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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那纵横交错的由晶莹玉润的五彩花石子铺设而成的花间甬路小径上,空气中一缕混和着桂花和菊草的清香缓缓从鼻孔里不经意的钻来,让人以三维的立体感觉领悟到秋意的美好。
天凉好个秋啊。
千秋亭下,一个身着宫装的姑姑摸样的大丫头正伫立而待,见我迂迂行来,赶紧迎上。
“苏麻你可来了,老祖宗嘱我在这等候。”正是那慈宁宫绣姑。
瞅着她往我身后看了眼,那份小心,看来今日并不是午后御花园赏花那么休闲之事了。
“你们俩先回宫罢,……呃……路上随便在这园子里玩会子把,不用等我。”翠儿、兰儿顿时抑不住的高兴,口里应诺着,站起身来的眼底下已带欢娱。按照宫制,内廷的宫人们除了在园子里当差或者哪天主子高兴,施恩带着来游园,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来这高贵的皇家花园游玩的。
打发了她们,跟着绣姑曲折地走着,过数道由藤蔓装饰而成的花门、往东北行去,在万春亭和浮碧亭之间的一处院落停下。饶是我在现代和近几年陪皇帝来过这御花园多次,也没留意到有这么一处地方。过壁石,就见一简单四合宅院,也没个回廊,只见慈宁宫两个嬷嬷悄声站在一门帘两边。
从屋外的自然光线进得门来,眼前一团昏黑,我呆呆适应了好几秒才分清方向。房间非常整洁,虽不似别的宫殿般富丽堂皇,但是充盈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凄凉味道。起居坐卧的桌、几、板凳倒也精致。桌上摆着4个菜碟,一碗汤,已经不带热气,看来主人被访时刚用过膳。
靠西的一桌有一佛台,上供奉着观音大士。台下设一蒲团,一身材纤瘦的妇人正在打坐,眼睛微阖。老祖宗正坐在她身边一椅上,怔怔的看着她。这屋中出奇的寂静;静得疹人。
“苏麻,过来罢,见过静妃。”
啊?她就是被贬为静妃的老祖宗的嫡亲侄女——顺治当年的皇后?恩……废后。都说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她虽有亲姑姑孝庄老祖宗的看顾,但是想她从那高高的辉煌云端一样的皇后身份万丈跌下,那片心……只怕也似这房间处处露出的味儿一样………悲凉。
我给她行了比对皇太后规格的叩拜大礼。
她微启眼睑,算是对我这个在皇帝和老祖宗面前当红的人儿给他行此大礼表示的讶意和回映吧。
“罪妇不是什么皇后,不敢受此大礼。”看她眼睑轻抖,难道十余年过去了,在这御花园东北角边隅礼佛多年的她还是解不开那心结吗?
语带沧桑,旧日的花儿一样娇艳容貌早已被岁月煎熬成这华发半白的中年妇人,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尊贵的傲气,也许就是这股子傲气才能支持她赖以生存在这个诡变多秋的后宫。
“你……已经折磨了自己十几年,现在福临已去,日后你们在那西天相遇,难道还是这打不开心结的怨恨摸样吗?”老祖宗语气激动,颤颤的,似在我甫进门前就已劝慰多时。
“我早已深在地狱中……还能去西天吗……”她拿起了木鱼,阂上双眼,默默念起了经文,在她身边顿时树起无形的篱笆,让人无法再去接近她的心。
老祖宗深深的叹了口气,拉起了我,转身而行。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语气淡然的庄严颂经声飘来,独独那韵律越来越快的一下下木鱼……透露出平静的面孔下那始终汹涌如潮的心。
和老祖宗一行出来,步入秋意融融的御花园。天边已经卷起了瑰丽的彩霞,层层峦峦似那五彩的锦缎,流光异彩。望向那东北角落那一隅约显荒凉的院落,活似工笔画中出现的一抹浓墨与这富贵祥和的景色格格不调。
“唉……几家勋业立千秋?谁家勋业能立千秋啊……”经过那由各面而出抱厦形成圆攒尖顶式样的千秋亭,老祖宗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指着那亭子轻道:“前明嘉靖年修的这个亭子,祈祷他江山千秋万代。呵呵……万代啊……”
说完也不再做声,径直禺禺前行,我领着几个老妈子大丫头们离她约两米尾随其后,直至看到那天一门内著名的连理树再不前行。摆摆手叫她后面的宫人远远留步,叫我上前跟着,缓缓到得树下。
“苏麻,你跪下,哀家有话问你。”摒退身边扈从,她正颜道。
我早知道今天有什么事,不单单赏园那么简单。
“苏麻,在你心目中哀家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这……叫我怎么说,对于孝庄,我是钦佩加真心的爱戴,我对她有着象我嫡亲的祖母那样的不可割据的亲情,而对于……他……一想到他心口就象被人捂住似的,失去规律的跳动,怦然无序。对于两人我真的无从比较也比较不出。
“老祖宗待我恩重如山,苏麻内心一直当亲祖母一般孝敬对待,而皇上……在苏麻心中和老祖宗一样重要。”她应该想听到的是我更重视她吧。我犹豫了几秒,豁出去了,还是照实说出我的内心真实感情。
正准备对上她冷淡的眼睛,暖暖的手抚起了我的下巴。
“我真是没选错人……孩子,难得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没有沾上一点虚伪气,呵呵,我知道你说得是真话。”
吓……我抬下头看到那双纯正蒙古血统的美丽棕色眼睛,饱含着慈爱的暖意。
“不过,你错了!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是皇上,皇上乃万金之躯,九五之尊,没有皇上,哪来哀家这个太皇太后?当然更没有你这个女官婉仪了。”
“知道我今日带你去见静妃的用意么?”
我安静的跪着,我枕边那人的心思我平日已很难猜透,眼前这人是那人的祖母,她的心思深澈如海,更是无法揣测。
“苏麻你好好看看这棵连理树。”她莫测高深的说道。
这棵几百年来无数诗人讴歌过的连理树是由两棵柏树在2米来高的地方死死地搂在一起,形成一个人字。与我眼睛平行处看来是它们的粗硕根部,布满树瘤,盘根错节,打成千千结互相紧扭在一起。而它的中部展现在人前显得柔情万千,仿佛相爱的人紧紧拥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但是顶部却各分出嫩绿色的枝桠,直直向天而去,漠视着彼此交缠的身躯。
她抚摩着这互相交错在一起的树瘤子,象是在喃喃自语:“这树啊,就和咱们皇室的婚姻一样,就算是人为的紧扭在一起,等长高了,长大了,人都勾不着了,他们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顽强生长。你看那树冠高处,现在都已各自分桠。以前总有花匠砍掉那分枝,自我做了皇太后那天起,就结束了他们人为的宿命,放他们自由了。”
皇室婚姻……她是唏嘘自己么?抑或是在感叹静妃的不幸?
从那高处看去,新生的树枝下满是伤痕累累的刀口,不知道一代又一代的花匠,不遗余力地塑造着维护着这恩爱连理的爱情神话,一刀又一刀砍掉过多少次那顽强出头的分枝。
“但是静妃……的心结,怕是和这盘根交错的树瘤子一样,至死也解不开了。”
一阵阵秋风自花门穿堂而过,卷起地上片片黄的、红的、浓绿色的落叶,汇集成一个斑斓的旋涡,被不知的巨大力量托起,缓缓升到那高处,又豁然象使完了力气般急骤跌落下来。周而复始……
她出神的望着这随风而逝落叶,有几片被微风带到脚边,她检起一片枫红,那是一抹红到极致而带出嫣紫色的暗红,活似那剧烈燃烧过的暗紫木炭,谁能记得它往日的熾热。
“那日,皇帝跑来我寝宫,告诉我他要按照他的方式来对待你……”她幽幽地说道,恍惚梦境。
“皇上即要大婚,就象这连理树,注定有一个我们都不熟悉的女人要和他盘根交织,以万人瞩目的帝国第一夫妻的身份站在一起……不过能做凤凰的未必就是幸运的。”她自顾自的说道。
我微垂着眼,死水的心升起一波涟漪。
“今天你也见到静妃了——昔日她也是飞在高处的凤凰,如今……唉。所以……能不能和这棵树人为的结为连理,以夫妻的形象展示在一起,并不重要,关键是他愿意不愿意。”她深幽的眼神穿越着时光仿佛在自语。“静妃那步旗我当年下错了,现在直到在我孙儿身上,我才悟出这个道理……苏麻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难道……
“我知道皇帝和你两情相悦……”她嘴角噙笑,“你虽不是以前那伺候我的苏麻,但数年来瞧你品行,聪慧解语,深得我心。那日我对皇帝说可是要祖母要把苏麻封给他做妃子?”
她看我兀然仰起的头,璨然一笑,“皇帝说,不,他要以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