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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和克劳斯同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埃芬博格少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施特雷洛,又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施特雷洛中尉,请回吧。”
施特雷洛慢慢走到埃芬博格的身边,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埃芬博格撇了撇嘴,没有做声。突然间,克劳斯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施特雷洛说:“施特雷洛,我们去看望你的家人了。他们都很好。我走了!”说罢,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埃芬博格冷哼了一声。施特雷洛刚才的话足够他死一百次了,看样子他是彻底自暴自弃了。埃芬博格特别乐意于把刚才对话的录音直接交给全国领袖,让他听听施特雷洛“大逆不道”的言论。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那新来的菜鸟副官在慌乱中忘了按录音键,也就是说,铁一般的证据消失了。埃芬博格勃然大怒,他亲手教训了自己的副官,又连忙派人找到威尔和克劳斯,要他们证明施特雷洛曾说过对帝国和元首不忠的言论,谁知威尔和克劳斯皆矢口否认,威尔还对埃芬博格的人品提出了质疑,这让埃芬博格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也许是上帝的眷顾,施特雷洛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了一劫。
当施特雷洛再次回到梦魇一般的囚室中时,心情又沉重了几分。他感到了孤独。这个世界上,除了妻子和父母,恐怕再也没有人能理解他了。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渺茫的结局。索夫洛娃大婶,对不起,也许我要食言了。我曾认真努力地生活过,可这比我想象的要艰难许多。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人们都会理解我现在的选择。
Chapter 209 死别
1944年的4月1日和每一年的4月1日没什么两样。西方传统的“愚人节”在这一天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意义。因为现在的德国,几乎没人有心情去愚弄别人。普通百姓们为生计焦头烂额,上层人物为战局忧心忡忡。谁也不知道第二天醒来,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忧虑。恐怕只有希特勒和他的团队还梦想着帝国的成功反击,丝毫没有意识到德国凋落颓败的趋势。
维森菲尔德在这一天启程去了柏林,又从柏林奔赴法国拉昂,执行一次临时任务。临行前,他和妻子蒂洛约定好,带着恩斯特一起在柏林会面,然后去探望奥利维亚一家,并在柏林小住几天。从柏林起飞时,机组的成员告诉维森菲尔德,比利时附近起了大雾,能见度很低,提醒他小心驾驶。果不其然,当维森菲尔德的战斗机行驶到阿登地区时,浓雾把他们层层包围了。他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情况,此时想后撤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密雾中艰难的前进。
“长官,这样很容易出事。”僚机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了出来。
“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进退两难。降低速度,上升高度。”维森菲尔德说道。天气开始转阴,一场暴雨很快就要到来。他只能祈祷他们能在暴雨来临之前到达目的地。
“是,长官……等等,怎么回事?哦,我的上帝!”
“怎么了,京特?”
“该死的,我的引擎突然失灵了!我……”
就在维森菲尔德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一架战斗机高速盘旋着,冲破浓雾向他直撞而来。一声巨响过后,两架飞机同时坠入了无尽黑暗。
4月3日,夜战联队的阿尔布雷特上尉受命飞往奥地利的瓦腾堡,通知维森菲尔德亲王夫妇,他们唯一的儿子已经死去。当时的蒂洛正在满心欢喜地收拾着行李,准备奔赴柏林与丈夫的会面。阿尔弗雷德·祖·利普·维森菲尔德亲王和安娜女伯爵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甚至先后一病不起。蒂洛已经悲痛到说不出话了,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无意识地抱着小恩斯特,两眼无神地望向房间的某处。在某一时刻,她感到自己的将来已随着维森菲尔德的死亡被埋葬了。幸福曾与她同行,如今却离她而去。
维森菲尔德的随身物品已经完全被烧没了,可以想见他的尸体也是面目全非。老亲王夫妇已经无力主持家中事务,蒂洛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吩咐管家比希曼料理维森菲尔德的后事。在葬礼上,她终于因过度悲伤而昏厥。
或许,她从未如当年奋不顾身地爱温舍般爱维森菲尔德,但他已经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她爱他,尊重他,欣赏他。她被他深深的爱恋、她被他细致地呵护。她以为她的后半生都会如此灿烂明媚地过下去了。她也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就像他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一样。谁知上帝竟如此吝啬,看不得世间有如此完美的存在。
蒂洛的哥哥海因里希和母亲玛利亚女公爵从慕尼黑赶来,希望能为亲家做点什么。海因里希沉浸在痛失好友的悲痛中,玛利亚女公爵更是心疼女儿遭受如此不幸。她在最初的悲痛过后,已经开始规划女儿今后的人生。毫无疑问,蒂洛是一定会改嫁的。她不能让自己女儿的青春随着丈夫的离世一起葬送。她还有许多值得期待的未来——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蒂洛被巨大的悲伤所笼罩,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任何事。现在的她,只想抚养恩斯特长大,让他成为和他父亲一样优秀的男人。
之后的几天,蒂洛开始整理维森菲尔德的遗物。她翻出了很多他赠送给她的礼物和明信片,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承载了甜蜜温馨的回忆。其中有一个冰淇淋的包装纸蒂洛一直留着。那是她在怀孕的时候,突然间闹脾气非要吃冰淇淋,维森菲尔德半夜跑到市区,转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蒂洛为此感动不已,那是她第一次真正贴近了丈夫的内心。在花园,蒂洛看到了维森菲尔德种的小树,他说要亲眼看着恩斯特和小树一起长大。可如今,儿子和树苗都在茁壮地成长,栽种他们的人却永远不再了。当谢维娅把恩斯特抱给蒂洛的时候,她看到了维森菲尔德亲手做的小飞机。恩斯特十分喜欢它,总是不离手。维森菲尔德曾认真地考虑过,恩斯特将来是否能像他一样,成为一名飞行员。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儿子对未来人生的选择了。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能活过来,埃吉。”午夜时分,蒂洛偷偷地在卧室哭泣。老亲王夫妇的精神已经垮了,为了支撑家庭,在白天面对前来悼念的人们,她必须坚强。只有在静谧地夜晚,她才能肆意发泄自己的情感。可她的祷告已无法挽回事实,她的丈夫离开了她和他们的孩子,甚至来不及告别。
当温舍听到维森菲尔德阵亡的消息时,他刚刚随青年师驻扎到法国诺曼底。与此同时的是,他和劳拉胡福林的结婚申请刚刚审批通过,并定下了婚期。温舍在某一个夜晚偷偷离开了诺曼底,驱车赶到瓦腾堡。在黑暗中,他遥望着猜测的属于蒂洛的那间窗户,默默地感受她的悲伤。蒂洛,当我再次拥有机会重新挽回你的时候,机会却被我亲手葬送了。是不是我注定要永远的失去你了?当曙光初现的时候,温舍已经踏上了返回诺曼底的路途。根据可靠消息,盟军正在海岸边集结,下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很快就要到来。届时,他要率领那群朝气蓬勃、热血奔腾的青年们与盟军作战。也许,他和他心中的爱情将永远葬送在蔚蓝色的海岸中。
Chapter 210 众生
就在痛失爱子两周之后,安娜女伯爵在某一天突然精神振作了起来。她把蒂洛叫到书房里进行了一番恳谈,大意是唯一的儿子阵亡给他们夫妇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但他们已经从最初的绝望中缓了过来。他们会继续好好生活下去。安娜女伯爵还对蒂洛的未来提出了建议。她告诉蒂洛,不会阻止她改嫁,她不希望蒂洛年纪轻轻就守寡一辈子,这对她不公平。但安娜女伯爵唯一的要求是,蒂洛改嫁时不能带走恩斯特。因为恩斯特是维森菲尔德家族唯一的血脉和继承人,他若是离开则意味着家族的绝嗣。此时的蒂洛根本没有心思想以后的事。她对安娜女伯爵说自己是不会改嫁的。她会一直留在这里,把恩斯特抚养长大。安娜女伯爵慈爱地看着蒂洛,对她说不论将来她做了什么决定,自己都会支持她。
同样是在四月中旬,温舍在萨尔茨堡与劳拉·胡福林小姐举行了婚礼。婚礼的地点是希特勒亲自指定的,他很高兴看到自己昔日的副官结婚。很多高官政要因着希特勒的面子都参加了婚礼,这让温舍的岳父喜上眉梢。不知道是不是温舍的安排,他的父母这一次依旧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凯瑟琳临近产期,没能出席温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