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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你,为何不来跟我打个招呼?」她拭去泪水,心痛地道:「难道你已经忘了我?」
烦躁的情绪无处可发,解萣珸下意识地转动颈项上的坠子。
不清楚自己呆望着照片多久,也数不清又落了多少颗泪,她实在讨厌自己现在这般自怜自艾的模样。
「够了。」
幽幽盖上相框,她告诫自己不许再流泪了。
躺上床铺,她全然没睡意,辗转反侧许久之后,她坐上窗台看着黑暗的街景,忆起高中生活,她的眼角微微湿润,尘封多年的回忆骤然掀了开来。
回忆是种很奇妙的事,她以为自己已将他给遗忘,然而当记忆的转轴一旦被开启,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根本没忘,只是将他藏在心底最深处,努力说服自己遗忘罢了。
直到整座城市静静地笼罩在淡淡的蓝色光芒中,她才收起悲伤情绪。
一对高中男女学生正坐在河堤护岸上。
「解子,生日快乐。」
「谢谢。」
「这个送你。」伟震泠递上一个小巧的水蓝色锦盒。
「这里面是什么?」解萣珸好奇的睁亮了眼。
「打开看看罗!」
解萣珸怯怯的打开盒子,盒内是一条系上坠子的黑皮项链。
「项链!」粉脸充满了惊喜,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仔细地瞧着。
造型简单的坠子,设计得相当巧妙,一颗蜜黄色的猫眼石被嵌入银制的半圆弧内,还可以自由转动,在转动的同时,猫眼石上的一条亮带,随着光线闪耀出千变万化的光泽。
「我……我自己做的,做得不好,你不可以笑喔。」他憨憨地抓着头,有些傻气可爱,「听说猫眼石有实现愿望的力量,而且可以袪除煞气……嗯,我想当你不顺心时,你可以告诉它,一定会为你带来光明的希望。」
解萣珸红着眼眶看着他,感动满满,「很好看,我很喜欢。」
「既然你喜欢,那么以后你生日,我就送你项链。」伟震泠一面说,一面为她拭去泪水,「别哭了。」
「真的?」解萣珸眨着水亮的眼眸。
「一言为定。」
「打勾勾。」两人按下拇指,许下一辈子的约定。
这是升高三那年暑假,伟震泠给解萣珸的第一个承诺。
为她戴上项链,伟震泠望着猫眼石衬着她细白柔嫩的粉颈,有一种说不出的灵活明亮,映照她的面容更加灿烂。
他不禁伸手抚着挂在她链上的猫眼石,这举动成了两人之间最亲密的爱语。
升学的压力压得高三学生喘不过气,不过最令伟震泠与解萣珸开心的是上下学时能一同走在河堤上,有时只有他们俩,有时是一群同学簇拥着他们。
他们互考英文单字、怞背国文课文、讨论数理题组,所有的努力均是为了实现梦想而准备。
某日,伟震泠的换帖兼死党齐谊忠匆忙跑到女生教室大楼,神色慌张地冲进解萣珸的教室。
「解子,你今天有看到伟仔吗?」他着急的问。
解萣珸不解的瞅着他瞧,摇摇头,「没有。」
「你知道他要去哪里吗?」他紧张地追问。
「他有要去哪里吗?他不是跟你们在教室上课?」她歪着头看他。
「难道……你也不知道?」齐谊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有些气馁,沉默片刻之后才低声说:「伟仔的家人早上来帮他办休学。」
「休学!」解萣珸顿时像是被突来的炸弹轰过,完全无法思考。
就这样……
毕业考的前一礼拜,伟震泠无预警地办了休学,也搬离原来的住处。
解萣珸找遍伟震泠可能去的地方,却都寻不着他,而他连一通电话、一封信也没来过。
那一年,解萣珸顺利考取企业管理系,同时也检视了各校榜单寻找伟震泠的名字,结果依旧没有他的下落。
伟震泠就像忽然在空气中蒸发一般,一句话也没交代就消失了。
解萣珸则像是具行尸走肉的躯壳,灵魂跟着他离开了。
那一年,解萣珸时常回到和伟震泠散步的河堤,回忆两人的一切。
「不知道在等什么的解子」,成了大家对解萣珸的唯一印象。
每个人都晓得她从不间断的寻找某个人的下落,也看得出来她在等待某个人出现,至于那个人是谁,就没人知道。
「解子,你终于来了,你去哪里了?今天怎么会迟到呢?」项乔昀总算松了一口气,姣好的脸上难掩忧心。
从没迟到、早退记录的解萣珸,今天竟然晚到三小时,也没主动跟办公室联络,大伙儿不禁担心她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关曳呢?」
「放心,我已经跟他说了,你迟到的这段时间就由我代班。」
还是大学生的两人在关曳的广告公司担任助理工读生。
「谢谢……」解萣珸的声音有些哽咽,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水。
「你哭了?」见状,项乔昀的担忧多过讶异,她认识的解萣珸是个独立且坚强的女孩,绝不在他人面前掉泪。
「乔,我是不是很傻?」胸口的疼痛让解萣珸卸下心防,透露埋藏心底许久的情伤及困惑。
「为什么这么问?」项乔昀摸摸她一头乌黑滑顺的秀发,希望能稍稍安抚她,一定有事发生,她才无法克制心伤的落泪。
「他不会回来,对不对?」说着,解萣珸一颗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
「解子。」看着眼前脆弱、从不轻易吐露心事的解萣珸,项乔昀直感心疼,轻声唤着。
「每个人都说他不会回来,可是我就是不信,我知道他会回来,回来找我……」解萣珸的泪水完全溃堤,痛哭失声。
「解子,别哭了!」项乔昀心痛地为解萣珸拭去泪水。
「昨天是我们约定的日子,他没来,去年也没来,这五年来他年年都缺席了,他是不是忘了,对不对?」解萣珸整颗心都被掏空,话更说得毫无章法。
「不是的,可能是他刚好没空,说不定明年他有空就会来啊!」
虽不了解是什么约定,但项乔昀仍忍不住要为她口中的他解释,除了安抚她的心伤外,也直觉认为他绝非故意的。
半晌,解萣珸止住哭声,擦去泪水,眼神变得黯然,沉静好一会儿才开口:「人如果没了心,就什么都不是了。」
「解子。」她突来的转变,让项乔昀不禁害怕的拉紧她的手。
「或许,我大概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解萣珸喃喃自语,有种想开的解脱。
对于伟震泠,解萣珸不再埋怨他的不告而别,只因她突然发觉,也许在他心中,她并不是重要到他必须给个交代的存在。
「不是这样的。」项乔昀紧张地说,「解子,你别这样,不要吓我。」
「乔,今天能再帮我代班吗?」解萣珸的嘴角悠悠地扬起,请求着。
项乔昀颔首答应。
「今天就麻烦你了,谢谢。」解萣珸故作轻松道过谢后,便挺着肩膀,僵直的往门口走去。
「解子,你要去哪里?」项乔昀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唤住她。
「拜拜,明天见。」知晓她的担心,解萣珸露出一抹笑容要她放心。
「明天见。」
看着解萣珸略显孤寂的背影,项乔昀才终于明白,这些年解萣珸的等待,和那人离开对她的伤害。
那是她们第一次谈论解萣珸的伤心过往,也是最后一次。
当等待不再有任何期待时,解萣珸却仍得面对那个未知数,因此她需要花更多的时间与耐心来复元,她努力让自己独立、成熟,驱策自己成为一个理性的人,脸上不许有忧伤,也不许暗自落泪。
此后,解萣珸全然变了一个人,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多了一分对人事物的漠然。
完成学业,进入商界服务,解萣珸的美貌依旧,却失去对生命的热情,一身黑色套装虽强化她的专业形象,也凸显了她的冷静与孤僻。
然而在讲究团队工作的地方,特立独行的解萣珸总显得格格不入;尽管她的坚持与企图心让她有杰出的工作表现,令周遭的人刮目相看,很可惜的,她就是缺乏亲和力,没人敢主动接近她。
解萣珸的固执一旦被激起,说话的口气就会变得坚定强硬,执着的个性转成躁进,甚至有些偏激,所以她的人际关系老是处在非常紧张的状态。
明了自己在同事间不受欢迎,最终她选择辞职,开了个人工作室,接些公司外包的小企划案。
直到前些年在项乔昀的引荐和关曳的死缠游说下,解萣珸终于点头进入沃克行销公司,担任表演会场的环境设计等企划工作。
大概被伙伴的活泼与单纯给感染,又加上老板关曳的好脾气,解萣珸的粉脸才恢复明亮色彩,也挂上久违的笑容。
「我想你心里应该很希望我过劳死,然后再诈领我的保险金。」江炳庆突然说道,缓缓抬起因熬夜而浮肿的脸庞,表情哀怨极了。
身材微胖的江炳庆,经过这两天的折腾,瘦了不少。
坐在他对面的伟震泠,故作惊讶地将身体向后仰,忙挥手道:「你别乱猜,我可没这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