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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中划过一道微芒,沈团儿状似无意问:“你还认识北所里面的人?”
“许多年前的事了,有些被调走,有些熬不住去了。说起来,好像也只认识一个叫满长的倒溲内监。”采韵为沈团儿涂着药,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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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回池面冰初解
后。廷暗涌彼浮,前朝之中也瞬息万变,面对即将到来的春闱,皇帝力排众议将主考官一职任命工部尚书林平广,副主考则是礼部尚书陆作谦,户部右侍郎范畴,及理藩院尚书孙免。
此外,今年除恩科外,皇帝额外开设武举,下诏曰:“白屋之内,阎闾之人,但有文武才能,灼然可取。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之行,我师犹在,故朕意广招贤能,荐取明士,除作奸犯科者不得参与考试,小吏之子,商贾之后,皆可举士。”
此言一出,早朝之上立刻乱成一锅粥,设立武举,并非广招贤才如此简单,从很大一个角度,这意味这武官地位提高,文武官员的阶级层次变更。
齐衍话音刚落,朝臣便自发站队,迅速分为文武官员对持的阵营,首先提出难以接受的,便是清流御史阶层,仗着‘执法在傍,御史在后’的旗号,在朝堂之上向来是天地不怕,一上来矛头就直指皇帝,当然,的理由是,‘武举可行,但商贾小吏之子不可参比。’并搬出先帝生前对商贾的评价,来指责皇帝不顾祖宗礼法。
众人没想到第一个出场的御史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点了个大炮仗,一下没人能反应过来如何接话,便只剩下这一个御史在殿中侃侃陈言。
发言的御史不傻,他当然知道商贾是皇帝的逆鳞,但正因为是逆鳞才要去碰,因为有先祖立下‘不杀谏臣’的发令,皇帝最多也只能将他拉出去打几板子。对于一向以直言自封的监察御史来说,挨板子是勇于谏言、不畏强权的标志,在文臣中混,那个青史留名的没挨过打?一年不让皇帝抽两下,都不好意思出门。一句话,伤疤虽疼,但疼的光荣!
皇帝看着阶下酸儒。嘴角沁笑,不动声色,听完御史的折子,方淡淡道:“孝诚仁皇后便是商贾之女,朕也是商贾之子,如果你觉得为商贾效力有碍清名,朕也不勉强,大可回乡颐养天年。”
这下大伙都有点懵,皇帝这根本不安步骤来啊,不是暴怒。也没摔折子。而直接三言两语被打回老家种地了。举着笏板的御史有点站不稳。他才三十多岁,谈何颐养天年,用名声换乌纱帽,对于仕途刚开始的他来说。实在不划算,故此也傻了,完全忘记自己方才要说的话。
一边都察院御史台气得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只恨自己没长眼,走裙带关系收了这种不分高低的人,上来就给文官闹了没脸。只能硬着头皮举笏板上前进言,从文武局势和朝堂稳定上阐述自己的观点,顺便将犹自涔涔的御史拽到一边。
随着都察院御史的发言,朝堂渐渐活络起来。文官们抱成一团,一个个的均开始讲述自己为国家是多么鞠躬尽瘁,所担任的职位对朝堂多么不可或缺,反过来又细数历史上拥兵自重,挟军马以令百官武将嘴脸如何丑恶。用心何其歹毒。最后总结陈词,就算皇帝要提拔武官,也不能大肆举办武举,更不能在朝中额外增设武官,否则将会国本动摇,危害社稷。
面对文官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帝只是靠在御座上喝茶,一言不发。
因为不等他说话,被丑化为国家罪人的武官就不干了,为首便是果毅公穆敬梓,气得将笏板都砸在地上,直接面向齐衍:“启奏皇上,老臣以为,太祖皇帝戎马一生,便是以兵马起天下,故兵丁乃我大昌之根基,唯有兵强马壮,才可抵御外敌,镇守边疆,全国之富强。若重文轻武,让某些酸腐之人一味夜郎自大,老臣不知,若有一日外敌铁骑兵临城下,是否还有人听他们无病呻吟。”
或许因为穆敬梓是皇帝便宜舅舅的原因,文官中并无人指责他摔打笏板是咆哮公堂,相反这种振臂高呼的粗鲁举动,赢得了武官的赞扬。
下面吵成了一锅粥,皇帝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耐心的询问各方意见,顺便叫内侍又换了盏茶。
穆敬梓享受了一把众望所归的快感,又义愤填膺的为武将表了一遍忠心,恨不得当场给皇帝剖出来看,当然,穆敬梓也阐述了对武举制度的设想和规划,在入情入理的发言后,表示皇帝能让武将的接力棒完成一次新老交替,还朝堂一个新面貌。
穆敬梓的意思,齐衍当然明白,武举一事,此前并未在朝堂说起,只有发到通政司的草折上略有提及,可见,穆泽这几日也没少蹦跶,已经开始给亲爹传信了。
“朕也觉得舅舅说得有道理。”皇帝终于喝够了茶,不疾不徐道,“太祖以军马起兵,不能到朕这一代,落得文强武弱,如此,便按照舅舅所说,不用再议,武举不变,考官便由礼亲王带宣武将军穆衡和通政司经历穆泽罢。”
好话都让穆敬梓说了,皇上连嘣儿都没打便直接同意,文官只记得先帝是祖宗,却忘了最大的祖宗太祖皇帝,面对武官的理由,也无从辩驳,却仍顶住了最后压力,咬定军权不能尽掌武将之手,武举必要一文官随之相佐,大有皇帝不答应,今晚便集体跪宫门的架势。
文武官又拉了几道车锯,皇帝才颇为不耐的一挥袖子,在武举主考中,加上了吏部右侍郎容廷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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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清宁宫院中的人工圆湖已经化开,湿润的水汽从微波湖面荡漾在脸上格外舒爽。因着天气好,容萧这几日时不时便会坐在湖心小亭消磨时光,迎春已经展出鹅黄花瓣,细软仿若含羞,亲自摘取数枝,在亭中修剪插瓶。
常德垂手立在亭中,简略禀告早朝诸事,直讲到果毅公当朝怒摔笏板一节,坐在软鼓墩上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贵妃娘娘发笑,常德讲得愈发细致,几乎朝堂中众人神色就在眼前。
剪掉斜出的枝杈,容萧笑问道:“皇上呢,还在太和殿议政?”
“是,皇上招了林大人与礼亲王。还额外将通政司的穆经历也叫了来,说一道用早膳。”常德回答得很是谨慎,又道,“宣武将军下朝便回府了,只有果毅公一个人去寿康宫为太后请安。”
容萧微微一笑,纤长十指挑拣着将要盛开的含苞花枝,对流光道:“既然果毅公去寿康宫叙旧了,咱们也不打扰,下午再去请安也是一样。去,将那尊紫砂海纹花樽拿来。”
迎春经过修剪愈发淡雅明秀。神韵优美。一一插在紫砂花樽中。容萧打量了一番,对立在亭中的常德笑道,“烦你一趟,议事后。将这花樽放到太和殿暖阁,皇上事务忙,让他在案中也能赏一番春景。”
“是。”常德应声捧过花樽,又笑道,“照奴才说,娘娘留在清宁宫便得了,左右皇上都会过来。”
“各是一份心意,倒叫你说成多余。”容萧并不恼,只笑道。“去吧,再多说本宫可不打赏。”
常德嘿嘿笑两声,又说了两句讨巧话,方一路去了。
将桌上枝叶收拢好,流光将棋秤移来。“娘娘,淑仁宫那边来信。德嫔听闻果毅公来,许是避嫌,也没去寿康宫请安。”
“恩。”容萧饮了浅啄一口花茶,慢条斯理翻开棋谱,淡淡道,“宣武将军似乎有时日没去瞧德嫔了。”
“究竟是外臣,哪有一个劲儿往后。宫跑的道理。”流光笑道;“毕竟不是亲兄妹,能有多挂念呢。”
略一沉吟,容萧放下一颗黑耀棋子,吩咐道:“待会儿叫刘平过来。”
“是。”流光福身应了,微压了声音,“娘娘,德嫔有两三日没来了。不过除了给太后请安,也不见她去旁的地方。”
“手烫伤了,她一向仔细,总要涂药养上几日。”容萧微笑,耳边翡翠滴坠在春日下圆润欲落,“天气难得好,正适合逛园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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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缓缓降临在整个皇城,掌灯的宫人将殿中的烛火一盏盏点亮,皇帝坐在南窗下,将手中信封递到容萧手中,“你看看。”
信上火漆是容萧从未见过的样式,她不禁疑惑,并没伸手接过。
灯光映照着清俊的面容,他笑道:“这是你父亲与朕专用的火漆。”
心中亲情的弦被轻轻拨动,容萧伸手接过,在皇帝的目光下打开,目光触及信上的内容,却越看越心惊,只觉得手薄薄两张信纸边角脆得发涩。
皇帝的手缓缓抚上来,令她冰凉的手背渐渐回温,浅笑道:“这回你知道了,我为何叫容相去,为何不让他回来。”见她不说话,他又笑道,“你放心,开战之前,容相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