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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曾经找过一次,季天雷倒是轻车熟路,指点方向,一路飙到南郊。刘达此人陈墨是压根不知道的,但是根据孟行的描述,加上推敲,陈墨知道定是安乐之前招惹的事端,而这个,季天雷明显是知道的。
未满报警时间,也未接到勒索电话,陈墨很想告诉自己这事情不一定如预料般糟糕,也可能只是意外,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自我安慰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同样的经历,陈墨不想安乐也遭遇,那样彷徨无助甚至绝望的任何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而一旁,季天雷并不放过他,责备的话语接踵而至:“我之所以退让,是以为你能给她幸福,没想到你这么没用,连保护她都保护不了!”
“幸福不是谁给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没有谁能保护谁一辈子。”陈墨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
“起码我不会让她置于危险中自己苦苦挣扎!”
陈墨心里冷笑着并不回答,没有挣扎过的人怎么能懂得?记忆排山倒海的翻滚上来……
黑暗而逼仄的房间四处是腐朽的味道,混着猫的骚臭。他挣扎、哀求、痛哭,统统没有用,即便这样,最终他还是活下来了。只要活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墨闭上眼睛,安乐,你要好好活着。
笃定
寻找和等待一样,都是有目的,又让人心焦灼的事情。
安乐目光灼灼的看着刘达,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抑制不住,又怕被发现怯懦。冷,从脚底一直蔓延开,但额头却沁出细密的汗。
“你以为我是傻瓜那么好糊弄吗?我在这里好歹也混了二十年,我出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刘达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她,彷佛能穿透厚厚的冬衣。
安乐勉强撑开一个笑,控制牙关不打哆嗦,缓慢的说:“我哪里敢骗人,你翻翻我的手机,上面有电话。”
手机有杜衡生的号码,她存了资料上每个人的电话,因为空荡荡的电话簿除了他们,没有需要联络的人,安乐仔细想着细枝末节的东西,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轻易能被撕毁的小卒。
电话开机,GPS自动定位,陈墨的手机上会有显示吧,虽然有水平误差五百米的范围,但这处院落周边是废弃的工厂,她能不能指望这短暂的时间?她能不能指望这世界,还是有挂念她,担心她的人?
刘达走到桌前,拿起手机,开机的音乐响起来,安乐的手在背后紧紧扣住,时间,多么可怕,恨不得一瞬间能白头,也恨不得一瞬间静止就到终结。
一个接一个的未接电话短信提示响起,在冷清的夜里分外急促。刘达摸摸下巴翻着通讯录,玩味的说:“娃混的不赖嘛,这么晚还有很多人惦记。”
安乐来不及反应,手机已经递到面前,杜衡生的名字高亮的显示在宽大的屏幕上,刘达的手指按上绿色的通话键,眼看就要拨出去……
“等等!”安乐叫道。
刘达蹲在地上,用冰凉的手机蹭着她的脸,冷笑着说:“怎么,不是你干爹吗?打过去问候下,也让我们听听,这么大的官,说话是什么范儿!”
安乐咬咬下唇,脑袋里一片混乱,眼睛像乌云遮蔽的寒夜之星,微弱的一点光渐渐暗淡下去,这个电话,打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和僵硬的身体剥离开一般。
“太晚了,干爹是不会接我电话的。我们有过约定,这样打扰他是不会承认的,鱼死网破谁也捞不到好处。”,艾艾地声音,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刘达转头朝两个手下笑着说:“听到没?这话你们信吗?”寒冷的室内响起一阵笑声,附和着几句下流的话,安乐脸色苍白起来。
“耍花样耍到我这里来,兄弟们,老情人不顾小情人了,该换我们爽爽了吧?”说着手拽向安乐的衣服,拉链“唰”地一声扯开,露出里面白色的羊毛衫,眼看着就要被撩起。
“我来例假了,你不怕沾了晦气!”安乐身体一寒,喊了出来:“刘达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话音尚且未落,被刘达一脚踹在身上,脊背狠狠撞上了墙壁,钝痛。
钱,自然谁都爱的,比起一个不能尽兴的女人,更实在。但在谎言面前,刘达显然没有好性子。
“陈智琛你知道吗?”安乐咬牙抬起头,继续说下去:“南区那片别墅地的持有者,他的儿子,和我有关系,你让我打个电话,他会给你钱!”
会吗?安乐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但是陈墨理应不会见死不救,最多在他那里加上一个筹码,任他摆布吧,也比在这里生死未卜来的强。
手机在灯光下闪着金属光泽,刘达伸手捏住她的下颚,眯着眼睛笑道:“你的关系户还不少吗?想要打个电话,让人救你,啧啧,主意是不错,可惜这里没有傻帽!”
安乐的一生经历过很多的波折,曾经有过无数次的绝望,在别人努力想要幸福的时候,她所想所要的不过是快点逃离痛苦。每当生活出现一点转机,总会有更大的绝望等在前方。这样的锻炼和折磨,并非一种福气,但人生的路一步步走过来,却让她更加坚强。
安乐坐直,脊梁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脚僵硬的不听使唤,豁出去的时候,反而不像刚才那般紧张。
“你不信我能卖个好价钱吗?”
刘达“哈哈”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好久没有遇见这样有趣的小东西了,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的肉可以卖!”他转身朝一个手下说:“你去把大强牵进来。”
安乐眼睁睁看着那条叫“大强”的藏獒走进来,半人高,威风凛凛的蹲在前方,虎视眈眈的瞧向自己,白森森的牙齿像死神的镰刀一般恐怖……
漆黑的夜,像吞噬人的怪兽,张开无边际的大口,将所有朦胧的影像都覆盖住。陈墨一干人找到工厂附近,然而在一片颓败的建筑中,无从辨别哪里才是藏匿之处。
陈墨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往事,可那已经是过去。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有理由去相信这样一个女人,倔强的杂草一样顽强的女人,是会等到他们一同看未来的明天。
陈墨看着手机屏幕,“我的人”三个字和一串熟悉的号码,在黑暗中散发着亮光。
季天雷辗转着问了很多从前一起混的弟兄,加上手机GPS的定位,最终确定了这样一处院落——据说是刘达用来养狗的饲养场。
生人的脚步声传来,院子笼养的狼狗很快嘶叫起来,划破夜的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用不用叫人来?”孟行皱着眉头,像小时候看的古惑仔,火拼什么的,搞一堆人在那里肉搏。季天雷嗤笑了一声。
“小五,你在车里接 应,有问题的话打电话报警。”陈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来不及了,乐乐在等我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没有人比他能体会这样的心情。
早点来救我吧……我害怕……谁能救我……没希望了……我会死吗?时光交错中,他似乎隐约听到这些记忆深处的话,喃喃自语,祈祷,绝望,各种情绪,是他的,也是她的。
安乐看着那条垂涎三尺的狗,一跃而至的样子,莫名的想起岸边那个被猫逼到河里的男孩,那时候,他是不是也是如同自己这样,恐惧像钝刀子般割据着神经。
手脚被紧紧缚住,身后是无处可逃的墙壁……
院子里传来狗吠,连绵不断的吼叫,刘达皱着眉头,吩咐手下:“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手刚拉上门把,就被巨大的力道冲击过来,“咣当”一声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安乐随着声响转过视线,对上陈墨那双充满漆黑的眸子,身体紧绷的弦突然就放松下来。他嘴巴微张,没有说话,只是那几个字的口型,她看的很清楚:别怕,我来了。
这句无声的许诺,奇异的在她体内注入了力量,哪怕脖颈上抵着冰冷的刀,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上,她不再是一个人,不再苦苦挣扎,苦苦等待没有期望的命运,因为有人在身边,告诉她,别怕。
即使结局,是永寂的黑暗,也曾有人在漆黑的夜里,找她,念她,没有抛弃她。
谢谢你。安乐张了张嘴,声音还没有吐出,刘达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粗壮的手臂梗住她的脖子,用力的让她几乎呕吐出来,却被卡住发不出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