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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医生来了,他们从马腾飞怀里接过余西,进行着徒劳的抢救,然后他们无奈地摇着头。再然后余西的父母来了,看着余西的父母相互搀扶着踉跄而来,如果可以,郝乐意愿意用自己的死换取余西的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愿意让时光倒回到一小时前,她宁肯郝宝宝被戳穿,宁肯她被马腾飞鄙夷、被马腾飞抛弃,她绝不撒谎,只要余西能活着。可是,时光不能倒流,所有的假如,都是一个悲伤的伪命题。
马腾飞跪在余西父母跟前,号啕大哭,余西的父母像不认识他一样,绕过去,抱起他们心爱的女儿。
马腾飞追过去,想帮他们和医护人员一起抬余西,余西的父母冷漠地推开了他。
马腾飞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担架上的余西渐行渐远地与他成了永远的别离,他仰天大喊:“余西,我爱你——!”
郝乐意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马腾飞看着她,突然地满脸怒意,“郝乐意!你为什么要说她的调查是假的?”他泪流满面,“你不知道她性格有多偏激吗?你为什么不等她离开病房窗口再说?!”
郝乐意瞠目结舌,是的,她是个刽子手,一个失去了自首权利的刽子手,她害死了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
马腾飞走了,他没去病房看郝宝宝,从看见余西从窗口飞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和郝宝宝没可能了,除非余西活着。从十五岁就相互递过纸条的余西呀,建立在她死亡之上的婚姻,不是幸福,是惩罚。这点,郝乐意也知道,横着一条人命的婚姻,没人承受得起。余西也知道,所以,她笃定地跳了下去。
郝乐意一遍遍地对着余西坠落的地点说对不起,除了郝宝宝,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然后,她去酒店找马跃。
在她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马跃都已知道了。余西跳楼后,马腾飞离开医院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马光远的,当时马光远在市北店,马跃为余西的死而震惊,追问到余西的死因,就牵出了郝乐意的一切,然后,他就想起了和郝乐意狼狈的第一次,因为她半夜来月经,他以为是她流血不止……现在想想,是多么的荒唐。最荒唐的是郝乐意越来越像一个巨大的谎言,大得让他措手不及,甚至痛恨自己简直是天真到了愚蠢。
什么一见钟情的田螺姑娘,不过是被人家正房太太追打得落荒而逃的落水狗!而他,就像一个及时出现的傻子,美颠颠地用婚姻帮一个混账王八蛋男人打扫了偷情战场。
现在,马跃比任何时候都懊悔,他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母亲的话,像抢宝藏似的非要把郝乐意娶回来,可他抢了个什么回来?婚前是小三,婚后背叛他,为别的男人堕胎!他想不起丁点儿关于郝乐意的好,只觉得恶心,后悔!如果陈安娜知道了这一切会怎样?愤怒让马跃的脑袋嗡嗡直响。
就在这时,郝乐意来了。他冷冷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看马跃的表情,郝乐意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就淡淡笑了一下说:“我想和你说件事。”
“说吧。”马跃冷冷的。
郝乐意看看左右的服务生,“去你办公室说,可以吗?”
马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就在这儿说吧。”
郝乐意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事情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我以为的哪样?”马跃依然冰冷。
“你知道的。”郝乐意慢慢说,“余西死了。”
“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说完,马跃冷冷地逼视着她,“你没必要向我忏悔,我也不想知道。”
“好吧。”郝乐意点点头,“我只是不希望你恨我,那样的话……你会不快乐。”
“不会的,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文艺。”
郝乐意默默地转身离开。
马跃喊了她一嗓子,“郝乐意。”
郝乐意站住,回头等他说下文。
“我们抽时间把婚离了吧。”
“好。”说完,郝乐意就那么久久地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眼泪刷刷地滚下来,看得马跃的心都酸软了,转身往楼上走,“协议在办公室,签了吧。”
郝乐意跟他上楼,进办公室。
马跃一直没吭声,打开电脑,打印离婚协议,自己签上字,又递给她,“很抱歉,我现在没财产可分给你,房子是我父母的,我不能作为夫妻财产分给你。”
“知道。”郝乐意拿起协议看了一下,“伊朵是女孩,必须归我抚养。”说着推回协议,“把这一句改了。”
“你连固定住所都没有,怎么抚养孩子?”马跃坚持,“你就是到法院起诉法官都不支持你。”
郝乐意愣愣地看着他说:“马跃,我们已经走到需要对簿公堂这一步了吗?”
“如果你不签字,如果你坚持要抚养伊朵。”
泪水慢慢从郝乐意脸上滚下来,“好吧。”
她拿起笔,签字。生平第一次,她觉得笔这么沉、这么重,她慢慢地,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马跃的愤怒已平缓了许多,看着憔悴了很多的郝乐意,他的心,突然一颤,好像有许多巨大的石头,正轰隆隆地像从山顶上滚向山谷一样滚过他的心,眼睛莫名地就有些潮湿,把脸扭到一边说:“你明天上午,带着结婚证,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
“好。”郝乐意放下笔,“我跟自己说过很多遍的,不问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婚,可我还是想知道。”
马跃沉吟了一会儿说:“明天吧,我明天告诉你。”
“好。”
“在你租到房子之前,你可以继续住阁楼。”
“不了,我马上找房子。”郝乐意拿起包,转身走了。
透过窗子,马跃看着她轻飘飘地向停车场走去,心一哽一哽地难受。是的,他是爱郝乐意的,哪怕是他铁了心要离婚,哪怕是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他不想否认对她的爱。可他越是爱她,就越不能容忍她的背叛,越不能容忍她背负着那么多关于男人的历史,看着看着,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虚伪!小人!”
也不知道是骂郝乐意还是骂自己,他不知道。整个下午,他都在拼命地想,我为什么要离婚?明明我也背叛过她的,为什么我对她就没有犯罪感,为什么她背叛过我我就觉得十恶不赦了?仅仅是因为她的虚伪,因为她用声讨他的方式表演自己的贞洁?
如此坚决地要离婚,他从哪儿来的力量?心就揪了一下,让他那么的鄙视自己。是的,和郝乐意离婚,不是他多么有力量,也不完全是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多么承受不起伤害,而是,他在逃避。因为,小玫瑰说儿子是他的,她要带着他回来找他这个爸爸……如果他不离婚,将要费多少口舌解释?他想都不敢想。只要离了婚,就算郝乐意知道小玫瑰的儿子是他的,除了伤心和震惊,她已不可能怎么着他了,毕竟他们已不再是夫妻关系。
其实,他是在利用郝乐意那个所谓的前尘做文章,因为郝乐意有让他这个做丈夫的难以接受的前尘,还有婚后的出轨。即使他离婚,想必大家也会理解他,并站在他这边。
05
郝乐意从酒店出来,没回家,直接去了一家房产中介所,租了套一居室,然后就返回了医院。贾秋芬告诉她,整个下午,郝宝宝都坐在床上,不敢抬头。
郝乐意知道她内心也纠结着,也担心这间病房已经给郝宝宝造成心理阴影了,就去住院处,让他们给郝宝宝换了个病房。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忙活停当了,趁贾秋芬回家做饭,郝宝宝担心地问郝乐意马腾飞会不会不要她了。郝乐意怕说了实话她会心情不好,影响恢复,就说不会的,何况马腾飞没说,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郝宝宝哭着说怎么不会的,都一下午了,马腾飞连个电话都没来,她还听见他在楼下大喊“余西我爱你”了。郝乐意不知如何说才好,就打了个比喻,说梁实秋知道吧?郝宝宝点头。梁实秋的第一任妻子死后,他写了一篇非常深情真挚的悼文,感动了不少读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第一任妻子的感情不知有多深呢,可事实却是他和第一任妻子打过离婚官司的,在第一任妻子死后没多久就娶了年轻漂亮的第二任妻子。有时候,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或许很深,但那不一定是爱。他说爱,那是因为其他词无法替代此时此刻他所想对这个女人所抒发的感情而已。
郝宝宝将信将疑,说她都跟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吹过牛了,她很快就要和货真价实的富二代结婚了。如果马腾飞不要她了,她都没脸在同学朋友跟前混了。
郝乐意只能安慰她不会的、不会的。心,却早就不在了。毕竟,明天要离婚,她是个把家看得比天还重的人,可她的家却即将没了。
郝宝宝看出了她的失神,问她是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