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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儿跪了下来低声道:“儿子本想给额娘请过安之后就走没想到来了才发现额娘不舒服,儿子想侍候了额娘用了汤药再走。可额娘她……”
他说道这里忍不住抬头为难地看了康熙一眼便不再言语。康熙也是长叹了口气说:“好了,朕知道你孝顺你额娘,你额娘的脾气朕最清楚了,事情不解决她是不会听话的。”他转过身来,看着我耐心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芩淑怎么了?”
我听见他提起女儿,有些焦急地抓着他的手臂慌乱地看着他平静的眼睛说:“女儿说好今日要回来的,可舜安彦突然差人来说她病了来不了了。”
他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你也太过操心了。女儿既然嫁出宫生活起居自然会有舜安彦照顾,舜安彦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对芩淑又一心一意,你忧心什么呢?若是担心让太医过去瞧瞧也就是了,犯不着拿自己的身体折腾吧。”
没错,我明白,他说的我都明白,可芩淑这些年来一直都不快乐我更明白。所嫁非人这种痛苦我在这深宫之中看过太多了,我不希望女儿是下一个敏妃。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怡儿早逝的一幕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只有芩淑一个女儿了啊!”
听到我提起怡儿他的眼神暗了暗而原本跪在一旁的禛儿则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死死地撑着地面低着头。
“好了,朕知道了,老四!”
“儿臣在。”
“你明天就去你皇妹府上把她接进宫来,就说是朕说的,若是有病就回宫里来养。”
“儿臣知道了。”
他笑了笑看着我说:“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我强自微笑着点点头,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多。
第二天一早禛儿就把芩淑接进了宫。女儿一反平日的欢颜,却是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芩淑,你怎么了?”
我担心地拉起她的手,却见她突然皱了皱眉吃痛地低呼了一声。我和禛儿均是一愣,我赶紧撩起她的袖口却惊讶地发现她手腕上是一圈青紫,看样子是好几天前留下的。
“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我又是心痛又是焦急,女儿从小到大连她皇阿玛都舍不得打她一下,更别说其他人了。如今她细嫩的皮肤上竟然留下了那么深的一圈青紫看着真是骇人。我胡乱猜测着突然想到一个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是不是……是不是舜安彦做的?”
我着急地看着女儿,她却闭上了眼什么都没说,看她这样子我心里顿时一沉,我知道我没有猜错。
“该死的畜牲!”
耳边突然传来禛儿低声地咒骂,我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抡起拳头“嗵”地一声用力地捶了下桌面,碰翻了桌上的茶杯纷纷落在地上,碎片和茶叶撒了一地。他倏地一声站了起来,铁青着脸一语不发地就往外走。我一愣之下赶紧喊道:“禛儿,你去哪里?你们还不快拦着四贝勒!”
原本守在门口的内侍听我这么一喊急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脸为难地拦着禛儿。
“滚开!”
禛儿用力地推开他们径自走了出去,我虽然担心但女儿的样子让我更为牵挂,当前最重要的是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让禛儿的跟班赶紧跟上去看着他。
禛儿走后我反复地追问着芩淑,她初时不肯说,最后才长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原来芩淑在新婚之夜和舜安彦定下了两年之约,若是两年之内他能做到对芩淑一如既往那芩淑就会真的将他视作自己的夫君而不是兄长。
“这两年他对女儿真的很好也很体贴,女儿也渐渐接受了他,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背着女儿……他求女儿原谅他,说他是一时糊涂。我告诉他,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们之间结束了。没想到他支开了嬷嬷,趁着酒醉强行闯入女儿的房间……”
芩淑说到这里脸上是一阵难堪我心里一凉不用她再说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心里一疼,忍不住紧紧抱住女儿。
“芩淑……”
“额娘。”芩淑轻轻挣脱我的怀抱,像是解脱般地看着我说,“路是女儿选的,女儿不会后悔。我的爱会只给我夫君一人,所以我的夫君也只能爱我一个,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我的身边。额娘,您应比任何都清楚,爱是不能分享的。女儿早就长大了,您和皇阿玛之间的不对劲女儿不是不知道,在女儿的心中皇阿玛是最了不起的人,但女儿有一点却始终都不能原谅皇阿玛,他怎么忍心在爱您的时候却同时在做着让您伤心的事?”
我因为女儿的话而怔忡,轻声叹息着,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康熙对我那又怎能称得上是爱?那不过是他帝王的占有欲罢了,若他真的爱我又怎么忍心一次次地伤害我?心疼地抚着女儿的头发,有一个想法已经在我心里整整两年了,今时今日是时候了。
“芩淑,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哪儿?盛京吗?”
芩淑不解地抬头看着我,我摇了摇头,将她搂在怀里,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不是离开京城,而是离开‘和硕温宪公主’。”
怀中的女儿突然坐了起来,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有了光彩,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激动地问着:“额娘,可能吗?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只要你愿意放弃曾经有的,现在拥有的一切。放弃你皇帝女儿的身分就可以。你舍得吗?”
芩淑看着有些激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地说:“女儿愿意。”
我满意地笑了笑,我知道她不会让我失望的,因为她是我的女儿。“这件事情额娘已经计划了很久了。你走后额娘找过白晋神父他数年之前回祖国时发现他在那里还有些产业,神父恐怕会一直留在大清,他正为无人照看这些产业而烦恼。你若是去那边可以以此安身。这两年额娘私底下替你积蓄了不少,足够你日后的用度。白晋也说过有些传教士准备回去,而他身边的意大利男孩现在也大了准备送他回去,一路上他们可以照顾你。唯一困难的是你不懂那里的语言,但这个只要肯学一定没问题的。”
“女儿不怕,去陌生的国度也好,过清贫的日子也好,女儿都不在乎,只要能离开这里女儿都愿意。”
看着女儿一脸的坚定我知道她一定可以的。她从小就和哥哥们一起上书房念书,每日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如此艰苦的求学她都坚持下来了,我相信没有什么能让她退缩,这也是我敢下这步棋的原因。“我和神父商量好了,陪你上路的都是神职人员,何况你皇阿玛已经准许他们回国没有人会拦着你的。你皇阿玛大概也不会想到你会离开大清。你们直奔庆元从那里上船就能离开大清的势力范围了。”
“那什么时候走?”
“北巡。”
那日之后舜安彦曾经来找过我,我发现他脸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知道那定是禛儿的杰作。他求我说要接芩淑回去。我看他一脸的悔意知道他是真的爱芩淑的,只是他却用了最错误的办法想要留住自己爱的人,一切都太迟了。
康熙四十一年六月初九,康熙奉皇太后前往塞外避暑。已经出嫁的和硕温宪公主恰好留在宫中,公主自小由皇太后养育,所以皇太后此次也将公主带在身边。由于过去每次北巡都驻喀喇河屯行宫,这是第一次驻热河,为了谨慎起见,六月十四,康熙先行抵达热河准备迎接皇太后。七月初一,五公主在途中突发恶疾病逝,年仅二十岁。
几日之后我扶着芩淑的“空棺”抵达热河行宫。康熙毫不知情,他甚至让胤禛来处理芩淑的身后事。
清廷礼制之下,我虽是母亲却不能去为女儿送别,甚至不能穿上丧服,只能着素服避室独自忧伤罢了。我抬头看了看搁在桌子上的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我放下手中的书,整了整衣着,遣散了所有伺候的人,独自一个人在房里等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发现,他一定会来。一切果然如我所料,没过多久就见他怒气冲冲地进来,连个通传都没有。他也真是极注重面子,虽然正在气头上,可仍然冷静地让随行而来的人守在门口他关上了门后才沉着脸问我:“芩淑人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若不是今日朕想要见她最后一面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骗朕,你可知道你这是欺君?幸好今日只有朕和老四在场,否则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慢慢跪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恼怒的眼睛不急不慢地说道:“芩淑走了,我不想让她的一生都葬送在这深宅大院内,我不愿意她活在勾心斗角的虚伪之中所以送她去了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