梳了。
“那就听朕的话,去让宫女伺候着梳洗吧。”
他越是这么说,苏阮对沐浴更衣这四个字的抵触便越大,归根结底她虽然在答应阎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将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