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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百丈渊崖已经到了。”门帘外响起顾远恭敬的禀报。
凝滞的华彩黑眸闪了闪,幽厉血腥的森光逐渐替代了眸子里的深情温柔。他含住她红肿的唇瓣吸吮了好一会儿,才绝然放开。翻身拾起褥垫上还算干淨的碎布胡乱揩了揩身体,从车厢小柜中拿出一套干淨整洁的亵衣亵裤及玄袍着上。又给花恋蝶穿上一件干淨的袍子,拥着昏迷的她,一手撩开车帘,稳健地走下马车。
四周是荒无人烟的郊野,宽达百丈的渊崖上只有五根曆经百年风雨,鏽迹斑斑的铁索。铁索之下云雾弥漫,完全看不见底。强劲的风在渊穀中呼啸回旋,奔腾穿梭,震颤着人的心灵。人走在铁索上面摇摇晃晃,稍有不慎便会跌下万丈深渊。因险峻异常,易守难攻,故而这里只有一个团的兵士驻扎守卫。
如今,那些兵士已被雍国提前抵达潜伏的几十个顶级暗卫斩杀尽殆,尸骨全部抛进了深渊。越兵抽去的木板又再次铺在了下方三根并排的铁索上面,可容一人牵马堪堪通过。
“易水,可都准备好了?”
强劲的风呼呼吹刮,御苍玺身上浓鬱的淫靡情欲味儿被吹散不少。滚着朱边的玄黑袍角猎猎翻飞,未束的鸦青长发也在风中凌乱狂舞。黑曜石般的菱形眼眸华彩晶莹,深邃神秘,隐隐透出一股幽冷森狠,上挑的眼角却又氤氲着一分春情缠绵后的慵懒旖旎。浓黑剑眉凝聚雍华英睿,饱满优雅的完美薄唇似笑非笑,即使他的怀中抱着一个狼狈的晕厥女人,从头到脚逸散出的那股睥睨苍生的尊贵威穆仍不减分毫。
他唇角微勾,注视着眼前这个以机关工巧见长的幕僚,澹澹问道。
“已经遵照殿下的指示,都准备好了。”易水指着在风中微微摇晃的百丈铁索桥,一张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面庞上满满都是自信的骄傲,“此桥在殿下通过后,便只会是一个可远观而不可近游的脆弱玩意儿了。”
“很好。”御苍玺点点头,此时一大半暗卫已牵马走过铁索桥,在百丈渊崖对面候着了。回首望去,晴朗的天际边满是灰暗的溷沌烟尘,彻底失去了明晰的界限,哒哒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动,清楚地传入耳际,连脚下站立的山石似乎都在震动。哼,来了麽?只是追来得有些晚了呢。唇角的弧度变冷,溢散森森阴寒。
“走。”他将碍事的袍角翻扎进腰间,搂着花恋蝶率先跨出。
“是!”剩余十几个劲装暗卫牵着马,小心翼翼地鱼贯踏上铁索桥,彼此的距离足足相隔了三十米。脚下桥板被易水画上了两道粗黑的墨线,只有沿着墨线走,才最能保持平衡,不至于使铁索桥动荡得太过厉害,发生安全事故。
好在暗卫们只要提了气,便个个身轻如燕。马匹虽占重量,但匹匹都是经过了严苛训练的战马,马眼蒙上黑布后,并不会惊惶,也不会胡乱走蹿。然饶是如此,当行到中间时,铁索桥仍是晃荡不休。一股股强劲的风从深渊吹起,几乎要将在铁索上行走的人马掀翻进万丈深渊。让人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抓住旁边的铁索借力,脚下也行走得极为缓慢。
远方的烟尘越逼越近,蹄声阵阵,似万鼓齐擂,已隐隐听见刀戈之声。但逼得再近,也没有乱掉百丈渊崖上诸人的心神,仍是有条不紊地向对面挪走。
易水看着三殿下已经安全抵达渊崖对面,嘿嘿一笑,从手里摸出个瓶子在五根铁链的接头处倒下数滴透明水液,迈开大步走上铁索。
几乎耗费了两柱香工夫,雍国十几个人,十几匹马才全部抵达渊崖对面。断后的易水又打开瓶子,对着这面五根铁链的接头处倒下数滴透明水液后,才翻身上马。策马走到御苍玺面前,拱手回禀道:“殿下,可要在这里观望?”
百丈渊崖对面,已能看见大批模煳的墨绿和黑色马骑,而远远跑在前面的那点明黄则分外扎人眼球。
御苍玺撩起的薄唇露出个腥厉森然的浅笑,低头看看静谧在怀里的昏迷女人,倏地出手点了她的睡穴,“不了,看到孤慢慢前行的背影才更能摧毁人的冷静。”葬身万丈深渊,是最适合那几个贱男人的死法。双腿轻夹马腹,掉转马头,以着极为悠闲的散步姿态往前走去,口里似是闲聊道,“易水,你可会烹饪膳食?”
“略知一二。”易水也掉转马头,笑应道,“但凡精于工巧之人,对膳食一道都有些天分。属下不敢自比御厨,那手艺也非常人能及。调弄些山中野味,必不会令殿下失望的。”
“如此甚好。”御苍玺唇角的腥厉森然慢慢变得柔和,手指轻抚小蝶带着些牙印的粉玉面颊,细细感受着那份细腻温暖。眸子里华彩莹然,有宠溺,有温柔,还有丝丝潜藏不住的兴奋和愉悦。
略略落后的顾远怜悯地看了易水的背影一眼,目中掠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易水先生啊,你现在笑得开心又自豪,不知等你知晓殿下是要你烹饪他最爱的女人后,会是怎生一副表情?话说他家殿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的怪异恐怖?居然会想要将心爱的女人吃进腹中,以保永世不离。此前驾车时听到的壁脚依次浮现,心里不由微微歎息。其实他家殿下本是个正常的男人,怪只怪那白发恶鬼刺激了殿下,让殿下的心性瞬间堕入恶鬼之道。
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没有道理的。殿下爱上一个白发恶鬼,结果累得自己也变成了个恶鬼。
顾远所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家殿下本质就是个暗黑恶鬼,只是素日里没表现出来,此番打算吃掉心爱女人也不过冰山一角尔。
“卿卿──”远远的,越昊昕已经看见那队让他恨不能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黑衣骑了。忍不住顶着扑面割来的狂风嘶声狂喊,可喊声甫一出口便被狂烈的风吹散。极美的凤眸中旋转着两个黑沉的涡流,急痛和狂怒交织腾烧。他的卿卿可是醒了?还是······身体悚然一抖,双腿狠夹,催动胯下御马拼命奔驰。
他的御马是越国最好的战马,速度鲜有能匹,而他虽不精擅武道,骑术却是精湛的,自然将所有人丢在了后面。落后百米的是骑着花三粉的娈栖,这条毒蛇没用皇宫中的好马,而是回府牵了花三粉来骑。虽起步时比众人晚了小半个时辰,却能后来居上,已经快要追上他的御马了。遗憾的是花五毛和花苍回了依君馆,皇叔和锦螭没法子借助它的脚力,只能使用自己的坐骑。那两匹马也是经过严苛训练、千挑万选的良驹,却怎麽也比不上御马和花三粉的脚力。
若不是烈马认主,这匹御马他倒想让给皇叔来骑。皇叔精于武道,行在前方,更有把握救出卿卿,但如今他只能倚靠自己的力量先行救援。凤眸微眯,手指搭上由卿卿改良过的弓弩机括,三支弓弩蓄势待发。他是帝王,他本不该如此冒险行进,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去冷静地权衡。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目睹卿卿在他面前倒下时,那种生无可恋,天塌地陷的惨然绝望。
再也不要品尝那种滋味,再也不要感受那种绝望!
幽深的凤眸逐渐染上一丝绝厉的腥红,他疯狂地催动着身下的御马。然而距离还是太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个个小小的影子在铁索桥上慢慢挪动,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一个个影子由小变大,慢慢走过铁索桥,在对面一一翻身上马调头离去。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吗?不,卿卿是他的后主,是他们五个人的妻主,不是御苍玺一个人的女人!
像是感受到他强烈的思绪,对面悠然远去的黑衣骑队中突然出现了骚乱。紧接着,一黑骑从队伍中冲出,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铁索桥飞速驰来。
远远便看见雪色长发如旗帜般在空中飞扬飘摇,那是──卿卿!是他的卿卿回来了!
狂喜在胸腔炸裂,眼前突然出现澹澹的水色朦胧。
御苍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拥着花恋蝶慢慢往前行着。他不慌,也不急,这样慢慢走,待会儿才能听见男人跌落深渊时的濒死惨鸣。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昭示着那些贱男人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两里、一里、半里······他在心底默默地数着,唇角的笑容越发柔和诡谲。
“卿卿──”嘶哑的狂喊从风中传来,飘淼而又微弱。
易水回头看看,策马靠近御苍玺,狡黠阴冷地笑禀道,“三殿下,越国的皇上已经快要赶到对面的百丈渊崖了。”末了,他又再次回头张望,不可思议地感慨,“没想到那少年帝王和景烨王的感情如此深厚,竟会亲自率兵连夜赶路营救皇婶,还跑在了景烨王前面?还真没辱没了他温和敦厚有余的传言,只这份情谊便在皇室中极为罕见了。”
“嗯。”御苍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