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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澜听我说了半晌,却痛苦地闭着眼,让我走。我知道她在信任与放弃中挣扎,我离开,不忍看她这样难过。
这是一场信任危机中的赌博,说实话,我没有太多筹码。
令我意外的是,没过多久,是辛澜主动重新接纳了我。她的目光中有淡淡的渴望,或许是因为内心沉寂太久,使这种渴望的光芒愈发令人心动。
直到她后来状若无意地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方才明了,她是以怎样的一种卑微姿态诚心接纳了我。
“赵翰墨,我想通了。如果我真的需要一名医生,还是由你来治吧,其他人我都不要。”
她并没有相信我的解释,却选择在情感上慷慨待我。代价是,她放弃了自己骄傲的信仰,承认了自己的病态。我无言以对,有种心酸的感觉在心口蔓延,我不愿见她这样放低自己,更不愿这个令她谦卑的人是我。
“我不会做你的医生。我只是你的朋友。”我重复着,仿佛在对自己宣誓。
她浅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垂下眼帘,鬓角的发丝勾勒出她秀气的脸型,竟是那么脆弱。她到底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啊,可包括外界包括我在内都将她逼迫到了何种地步。
我抬起她的脸,以我最认真的态度对她说:“辛澜,你很好!相信我!”
她看着我,目光如静水漾起轻波,很美。
或许在那时,一种灵魂的契约便真正在我们之间建立了,以至于我狠心离开了她,心底的那抹身影却还深深烙印着。
我告诉辛校长,项目的事情,其实S大不是最好的合作人。而辛澜这孩子很正常,我已视之若忘年之友。
我不知道辛校长是否相信她女儿的正常。但对于暑假每天让辛澜跟着我看书学习的建议,他忙不迭地答应。看样子,我还是被当做神医和救星了。
我苦笑,莫怪辛澜和她父母代沟深,很多事情因着理解层的差异,还真是说不清。
一个暑假很快过去,眼看着辛澜一点点开朗,一点点抛弃胡思乱想可以静下心来专注地看书做事,我由衷地高兴,但同时也越来越多地感觉到她对我的依赖,我开始担心若我在她的生命里消失,她会回到从前自我封闭的老路,甚至变本加厉。
可担心归担心,我依旧陪着她,宠着她,每天都劝说自己再迟点改变目前的状态。我想我只是不敢承认,是我自己对这种被她依赖着的感觉上了瘾,。
直到暑假临尽时,在花园路29号,我看见了她和一个陌生的同龄男孩也可以相谈甚欢,我方才可以肯定她的开朗不只是对我。
这是好事,可我心里却远没有我应当感觉到的放心和舒坦。而后看到他们交握的手,见她接受了他的邀舞,我几乎就要中断正在主持的讨论会,出言阻止他们。
仅仅第一次见面,这般表现,是否太开朗了些?幸好见到辛澜给了我一个无奈求救的眼神,我的心才稍安,仿佛某件宝贝还在自己怀里没有被抢走一般。
可当他们走出视线,我很快又担心起来,因为那个男孩子给我的第一感觉不太好。
我在舞池里将辛澜“救”下,她见到我那一瞬眼中毫不掩饰的光芒令我也有一丝兴奋。
她也是个调皮的,骗人家小伙子说不会跳舞,其实她舞跳得相当好,而且带着一分与生俱来的灵气和善解人意。我的每一步跨出她仿佛早有预料,与我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渐渐忘我在乐舞中,仿佛可以就这么携着她随心所欲地去到海角天涯。
这般默契,从未经历,我的脑海里竟冒出四个飘逸的大字——“天生一对”。我脚步一滞,辛澜免不了身子前倾,额头撞上了我的下巴。她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勉强笑了一下,继续……然而心中有了芥蒂,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便再也回不来了,
几天后,我匆匆离开了S市,没来得及跟辛澜道别。许是因为离开的原因特殊,许是因为我经那次舞后的心结,我有些不愿面对她。
这次离开事出有因。有人举报,说雾茗中学的大火另有隐情。
上面效率很高地派人调查,而被调查者中,辛校长这个学校最高管理者自然首当其冲。不想,调查的结果却是暴露了许多未曾预料的问题,生源的买卖,高校录取的空子,财务账目的不明确,甚至还涉及明令禁止的高考移民。最坏的结果,辛校长可能会入狱。
辛澜的妈妈十万火急地找到我,求我帮帮辛校长。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时刻想到的却是辛澜的感受,如果有个铁窗下的爸爸,她那般强烈的自尊心怎么能承受?更何况,从她平时不经意的点滴流露中,我知道她其实内心很爱她的父亲。
我答应了辛澜妈妈。其实稍一想,怎么回事就已心中了然。几乎是平地而起的风波,且处处矛头都针对了辛校长,显然是有人有心。而那个人,最大的可能便是与我也算有些沾亲带故的沈遥的父亲。
沈岩峰顺风顺水地高升去相邻的Z省教育厅,临走前还不忘给这曾经世交而后反目的一家子最后留手厉害。这般行事,倒是他们沈家人一贯的风格。
大约是丧子之痛太过刺心,这次他竟是一点面子都不卖我,还打起了官腔。我见此,只好告退,我苦笑,那种情况下方知身居一官半职的好处。
我在Z省彭小基的地方逗留了一会儿才回京,把顺来的一套已故某欧洲女星的罕见邮票送给最近迷上了集邮的大嫂。沈岩峰是大嫂家旁支上的亲戚,只要她这位主家大小姐愿意出面,问题便很好解决。
大嫂显然是喜欢极了这套东西,极夸我有门道。我暗笑,想起彭小基那厮目送我带走他宝贝的黑脸,我这门道在他眼里大约是强盗。可谁叫他不争气,怎么也算是十年磨一剑,却仅仅一局梭哈,便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赵小三,得意个什么劲儿?你丫就是好命。”
“是你自己不长进。”
“我……”他气极,又不能把邮票从我手里夺回来,只能背手踹飞了一个凳子。
我摇头走出了门,听他在背后嚷嚷什么“下次下次……”
哎,若不是哪天说不定我还得跟他堵上一局,我其实应该劝他与其钻研些旁门左道不如研修下心理学。他缺的,便是那最关键的察言观色的敏锐和面无表情的定力。
我对大嫂说了下大致情况,大嫂听了一半便开始顾左右而言它。那脆爽的声音如连珠炮般,说是**部有个职位空缺,怎么怎么适合我,我大哥和她怎么怎么为我谋划争取,我无论如何要赶在三个月内就职,我们赵家上下包括才四岁零三个月的赵昀飞小朋友都对我寄予殷切期望……
我苦笑,这么巧,事情都如凑好了道儿来似的。也是,大嫂多高的段数,连大哥婚后都被收得服服帖帖,我早该知道不会简单了结的。
这般情势下 ,我只有点头的份儿。大嫂雷厉风行,立马给人去了电话,连入职的日子都给敲定了。她一边讲着电话跟我父母报喜,一边冲我笑得狐狸,我也笑,指尖点着茶几的边沿,做足了低眉顺眼的样子。
有了大嫂的金口,辛澜的父亲只停职观察了一周,暂免校长头衔,暂代校长职务。仿佛仍居着那间办公室,坐着那个位置,因此对于这背后的一切风波,辛澜都是不知道的。
我应付完北京的人事,又连走几个城市,完成了入职前必须的拜访,回到S市时,刚巧赶上辛澜生日的末班车。
却不想,迎接我的却是天气的一场疾风骤雨和辛澜的一场狂风暴雨。
如果我可以,我会把那个如大海中抓紧浮木般抱着我的女孩一直锁在怀里。可是,我不能。她的世界在这里,我的在那里,我带不走她。
如果我可以,我会把那个让她受足委屈的臭小子当场揍成粽子。可是,我不能。当众施暴,我早已不是愣头青的年纪可以不考虑影响毫无顾虑。
如果我可以,我绝不会回避她最狼狈的样子,绝不会在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希望得到一点依靠的时候将她推开。可是我不能,因为她的父亲正在一旁看着我们。
更何况,我就要离开她了,此时给她越多,不久后的那一天到来时,只会伤她越深。
但我终究受不了她在我面前自惭形秽的样子,我用最珍视的目光看她,希望她能知道在我心里她始终美好。
她乖巧得接受了我刻意保持的距离,如折了翅膀的小鹰,放弃了抗争,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令我心疼不已。
后来,我找到了那个叫罗淼的小子。他毫不掩饰对我的敌意,我无所谓地笑笑,告诉他,做我的敌人,他还不够资格。
我用了些手段,让他心甘情愿说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有些是我早已猜到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