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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苏惊诧莫名地盯着我,随后迅速做出判断,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迅速转身跳下船,奋力跑远。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转头看着袁牧之,脚下一软,整个扑倒。
袁牧之一把伸手接住我,狠狠将我搂进怀里,然后一言不发将我打横抱起。
有人跑到我身边,我睁眼看了看,是洪馨阳焦灼美丽的脸。
我看着她,轻声问:“是他,对吗?”
洪馨阳脸色变得苍白,她同样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无声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我闭上眼,都是我的错,我的到来,促进了他们相识,促进了事情往前发展,我一味想要改变既定的命运,但我却没想过,正是我的出现才推动了所谓命运的巨轮一往无前。
你造就了你自己。
名为阿萍的女人如是说。
不,我还有机会,不去造就我自己。我猛然睁开眼,盯着洪馨阳。
第 87 章
我抓住洪馨阳的手不放,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改变命运的唯一筹码。
但是我知道,这个念头有多执拗,它执行起来,就有多悲伤。
因为在场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要有所丧失。
洪馨阳要丧失她的胎儿;袁牧之要丧失我;而我,则是要丧失全部生存过的痕迹。
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都不是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的东西,相反,它很重要,重要到一个什么程度,我其实估算不出来。
我只知道,我抓住洪馨阳的手忽然间不再那么用劲,我开始慢慢的,一寸寸的,任由她的手滑开。
袁牧之伸手将我的手跟洪馨阳的分开,然后紧紧攥住,对洪馨阳说:“他需要医生。”
“放,放心,我已经叫了医生,现在该到了。”
袁牧之咬牙托起我的腿,掏出匕首,割开裤管,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我微微颤抖了下,他立即抱紧我,但是我发现他颤抖得比我明显。
他大概想先替我止血,但对着这片血肉模糊的东西,忽然不知从何下手。
我贴着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体温,我忽然觉得我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非使劲抱住我不可,因为不这么做,他没法抵挡心中的恐惧。
那个恐惧,是由于担忧我而引起的。
袁牧之,他担忧我,以至于引发强烈的恐惧情绪,他一向是能自我克制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他的情绪。
我想起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当时我将他视为有趣的实验对象,我一直想找机会试探一下,意志坚定到如磐石坚冰一般的男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情绪失控。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其实令他失控的人就是我。
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我宁愿他不要这样,我宁愿他就跟我第一次相遇到那样,冷酷、从容、闲适、凶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我流血的膝盖,眼睛里含着复杂的水分,折射着光芒,那光芒,柔和得我一对视,心脏的位置会对应着被扯痛。
“子弹没在里面。”我向他解释,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他抿紧下颌的曲线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托起我被踩伤的手,吹开上面的灰尘,看着红肿不堪的表层皮肤。
“这个,骨头也没有断。”我再向他说,我觉得他需要一个微笑安抚,于是我甚至冲他笑了笑,“我一个人对付三个,只受了这点伤,已经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闭嘴!”他哑声说,再度抱紧我,在我耳边重复,“闭嘴。”
我乖乖闭上嘴,想了想,又主动贴近他的脸颊蹭了蹭,然后拿完好的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后背。
“你这个臭小子……”他近乎呜咽地嘶哑骂道,“我他妈就几天没见你,你又给老子弄成这样……”
“袁大哥,医生来了。”洪馨阳在一边打断我们。
一个提着药箱的男人走进来,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势,开始帮我清理伤口。
刺鼻的药水味混合着血腥味涌了过来,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洪馨阳干呕了一声,对我们抱歉地笑了下,苍白着脸扶着门出去,不一会,门外传来她呕吐的声响。
“等会你替你们大小姐也看看。”袁牧之淡淡地吩咐。
“好的。子弹穿透了这里,为了日后保险,还是建议去医院,我现在只能先给他固定骨头。”那名医生简要地比划着,对袁牧之说,“手骨没有断,但我怀疑可能还是裂开了,这也要去医院拍片确认下。”
“麻烦你了。”袁牧之搂紧我说,“我会送他去的。”
医生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些止痛片,以防我今晚疼起来睡不着。袁牧之叹了口气问我:“要吃吗?”
“现在不用。”我说,“会影响我脑子的清醒程度。洪馨阳呢?”
袁牧之说:“她大概在隔壁休息,毕竟是个孕妇。你要找她?我去叫她过来。”
“不,”我拉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想你陪我。”
袁牧之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开来,他重新抱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亲,哑声说:“好,我陪你。”
“我饿了。”我说,“要吃甜排骨。”
“好。”袁牧之点头,随即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下令道:“弄点吃的过来,要糖醋排骨,其他的你看着办。”
“为什么甜排骨其实叫糖醋排骨?”
“因为它的佐料是糖和醋。”
“我还是喜欢叫甜排骨,”我微微笑了,对他说,“我不喜欢约定俗成的东西,我喜欢自己命名。”
“嗯,甜排骨很形象,我也喜欢。”他笑了,摸着我的头发。
“如果可以,我想一系列东西重新起名字,我是说,如果我有个房子的话,”我在他怀里轻声说,“要有落地大玻璃窗那种,阳光能直射进来,走到哪都光线充足得要命,完全不存在阴暗的角落那种。”
“以后我给你。”袁牧之柔声说。
“嗯,”我点点头说,“我要给屋子里的每一把椅子起名字,有天鹅绒靠背的,叫荷尔德林,橡木靠背的,叫爱因斯坦。”
袁牧之带笑问:“那如果是中式的交椅呢?”
“那我不知道,”我诚实地摇头,“我不认识中国的名人。”
“好吧,你没法决定名字的,就交给我。”袁牧之笑着说,“说说看,你还想在那间屋子里干嘛?”
“要做实验,”我兴致勃勃地说,“试验能不能不靠语言做心理暗示就能成功催眠……”
“你,”袁牧之有些不满,“你就不能想点咱们俩一块干的事?”
我笑了起来,抱住袁牧之的胳膊蹭了蹭,说:“在那间屋子里做的所有事,我都希望你在边上看着。”
“为什么?”他明显高兴了起来,却非要说,“如果我觉得无聊呢?”
“你会吗?”我皱眉想了想,说,“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因为如果你真的无聊,我会给你催眠,改变你的趣味点。”
“原冰!”袁牧之咬牙骂,“你个小兔崽子有胆试试!”
我愉快地笑出了声,抱紧了他的胳膊,把脑袋藏在他的衣襟边拱来拱去,袁牧之轻轻拍了下我的臀部,佯装生气说:“闹,再闹,看我不揍你屁股!”
“袁牧之,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想对我施加暴力,是不是?”我抬头问他。
“嗯,我要是想揍你,就不是现在这样。”他笑呵呵地说,“你小子终于也不是那么笨了。”
“你喜欢我是不是?”我认真地问他。
袁牧之的脸莫名其妙有点红,他躲开我的视线,呐呐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忒他妈肉麻……”
“我喜欢你。”我说。
“什么?”袁牧之好像吓了一跳,惊诧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宝宝,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安静地说,“所以不想看你死掉,哪怕你只有一点活着的可能性,我也会拼命去找,如果找不到那个可能性,我会把弄死你的相关人都宰掉,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这的。”
“宝宝……”他感慨而狂喜地看着我。
“我很自私,我不认为自私有什么不好,人类社会如果有所谓的进步,原初动力就是自私和贪婪。所以,我很自私,”我看着他的眼睛,带着笑,柔声说,“我自私地觉得,你也必须喜欢我,如果你喜欢别的人,比如那个什么浩子,我会立即处理掉他,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袁牧之笑了,但他的眼睛里含着水,他点点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我的眼眶也润湿了,我觉得心里疼得不得了,但却必须将这件事进行下去,我继续轻柔地说:“你只能给我一个人买甜排骨吃,只能这样抱我一个人,只能给我一个人洗澡,只能让我靠着你在浴缸里睡觉,你只能,脑子里想着我,记得我所有的事情,那些细节,那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