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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眼神,终其张嫣三世至今,还是头一次从刘盈的眼中看到。
她深知,刘盈的蜕变已经由内心的煎熬、渐渐转变到他的付诸行动上了。
帝王的举止直接影响到朝代的格局,这一世,她相信、也肯定,一定会有不一样的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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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气晴好,淮南王刘友举目望向天空,清澈湛蓝的天空,像是洗过一样,天地间的静谧之下,从远处望过去,还以为刘友正沉浸与陶醉在这美好之中。当然,这必须要先忽略他从上至下的阴沉气息。
其实,他在等,他在等着前方宫殿中,传来阵阵喧哗与惊叫!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期待,他极其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果然,他多年为的愿望已经实现了,那慌乱的、惊恐的无措的声音告诉着众人,现在宣室那儿一阵混乱。
当下匈奴蠢蠢欲动,若是帝王再有何大不妥,那这种混乱对于大汉现有的局势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也只有在这种打击下,对于有些人,才可以做许多事情。
因为来回奔跑的宫人与宦者们,脸上的表情渐渐化成恐惧,那是一种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
刘友的唇角缓缓上扬,可是也只是瞬间的功夫即隐去不见,取而代之的也是一种惶恐与无助。
“说,为何如此惊慌,方才有人说陛下……,陛下那儿,可是有何不妥?”刘友急匆匆的赶来,伸手抓住一个跑的似无头苍蝇的宦者,问道。
“陛下昏迷不醒,宫中医者也束手无措啊!”被刘友抓住的宦者,一见是他,慌忙跪下,满心的惊惧化成失控的哭泣,道:“太后大怒,要处决所有宣室宫人。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什么!?”刘友似是无法承受这种讯息,他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宦者,突然提高音量,似是极怒,道:“一派胡言!尽然在此胡言乱语诅咒陛下安康之体!拉下去……”
“淮南王休怒、休怒!奴才句句属实,无有虚言啊!”跪在地上的宦者本就极度惊吓了,被刘友这么一暴喝,虽然刘友的年岁并不长,可是到底手上也是有权掌握他们这些宦者的性命的,当下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嘴里也是有气无力只能反复的喃喃求饶。
刘友似是忍无可忍的模样,他拉着宦者衣襟的双手猛的松开,抬起一脚又踢揣到宦者的身上,最后一摆衣袍,就往宣室殿的方向飞奔。
一到宣室,整个殿内的气氛肃穆却是死寂。
吕后满脸怒意与死灰般颓丧交织在一起的表情,让刘友的心头更是确定此次刘盈凶多吉少,想到自己那碗汤药及给他递汤药之人所言,他更加确定,刘盈的死期也就是这两天了。
☆、68第68章殿上异声
当晚;刘盈的身体极度恶化,宫中医者已经不知几拨被吕后关进了地牢,等候处置。刘盈身边的一干宫人与医者虽然暂时没被羁押,可是吕后也已经明言:若帝王有任何不测;这些人都要陪葬。
夜已经极深,宣室殿内火照天地。
正如历来帝王即将陨落生命那样,人们总是相信天地会有一些异像。
所以,此时候突然来临的暴风雨,让众人的情绪更加深刻了。
绝望者有之、欢欣者有之。
“父候!”陈买穿戴齐整,挺拔的身礀立于曲逆候府正厅。
“你很久不曾唤我‘父候’了。”坐在主座上、半眯着眼的陈平,稍稍抬眼打量着眼前的陈买;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此深夜里更为明显,道。
“儿子不孝!”陈买突地跪于地上;叩首就是实打实的三下,在这寂静的、除了风雨声,就只剩下陈买额头碰地的声音。
“哎!”陈平并不阻止陈买,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能想明白回来,实则陈家大幸,父候起于微末,随先帝东征西讨,有如今这番家业总是不易,你身为陈家嫡子,总归是不能逃脱身系之重任。”
“儿子过去种种,譬如柳恕随风,还望父候允儿子再以候爵之位相称,从今日起,儿子不仅是陈家嫡子,还是朝中重臣之后,将来陈家耀宗之人。”陈买顶着额头的青肿,坚定道。
陈平望着自己这个自从就寄予厚望的儿子,良久,道:“痴儿!”
陈买浑身一震,双唇却紧紧抿着,仔细看,还有一丝浅浅淡淡的颤抖。
“你实已入朝为官数载,心思从来不明且浑噩,如今既是你提及将陈家祖业寄予你肩,为父今日便要教导与你。”陈平收回咄咄逼人的视线,转为平淡却极为严肃的语气道:“你自小才华纵横,奈何心思敏锐、多愁善感,易为情丝所拌,昔日女子之事,父候也曾多次处置失之偏颇,才激起你内心反感之意,酿成你愈加沉迷颓丧。父候自问也该担负其责,可如今这般情境,与未来陈家命运,皆系于帝王天子此次征诏,父候不想威逼于你、更不希望你因愧疚而生承担之意。届时事与愿违,也是父候不愿看到的。”
“儿子明白。”陈买细细的听着陈平的诉说,他知道此次接宫中的征诏,不成功便成仁,如若有任何闪失,还不如明哲保身,虽可能没有大富贵,但至少他本人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是,他有此冒险一试的举动,又哪是为自身考虑呢!?
而帝王下征诏于陈家,又岂是无的放矢!?
“此事非同小可,父候最后一遍问你。”陈平终于也最后下定决心,道:“如若此次……你失去性命,也不悔吗?”
“不悔!”陈买依旧坚定,声音掷地有声。
“好!”陈平一拍桌案,豁然立起身,声音洪亮如钟,道:“你身为陈家儿郎,此次切不可为陈家丢脸。”
“谨诺!”陈买大声应道,随即再次叩首,道。
―――
公元前189前秋,陷入深度昏迷、几乎病入膏肓的帝王刘盈于少有的清醒时。下诏令赵王刘如意为监国、代王为辅国。
吕禄、吕产分别为卸前统领,整个长安城的安防几乎交到了这四个人的手里。
可是,正如大家所想,在这个时候吕后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朝堂上,虽然赵王与代王各司其职,可是真正决策的还是吕后。而赵王与代王分居两侧,正中的帝王主位则是憔悴中带着强势的吕后所在。而令人瞩目的是,在吕后身边,还算少龄的皇后伴随其右,同进同出。
对于吕后的强势入主朝堂,众朝臣自然有人内心不满甚至反对,但是每到最后朝堂上政见不和而胶着的时候,他们瞧见吕禄与吕产的威慑眼神时,又统统闭嘴,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这种矛盾又和谐的一幕,其实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实权依旧掌握在吕后手中。
不过这样的局势,偏偏又让很多人安心。因为忠于朝廷、忧国忧民的臣子们觉得有主心骨,至少还有人决策拍板大事。
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则更加相信帝王这一次是真的危在旦夕了。否则吕后又怎么会突然间、正式从内宫强势的再次决策朝堂。而且看这架势,不但是防着两位诸侯王,更是表达着她此次入主朝政决不会是一日两日的事。
―――
“匈奴人欺人太甚,如今时过深秋,百姓收成已被抢劫大半,此时入冬又来猎捕,又岂止是将大汉作为他们私家粮仓予取予求,简直是故意欺凌。乘机作乱。”周勃老将军出列,他对于现下宫人局势避口不谈,直接将目前最大的外患呈于众人面前:“老臣年岁虽高,可自认宝刀还未老矣!请太后恩准老臣带兵迎击。以振大汉天威!”
“不可!臣以为此次出征万万不可。”没想到出声反对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周勃同辈的陈平,他出列道。
吕后不答,只舀眼轻瞄了一眼一旁的赵王刘如意,刘如意既会意,问道:“为何?”
“自先帝高祖白登之围以来,均实行安抚之策,和亲公主与陪嫁至匈奴处,才保得几年的太平。”陈平道:“臣以为,当初先帝崩时,军臣单于曾来书信辱及太后,那时因国力不及尚且忍之,如今这般,更应忍之。”
“哼!”周勃重重冷哼,极为不屑道:“军臣单于之辱,则为我等臣子之辱,则为大汉之辱,昔时老夫就不曾主张以忍而惜事宁人,如今再要忍,难道要等到匈奴之骑踏入长安城乎?”
“光逞莽夫之勇又有何用?当前大汉之国力,还不足以抵御匈奴之强,当年白登之围,岂不最终也以和化之?”陈平挺直脊背面对周勃强势的压力,回道:“如若不是以大量财宝以贿单于阏氏,又哪会有之后匈奴退兵!?”
“不是贿□妾,就是以公主和亲换安宁。”周勃冷笑,浓浓的嘲讽出口:“以妇人成事,看来是曲逆候一贯处事之风!?”
“你……周老匹夫,休要辱人太甚!”陈平脸色当下一变,意欲冲上去找拉扯周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