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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给大哥说亲的事情,沈爸也知道了,他说先托人打听一下。
没想到隔了一天,沈爸那里就得了消息。昏暗的煤油灯下(那时还没通电),全家围着火炕说这事。
沈爸吧嗒吧嗒抽着烟卷,说:“我跟老李家打听了,老李家的就是向阳村人,她说那个叫陈丽华的姑娘确实不错,长相也好,很能干,能吃苦。就是他们家条件不好,家里有五个孩子,有个大哥还没结婚,她是老二,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他们家里人口多,干活的少,每年都挣不够工分,都是欠着队上,年复一年,他们家欠下不少在债了。听说村里推荐陈丽华去上学时,她爸妈不让她去,她是跪着求她爸妈,说自己挣学费,最后才让她去的,陈丽华的学费还是欠队上的……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妈,你看咋样?还让玉成相相不?”
沈妈也拿不定主意:“玉成,你觉得呢?”
沈妈直接把决定权交给了当事人。
兰欣见大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了句:“我听你们的就行。”
兰欣知道,要是不让大哥去相这次,说不定下个就是刘兰,这可不行。
她还记得,□以后,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很多人家欠队上的钱都没还上,后来就不用还了;当时很多人后悔,早知道他们也欠着队上来着,现在不用还队上的债,不就是捡了便宜吗。可有些人确实是没办法,家里孩子多,干活的少,一年到头算下来,还欠了队上不少,这积来积去,典型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
其实,但凡日子好过,谁也不想让人看不起。要是整天被人说,那谁家又揭不开锅了,那谁家孩子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破得不像样了,面子上肯定不好看,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愿欠债,都不愿让别人低看一眼。
扯远了,话说回来,兰欣觉得,家里条件差没关系,人品好就行,再说了,人家还是高中生呢,这要是跟大哥成了,后年一起考大学,不就成了吃国粮的人。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只要她大哥不娶刘兰就行。
“妈,就让大哥先去见见,成不成见了再说,这找媳妇得看女方人品,就算她家条件再好,人品要是不行,咱家也不要;可要是人家穷点,但是人好,大哥也愿意的话,咱家又不是负担不起。”兰欣说了重要思想,就是找个人品好的女孩子,家庭条件不重要。
确实,放到农村来说,沈家的家庭条件算是比较好的,偶尔能吃顿白面和肉打打牙祭,就是了不起的家庭。
沈妈早就听兰欣理论过,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有理,就跟沈爸说:“兰欣说的不错,重要的是找个人好的,要不就先叫玉成去相相。”
沈爸说:“这话在理,要是找个不啦理的,指不定怎么闹腾。你看那个老毛家,天天和她婆婆打仗,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指桑骂槐,早晚得把她婆婆气死。”
这天底下不只有恶婆婆,厉害媳妇也不少。
全家人说起家常,寒冷的冬夜里,屋内跳动的焰火格外明亮,屋内的欢声笑语更加温暖人心。
后来,沈妈带着大哥去相了亲。回来后,大哥满脸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兰欣一看,就知道大哥满意女方。
沈妈觉得也行,说:“陈丽华长得不错,苹果脸,身子圆润胖乎,和你差不多高。”沈妈打量了一下兰欣继续说:“她嘴甜,见了就叫我婶子,还给我倒水喝,会来事,不是那种老闷子,见人一句话说不出来的那种。”
兰欣总结,这次大哥相亲,大哥满意,她妈也满意,皆大欢喜,说不定大哥很快就结婚了。
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本来,俩年轻的愿意,中间的媒人给两边通通气,要把亲事定下来。
说到这定亲事,就不得不说到彩礼,媒人带来的消息,陈丽华家要的彩礼可不少,他们家要四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和手表,代表“蹬蹬、转转、听听、看看”。)要是谁家彩礼真能凑齐“四大件”,那可是脸上倍儿光彩的事,能让所有在场的人羡慕。
这年头,家里条件好点的,才能东拼西凑凑够这四大件,因为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在这凭票供应的年代里,能够弄齐所有的购物票很难。有人为了筹备婚礼所需的四大件,家里筹备好几年。这几样置办下来,得要四五百块钱。一个工人才赚多少钱工资,更不用说掘坷垃的老百姓了,总之,这事很难。
沈家硬凑凑,说不定也能凑够,可办起来却也不容易。钱还好说,不够先借点,最难的是没处弄票。在这计划经济的年代,什么都是国家控制的,买东西得凭票供应,不然,你有再多钱人家也不卖。这时候各种票据可多去了,像粗粮票,细粮票、油票、布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烟票等等五花八门,多不胜数。
媒人铁生婶子带回这番话后,沈妈一时沉默了。
铁生婶子见状连忙说道:“大嫂子,这彩礼是要的多了点,可那闺女也是个好的,她可勤快了,什么活都拉不下,又上过高中,要我说,这钱花了也不怨。”
沈妈说:“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村,有哪家四件置办全了的,能置办三件就不错,你看,要不你回去再商量商量那家。”
过了两天,铁生婶子又来,说女方一口咬定要四大件,不然这事就黄了。
沈妈就奇怪了,他们家条件算是不错了,孩子们也愿意,一般要是说和说和,这事就成了,怎么说,要是真疼孩子,为孩子好,嫁到他们家确实不错。怎么到了彩礼这一环就卡住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不成?这个疑问沈妈放在心里,没说出口。
因为彩礼意见不一致的事情,两家都僵持着,那边死咬着不松口,这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眼看着,这就快过年了,沈家一致不再提这事,寻思等过完年再说。
☆、陈家
眼看着,村里也热闹起来,杀猪、做豆腐、分粮和分红等,这是劳动人民一年的成果。大喇叭整天响着“白毛女”、“沙家浜”,集合青年们去学习“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和“忆苦思甜”动员大会。
此时,孩子们真正欢乐起来,盼着一年只穿一次的新衣服,还有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白面馒头,还有水饺和肉。
关于衣服,大人孩子流传着很多这样的话,“做件衣裳过新年”、“一件衣服管一年”、“不是黑就是灰”、“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就是当时穿衣的真实写照,农村基本都穿自己家做的鞋,有条件的说不定能混双黄绿色的解放鞋穿穿。这冬天没事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女主人搓麻绳纳鞋底,边干边聊天,能干的人一晚上就能纳上一双鞋底。甚至有很多农村人,到了春天,把棉衣里的棉絮掏出来,然后当单褂穿。由此可见,当时很多农村人的生活物资紧张程度。
兰欣让灵宝种植的蔬菜(茄子,油菜、黄瓜、西红柿等)估计再有两天就成熟了,庄稼长高了不少,还得再等等。她大概估计了一下,空间里和外面的时间比例大概是十比一。兰欣就希望菜能快点熟,顿顿萝卜白菜都吃烦了。
她见大哥这两天看着心情不是很好,就和二哥商量叫着大哥一起去镇上的供销社逛逛,准备买点过年用的东西。
沈妈看快过年了,把攥了一年的布票拿出来,想买点布,给他们三个做新衣服。这时候的家长过年基本都不置办新衣服,都穿旧衣服,原因就是一年发的布票还不够一家人做衣服穿的。
沈妈拿出布票细细数了数,说:“今年每人给你们做一身新衣服,都长大了,穿得太旧出去让人笑话。”
其实这也就沈妈说说,这时候谁笑话谁啊,大家情况都差不多,谁没件补丁衣服穿。要是谁穿了新衣裳,那只有别人羡慕的份。
“妈,我有衣服穿,不用做也行,大哥说不定明年就结婚了,还是留着布票给他用,万一到时候用得着,家里却没有,还不得现淘换。”兰欣有了前世的“见识”,倒是不稀罕现在的衣服,以她的眼光看来,现在这些衣服就是再好,也确实是土得掉渣的款式。
沈妈知道,自从女儿去镇上上学以后,就知道“要好”、“爱美”,恨不能一年能多做几件衣服穿,可现在……她有点惊讶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说:“我记得原来你就盼着过年,就因为过年能给你做身新衣服穿来着,怎么现在又不稀罕了?
兰欣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是笑嘻嘻地说道:“我今年又长了一岁,不是长大了吗,当然不会因为没有新衣服穿哭鼻子!”
沈妈只当女儿长大懂事了,就说:“你确实长大了,也快找婆家啰……你哥要是真结婚,没有票咱去拿粮食换点。”
市里有自由市场,可以兑换一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