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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去打量台上,没有年轻帅哥啊,都是半老的老头子,虽然穿得光鲜,但不见得就有那么吸引人吧?
夏孟秋回过了神,莫名地笑了一声,说:“没看什么,是想事情去了。”然后打趣起对方来,“珍姐你是有多紧张啊,这天气看你都紧张得一头汗出来了。”
珍姐囧然地笑,说:“第一次嘛,哪像你,老有经验了。”
后一句话,隐含了酸意,却又不掩嘲讽。
夏孟秋笑笑,当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枯坐半日,领导的讲话才轮完,台下坐着的这些,该受表扬的受了表扬,该得批评的得了批评。梁华明上台作总结的时候,他含笑的目光在礼堂里一一掠过来,浮光掠影的一瞥,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也不可能被他放在心上。
即使多年以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可以吸引他目光的能量。
她和他,隔得那么远,是地上的小支流和天上银河的距离,不可仰望,也似乎很难企及。
从礼堂里走出来,已经很晚了,好在单位有车,轮着将人送回了家。
夏孟秋推开家门,屋里寒风稍息,但冰冷不减。她不由得皱眉:夏哲言又没有开暖气。他永远都是这样,节俭成性,哪怕是最热的夏天,客厅里有空调也是不开的,更何况是冬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床被子,一个热水袋,连电炉子都免了。
此时被子还在沙发上,电视也是开着的,戏曲频道正在放《天仙配》,黑白的画面,古老的唱腔,七仙女的容貌却是穿越时空一般的恒久不老。
夏孟秋的目光却只是堪堪从那上面扫过,卧室的门开着,夏哲言并不在里面。不在家么?这情景多少有些不符合他节俭的品性。
所以,她喊了一声“爸爸”,没有回应,倒是厨房里传来一声轻响,很细微的嘀嗒声,像是漏夜的雨声,已近末尾,只剩下残滴。
夏孟秋为自己的比喻震了一下,以为夏哲言是在厨房忙活什么,就扬声说:“爸爸,我回来了,你在干什么?”
没得到回应,隔很久,才又有“啪嗒”一声传过来。
夏孟秋陡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隔着薄薄的一道墙,她却觉得,那里面,隔着的是一只大妖怪,只要她走近,那妖怪一不小心就会被放出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丢下手上的东西,转过去,厨房的门没有关,一眼就能看透里面的景象,台面依然的洁净,只一只水壶被打翻了,水珠顺着台面的缝隙流下来,流下来,“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的一个热水袋中。
而夏哲言,就躺在那热水袋的边上,嘴斜眼闭,白泡沫从嘴角一路流到颈窝深处,整个人,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嗯,夏妹妹的心理活动比较多,有童鞋猜对了。
梁华明和梁盛林,是有关系的。
46偶遇
俞训生最近挺恼火的;要过年了,别人家里都过得鸡飞狗跳,就只他家,他爹忙着年前犒劳军属;他妈去了青藏高原给戍边的人慰问演出,就剩下他一个人,冷火闭灶的冷冷清清,要多无味就有多无味。
梁盛林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口气凉凉地提醒他:“这话不要给你老子听到,鸡飞狗跳这样的词,他个当了几十年没一点文化的兵都不会这么用。”
俞训生被噎了一下;回头就有些恼羞成怒了:“要过年了你装什么大忙人?假正经!”
梁盛林失笑:“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整个就是米虫,浪废粮食啊;我要是你,立马就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呸,你才闲,我们是放假了,你那是红果果的羡慕嫉妒恨。”俞训生自有他那一套自我开解的办法,眼珠一转,问,“说起来,你这时候了还有这闲功夫瞎忙,就不用陪你家那姑娘?”
梁盛林难得正色地纠正他:“我这不是有闲功夫瞎忙,我这一直都在忙,过年是大节,大家都上赶着做些另类的商业策划。”说着叹一口气,望着俞训生的目光里满是同情,“说了你也不懂,我真觉得你应该好好再去进修一下。”
俞训生再度被噎,却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他:“避着不谈就行啦?怎么着,被人甩啦?”
他是一定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梁盛林吁出一口气,觉得胸口处至今还有着隐隐的疼,就不理那个好奇的男三八,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可看着看着,那电脑像是有感应似的,屏幕上幻化出了夏孟秋那张恬淡柔和的脸,微微的冲他笑着。
他至今都没法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可不过是半个多月没有见她罢了,感觉上,好似已有了半个多世纪。
心境苍凉得无与伦比。
他不否认,他放弃得太过轻易,但那又怎么样,他宁可不爱,也不要爱错人,这段日子工作忙,他倒是发现,原来忘记,也可以是很轻易的事情。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了的脸,梁盛林吓了一跳,俞训生退开一些,双手撑在桌上看着他,笑得贼贼的:“看你这一脸伤感,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弟不才,勉强还是可以当一当爱情顾问的。”
“嗤”,梁盛林很不屑:“你,爱情顾问?”干脆把电脑转开了,双手环胸看着他,“在我跟你说之前,要不你也说一说安舒的事情吧,我听说,她去西藏啦?隔得够远的吧,你就不想?”
短短时间,俞训生三度被噎,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老五,你变坏了,你就这么样的,牙什么必报?”
“睚眦必报,好心再提醒你一下,这回成语没用错,但也要记得牢。”
俞训生舀白眼球去瞪他,谁知道人家也是毫不相让。
久久,反是他自己撑不住,咧嘴笑着说:“小肚鸡肠,我发现人一失恋就特别容易变态。”拍拍梁盛林的肩,假装自己很大度,“所以我不和你计较。”呵呵一笑,赶在梁盛林反击回来之前岔开话题,“你忙完了么?忙完了我们去一六三看老二去,听讲他最近把了个师太,你没见过吧?还是灭绝级的。”
老二叫李致远,从国外留洋归来不久,内科大夫,就在一六三医院上班。他老爹是一六三的台柱子,医学院的博士生导师,是行内有名的内科专家。
小九所谓的灭绝级,是指李致远看上的也是个博士生,他家家学源远,老头子带的就是博士生,近水楼台又是兴趣相投,会看上他老头子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所以梁盛林翻翻白眼:“我才没你那么无聊。”
俞训生气煞,换了个说词:“那去看看他也行啊,他老头子真是狠,他这才回来呢,就赶着排他过年值班,一个人守医院,也怪冷清的。再说他回来你还没去见过他吧?你住院的时候他没少去陪你,就不兴你去回回礼啊?”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梁盛林哭笑不得,不过终是扭不过,到底还是被小九拖走了。
临近过年,医院里人满为患的情景有所改变,但病室里还是住了许多危重的病人。
梁盛林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住得走进去闻到那股味就心里不舒服,下意识地就去摸了摸自己的腿。
李致远等在内科大楼门前,一袭白大褂,长风玉立,风度翩翩。
俞训生很妒嫉:明明这人身上也没几斤肉,偏偏看起来就没他那么显瘦!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或者是看到了梁盛林的不自在,打过招呼后,李致远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曾经的伤腿,笑着问:“我也快下班了,要不我们就出去聊?”
俞训生咋舌:“才四点就喊快要下班了?看来资本主义社会也没彻底清洗你蛀虫的本质嘛。”
李致远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出去,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资本主义的矛,来打造咱社会主义的盾。”
“嗤!”这一下,梁俞两个都一同嗤他。
三人说说笑笑,到底还是进了内科室,李致远解释说,“要过年了,我手上也没几个病人,就一个中风的危重些,但也已脱离生命危险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说着说着三句话就不离本行,告诫他们两个,“有时间,也要回去多看看你们家老头老太,人年纪大了,中风来得又快又不及防。像是我手上这个病人,他女儿,自家老爹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病发了还不在家,送过来的时候都只剩下半口气了,还不知道恢复程度会怎样。”
俞训生骇笑:“老头老太?你敢当我妈面这样称呼他,跟你急我和你说!”
“话也不是这样说……”
李致远还想再说,俞训生就恼了,摊摊手说:“这人学医又不是学哲学的,做人做得是越来越没趣了……行了行了,晓得你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但我们都很好,不用你医。”说着脸上就换了一脸的坏笑,凑近去贼皮兮兮地问,“你家灭绝师太呢?在哪呢,是不是也要拉出来遛一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