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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说,你千万别担心,真的,有不好的事也别慌,一定会逢凶化吉,吉上加吉的。真的。”
姜尚尧像被她几个“真的”闹懵了,庆娣也不管他是否明白,兴奋地继续说:“知道我刚才发现什么了吗?我种花时突然发现屋檐上有个燕子窝,还有几只小燕子。”说完她捂住自己嘴巴,不迭后悔。
姜尚尧惘然不觉她的失言,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只多了些喜悦,说:“那可是好事。”
“是啊。”庆娣讷讷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坚持认为宿舍有个吉兆会给他带来好运的想法没有丝毫的逻辑性。“你忙不忙?”
“忙。不过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还有个事,我想问问你。”庆娣吸一口气,说:“过几天清明了,你有没有时间去看他们?”
那边沉吟一会,说:“清明那几天我要去省地矿局,还有勘察院也有事要谈,回闻山也是清明后了。”
“我调了课,二号能回去。要不,我先帮你多烧点钱吧。”
她本以为他会说句“谢谢”或者“麻烦你了”,可是姜尚尧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声“好。”
庆娣放下电话,抿嘴微笑。福头在她脚边打着转,喉咙里哼哼着,像是在抱怨她的心不在焉。
再见时,已是七八天后,过了晚饭时间。庆娣案头堆了半尺厚的作业本,埋头改着。福头呜呜地低吠,她打开门,姜尚尧刚翻过学校的石墙。
庆娣赶紧蹲下揽住急欲扑出的福头。
“狗东西,还挺精醒的。”他明褒暗贬。
“谁叫你这么久不来?他忘了你的脚步声了。”庆娣抬眼一看,顿时笑起来。姜尚尧翻墙而过时,大概碰着墙根的树,杏花洒满肩头,头发上也沾着几瓣,活像话本里偷香的小贼。
走过来的姜尚尧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接着看见落在脚边的花瓣,拍拍肩膀为之莞尔。
“吃过了没有?”庆娣问。
“晚饭倒是没错过,就是除了酒还是酒。”
“那我去给你煮碗面。”
庆娣带他进厨房,不一会功夫端出来一大海碗葱花面,淋了麻油香醋,底下卧了两个荷包蛋。
姜尚尧满腹酒精,闻到香味已经食欲大振。风卷残云吞了半碗面进胃,抬眼发现庆娣坐在一旁,静静地正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是庆娣大大方方地说:“平常再忙也顾着肚子,眼看着瘦了好多。”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他姥姥的口吻,姜尚尧心下暗笑,说了声:“知道了。”说完埋头挑了一筷子面,想起什么又放下,“老凌说,多谢你这段日子照应他闺女、管吃管住的。硬塞了个红包,让我转交给你。”
“小孩子能吃多少?他也太客气了。”庆娣把桌子上的钱推回去。
姜尚尧又推回来,说:“拿着吧。他现在有工资,年底有分红,不用跟他客套。拿着买两件衣服也好。”
庆娣知道他的为人,不会以貌取人,可是多年深埋着的自卑微微作崇,垂头悄悄扯了扯身上衬衫衣角,解释说:“我有钱,攒着想买电脑。”
他冲口而出:“我买给你。”
这话一说两人都尴尬起来,庆娣低声婉拒,“早就攒够了,下个月就去买。你的钱留着吧,等用钱的地方多着。”
姜尚尧拨弄拨弄碗里的葱花,好一会才说:“去原州办事时,见他们都用电脑。和电视里面讲的一样神奇,随便按个键,字和单子就出来了。我问过人了,那玩意自己摸索还真不会。你会就再好不过了,有时间正好教教我。要是觉得不妥当,买电脑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这话听着万分实诚,可细听却品出些悲凉,不由人不想起他最好的年华在那座铁笼子里虚度而过。庆娣郑重其事地点头,又忽地想起向雷出一半钱给爱娣买手机的事来,立刻红了耳根,“我去洗。”没说完就抢了他面前的碗,冲进厨房。
出来后,不见姜尚尧人影。庆娣寻到自己宿舍,姜尚尧站在她窗边屋檐下。庆娣顺着他的视线仰头望去,黑暗中燕子窝只见大概的轮廓,里面的小家伙们想是都睡觉了,静悄悄的。
“平常试试在地上撒点小米,看母燕子会不会飞下来吃。”他交代。
“嘘,你小声点。我有放小米,它们不爱吃,爱吃虫子。和你一样,要肉养着。”庆娣忆起姥姥谈过他小时候的那些笑料,此刻拿来打趣他。
他呵呵笑,然后凑近小声问:“你要养大他们?”
余音缭绕,象有只无形的手,抚弄她耳旁垂下的碎发,庆娣捏捏拳头,手心全是汗。“最好养熟了,年年春天他们找到路回家来看我。”
姜尚尧微侧着脸望来,月色下,他白牙一闪,眼底暖意宛如旭阳。
“庆娣。”
他唤她名字,压低的喉音让她不由自主地屏息,脑中却一时空惘,不知道屏息以待的将是什么。
“今晚来,我有个好消息是想告诉你。”他谨慎地四顾左右,然后说:“地矿勘察院出报告了,那个矿,都说会亏的那个矿,底下蕴藏量不少,而且还是无烟煤。样本分析过几天才出来,含硫多少现在还不知道。”
庆娣收敛心神,仔细琢磨了两遍他的话,脑子仍有些钝钝的,问:“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矿不会亏本了?”
他喜形于色,又极力克制着,点头赞同。
“就是说,你要发了?”
他笑容绽开,再次点头。
庆娣激动起来,扯住他的袖子,问:“那是说,我们能请个大律师名律师了?”
姜尚尧即刻有些愣怔。笑意一点点消逝,她期待的眼睛令他无法直视。“庆娣。”他拿起袖子上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手掌传来的力量镇静了她的情绪,庆娣强颜而笑,“没那么容易,我懂。人证物证说不准早没了。可总要试试是不是?或者能请到最顶尖的律师呢?或者他能发现我们没发现的疑点,另有希望呢?”
姜尚尧仰头望向天边那钩上弦月,纷杂旧事跌跌撞撞地闯入脑海。而今,那些过往再难令他愤怒令他激越。他俨然旁观者,冷淡地袖手,麻木地观看,完全不涉及内心。
对于今时今日的他而言,清白与昭雪只不过是嗤之以不屑的虚妄。真正重要的是,在他们的坟茔前,许下的刻骨盟誓于未来是否能一一践约。
但此时此刻,她眼神如此期待,如此执着于正常的途径为他翻案,姜尚尧实在不忍撕剥开自我,粉毁她虔诚的善意。
他违心地点头说:“等我们赚到钱,我们去找律师,找个最好的。”
44、第 43 章 。。。
之后的岁月里,每遇路艰行蹇,庆娣无不自然想起“纵浪大化,不喜不惧”这句话来。
姜尚尧的否极泰来就是实证。
地矿局勘察院最终的评估报告,望南乡周村的那个矿确实藏有丰富的无烟煤,而且含硫量极低。只是煤层在数百米下,设备投资是个问题。姜尚尧拿着报告,借着德叔的关系,几经努力,终于在银行贷出一笔大款项。
周村煤矿一井道在五月中放了井下的第一眼炮。那一天,连德叔也从闻山赶来相贺。姜尚尧搞了个简单的剪彩仪式,乡干部和村干部被他推上台,模仿电视新闻,让小干部们过足了官瘾。开销不大,赚足人心。德叔在台下频频点头,不掩赞许。
庆娣和大妈大婶们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下午,到了晚上才看见姜尚尧。
姜尚尧几乎一天泡在井下,面孔黝黑,衣服已经辨不出本来颜色。庆娣一手高举水管,一手拿着肥皂盒,他就着水洗干净脸和脖子。有工人也来洗手准备开饭,他大多能叫出名字,谈笑融融,很是相得。
庆娣满脸喜悦,见他聊聊应付着洗手,不禁又板起脸,“指甲缝!这个懒可不能偷,别到时候和我舅舅一样,指甲缝里的黑印除了用硫酸没别的东西能洗净。”
他呵呵一笑,仔细挨个搓洗,完事举起手给她检阅,“过关了?”
就有大婶抱着偌大铝盆的菜出来,打趣说:“姜矿长,我们沈老师可是仔细人,不收拾干净可不给吃饭。”
他偷眼看去,庆娣早转过身子,只看得见黑发下半只粉红的小耳垂。姜尚尧走近前帮她拧上水龙头,指尖相触,她跟被蜜蜂蛰了似的,倏地收回去。
“走,去吃饭。黑子也快到了。”
矿场附近的山丘下起了这两排简易房子,一排矿工们的宿舍和大厨房,一排小二楼是办公室。黑子下了班就开车过来了,同行的除了占了干股的梁队,还有送了德叔回闻山又折返的光耀,加上老凌,以及另外一个副矿长,一桌子男人,无不是酒精沙场的英雄。
黑子一看屋角的两箱杏花,顿时不乐意了,“老凌,来帮个忙。我车后座有一箱五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