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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难道她还怕我这个已绑得和粽子差不多的女人逃跑不成!微微一哂,转眼中瞥到准噶尔部的蒙古兵如蝗似潮,铺天盖地的从南边谷口蜂拥而出……似背后有强敌所驱。
炮声虽已不再我却听见了……鼓点声……那是清军进攻的鼓声。清军……那他会不会也在?伸长了脖子想再看一眼,却被身后一大力拉扯着连连后退。
“你想死吗?还不后退,清军来了!呸,真是晦气不让爷们上阵杀敌却让我看着一个娘们。”身后那叱声甚是粗鲁,他离我那么的近,近得能闻到嘴鼻中喷出的犹带着羊腥味道的气息。
几声号角声响,孟纳尔城门咔咔开启……纷杂的马蹄频急。
“萨萨呢……她呢?”
是穆夏的声音,那声却是从身后城楼的砖砌通道处传来,我想转头看他,能扭动头的角度却无法让我如愿。
“她是大汗和可敦的客人,是我们准噶尔的贵客,谁叫你们绑住她的?”犹如气急败坏的大熊,穆夏如钟的嗓门带着一丝沙哑。
“是娜仁夫人。”两名武士稍一犹豫说道。
“给我解开!”只听得“噌”地一声金戈之音,穆夏似拨出了腰间配刀。
“将军别为难属下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娜仁夫人说是奉令……”许是那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这人说得又快又急。
“放屁!将士们都在拿性命外与敌厮杀,她能奉谁的令,滚开!”腾腾地走了两步,穆夏的脚步声就近在咫尺。
“奉的我的,穆夏。”一声低沉的男音响起,让我骤然一惊。
是噶尔丹。
*
远处,属于春的苍翠还没有尽染刚经冬破冰而现的山,夹杂着点点嫩绿的褐色山头此刻升起了一面明黄色的龙旗,在北风中猎猎地响着冉冉而起,直上桅顶。
从山头到山脚按照火器营、枪营、炮营、藤牌营、骑军、步军的次序一层一层的拱卫着中军,那金盔铜甲反射出来的灼目阳光极是晃眼,黑压压的清兵似乎覆盖了整座孟纳尔山。
这端……城门重新闭合,鹿砦后埋伏着几百名火枪手,城楼上更有上千名弓箭手严阵以待。
可是,这两军对峙,却是一片寂静,静得能听清几声天空中偶尔飘过的鸟啼。
“大汗叫我看着这妖精,真是英明啊,她果真是奸细!不是奸细那就是小偷,不然哪来的这牌子。”娜仁手中把玩着的铜令牌,正是从我身上搜得的那块。
“阿努?”噶尔丹却是没看得意邀功的娜仁一眼,却瞅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微微叹息。
“大汗心中自有韬略,已然决定,为何却要在这临头来问阿努?”阿敦向我走来,满脸的歉意。
“茉儿,阿敦对不住你。”
只听得娜仁一声惊呼,阿敦拨出佩剑“嚓嚓“几下,已是把我身上的藤皮绳割成数段。
这下变故让我愕然,她是要救我么?却为什么给我道歉?失去束缚后突来的轻松让我踉跄了一下险些坐倒。
“阿努……”噶尔丹唤着他夫人的小名竟语带生死离别的眷恋不舍。
颈侧传来的冰凉触觉让我低头看来……是剑,阿敦手上斩断我身上藤绳的剑。泛着森森白光的剑刃提醒着我这是一把饮血的武器,在它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这把剑如今架上了我的脖子。
阿敦……你终究要背叛你我的诺言?心里一块柔软的东西渐渐如缺水一般干枯继而变为僵硬。
逼回眼底涌上的湿气,我不要在敌人面前哭泣……对面,山的那头,烨儿就在那里。对着阿敦,我努力地保持着脸上那抹笑意。记得曾经和玄烨下棋,不善弈棋的我哪是他的对手,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他曾经无奈地笑,说我要是男人,他绝对不会浪费人才定把我放到前锋营。
对面,此刻传来了声响,清军的大炮缓缓推到了最前方。攻城……再没有比红衣大炮更好的武器。
城内,数千战马已经备好,上面的骑士俱是蒙古精锐,只等他们的大汗下令,整装待发。
“大汉,阿努已为你做了背信弃义的人,不要让我后悔,还不走快走!”阿敦高喝道,连连催促。
噶尔丹徘徊再三,见对面皇帝亲率的清军有如天兵,黑压压一片如潮如蚁;那五十门澄亮簇新的黄铜大炮正反射着金色的艳阳,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毕竟敌我悬殊,眼前的局势不容得噶尔丹走错一步。
是以卵击石……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等待东山再起?
“阿努,我会等你……相聚。”
马蹄声骤响,阵阵黄尘向北而去……他选择了后者。
“不!大汗!为什么不带走娜仁?我不想死在这里啊,大汗!”娜仁跑下城楼,追着渐行渐远的骑士痛哭着跑去,可那个背影始终不再回头。
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带走全部精锐逃跑,留下的除了那上千名弓箭手和鹿砦外的火枪手外其实……已是一座空城。
阿敦自愿守城为逃跑的丈夫从皇帝武装到牙齿的“天军”手中争取一点时间一个机会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景总让我想起六年前,她也同样为噶尔丹做过性质相同的事……就如同自杀。
这次,他们真能相聚么……侧眼,但见身边的她两行热泪瞬间在风中滑落。
*
“看来噶尔丹心中并没有她。”我笑道。有些佩服自己,脖子上架着把剑还能和敌人谈笑风生。
“女人,在男人心中不过是旅途偶见的风景,会停驻欣赏,但却绝不会驻留。”她微一哂,立刻收敛了神情:“不过我希望你是个例外。”
何解……盯着她异光闪现的眼眸,似有些明了。
果然,她叫侍卫在城楼的高台上升起一面硕大的迎战大旗,并拉我上了这高台,把剑给了穆夏慎重道:“就做个样子,不要伤到她。”
眼前豁然开阔,对面山头清军的部署一览无余,遥遥地我似乎能看到对面那明黄龙纛大旗下隐约的身影……我定是久念成疾,这么远,要不是炮身反光,能看清楚山脚那大炮已是不易,我怎么可能能看到他呢?
不过,他也许会看到我……此刻他手里定有望远镜,而阿敦升起这令旗不就是为了吸引对面那人的注意?注意到这大旗,还有旗下的人……我。
“茉儿,这是我们第二个赌局。”
哼!第一次她就输了不也没放我走,食言而肥。
她见我没有吱声,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赌他会不会放弃用大炮攻城。
作者有话要说:Merry Christmas to all~~~~~~~~~~~~~~
筒子们圣诞快乐!
☆、攻城
孟纳尔山,望箭峰。
据说很久以前有位蒙古将军打猎,射中一只麋鹿,驱马一直追到孟纳尔山顶,却只在地上发现那支带血的箭。郁闷中一抬头,突见山下一片平原,尽头却是个天然山隘;正是他一直苦寻的最适合驻城不过的天险之地,高兴之余在这山峰上写下“望箭”两个字的蒙语。
峰侧,正是不远数千里涉翰漠戈壁而来的大清朝皇帝陛下所驻的中军帅营,杏黄的大纛旗鼓着风猎猎地扇动着,旗上那条威武的五爪绣龙长长的蓝锦龙须飞扬在空中,上下翻翩着。从山脚向上望去就如同一条真龙降临在这孟纳尔山。
炭炉铜锅子里煮沸的奶茶,正散发着浓郁的乳香。随军的御前总管太监梁九功斟了一碗,小心翼翼地捧到正端坐在帐内和几位内大臣、将军商议军事的皇帝身后伺候着。
“噶尔丹这厮竟然又放弃擅长游击速攻的蒙古骑兵优势,玩起了守城,难道他想重演六年前乌兰布通那一役?”
“管他想怎么地,咱大炮可是吃素的?先轰倒他半边城墙,就不信他不投降!”
“噶尔丹,这次定没料到我天兵果真涉沙而来,方才那一战估计已被吓了胆此刻正准备逃跑矣。”
“哼,这人狡诈非常,定是计划着什么阴谋,且不要盲目乐观!这次我们在大漠九死一生,不过是托了皇上的福运,大阿哥从陕西及时调粮救助,不然,可真坏在噶尔丹和他勾结的朝廷叛逆之手!”
“我看那城中没丝毫动静,难道这厮准备归降我军? 也许应遣一招安使者即刻前去招抚,以免……”大学士伊桑阿沉吟道。
“归降?招安?怎么能让这贼头归降!我们前锋营的弟兄,饿死的就有八百多个,还斩杀了七百匹战马充饥啊……皇上当时也一日一餐,仅一个窝头。这等羞辱臣宁愿在战场上死一百次,也不愿……”
这位两鬓已现灰白的马将军说到这里激动起来,老泪连连,扑到康熙座前跪哭:“皇上啊,不能招降啊,臣为饿死在沙漠里的将士憋屈,铁骨铮铮的汉子原该英勇战死在沙场,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康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