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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江湛远简短地回答。
听到这句话,江伯母果断地转身,先行一步出了门。江伯父似乎慌了神,忙冲儿子交代道:“湛远,我和你妈先走了。有空的话,带初晓回家玩啊。”说着,急匆匆地出了门。
一旁的晏初晓琢磨着这总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自始至终,江伯母似乎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讲,直接把自己当一透明物体。而且江湛远和他妈的关系也似乎不太好,刚才的对话虽简短,但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江湛远像没事人一般坐在琴凳上,他猜中晏初晓心事,笑道:“放心,我妈这个样子不是冲你。平常在家就是这个样,见到喜欢的东西也是淡淡的。”
“那你看,你妈喜欢我不?”晏初晓立马来了精神,凑到跟前。看他被问到,挤不出话茬的样子,她识趣道:“算了,我看你妈也不像喜欢我的样子。我有自知之明。”
江湛远安慰道:“没事,东方不亮西方亮。我不知道我妈的态度,但是我爸挺欣赏你,这点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晏初晓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陪着小心道:“能过问一下你家的内政问题吗?你家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江湛远忍住笑,表情庄重道:“确切的是,慈禧当政。”他笑着补充道:“知道我妈的绰号吗?比你那赤练仙子李莫愁还厉害百倍!”
“该不会是灭绝师太吧?”
江湛远瞪了她一眼,郑重其事道:“我妈铁云竹女士,铁观音是也。巾帼不让须眉,铁面无私,铁骨铮铮,谈判桌上难逢敌手,外交界上叱咤风云。”
这下真是小巫见大巫。晏初晓立马改变策略,弱弱地问道:“请问一下,铁观音好哪种女生?”
江湛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妈不是一般人。我只能告诉你,她目前不反感有气质的女孩。大气,大家闺秀的女孩稍稍有点好感。”据实以告后,他打趣道:“怎么,你要投其所好?来个七十二变?”
“还变什么?”晏初晓边卷袖子,边自我感觉良好道:“这些我都有。什么气质,大气,内涵,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至于大家闺秀,我爸从小就往这方面培养我的。”
看到他上下重新审视自己,晏初晓不服气道:“怎么,看不出我有气质啊?”
江湛远平静地告诉她一个事实:“是有气质。不过可惜你身上的气质被刚才一拊掌,一走窗户给破坏殆尽了。”
晏初晓霎时被驳得哑口无言。江湛远笑着补充信息道:“别着急,还是有希望的。我家虽说慈禧当政,但是太上皇还在。我爷爷说的话,铁观音还得掂量着听。以后到了我家,你就直奔我爷去,好好糊弄太上皇!”
看到他指挥淡定的样子,晏初晓心里不是滋味,把书包往肩上一搭,不服气道:“弄得像选皇妃似的。我在家也是公主,你要想和我好,也得过我爸,我姥姥,我六大师兄的关!”说着,她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江湛远以为她生了气,忙跟着追上去。其实晏初晓也不是真的动气,只想灭灭他家的威风,便佯装愤怒离席。她走出音乐协会大楼时,侧耳听见江湛远追来的脚步声,便笑着加快脚步。
晏初晓走走停停,一分神,就在路上被一个骑自行车的给撞倒在地。江湛远远远望见,忙跑上前将她扶起,关切地问道:“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江湛远。”那个骑自行车的男生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英气逼人,卓然风采的男生,不由脱口而出:“是你,周游。”
周游轻笑一下,道:“感觉不错。‘皇太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江湛远已然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怎么会不记得?毕竟我们还是多年的师兄弟。以前一起学钢琴的日子,我毕生难忘。”
“忘不了的另有其人吧?”周游隐晦道,“不过我看你现在这种样子,也不是忘不了。”
看来来者不善,晏初晓恼怒地看着他。周游似乎察觉到她眼中的敌意,似笑非笑道:“不好意思,忘记你现在有女朋友在身边。”
对于晏初晓,江湛远没有多做解释,转移话题随口问道:“你来这儿办事?”
周游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湛远的眼睛,突然笑道:“知道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吧?就是为它而来的。”
江湛远只是“哦”了一声,并不多作关心。
“我被选上了,不过是候补,你的候补。”他平静地叙述,言语中听不出别的感□彩。
晏初晓看见周游飞快地一笑,又飞快地收回,有点突兀,她只觉得后脊梁背突然阴风阵阵。
未等江湛远搭腔,周游又径自自嘲:“你总是优秀的,人人都赏识你,包括华老师,还有她。”
江湛远怔了怔,继续平静道:“你也不错,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维也纳音乐学院,能拥有最好的资源继续学习钢琴。”
“是么?不过我还是败给你了,很多方面。”周游扬了扬眉毛,有点激动,“包括这次L市初选名额。我真的比你差吗?”
这什么人啊?原来是比不过湛远,才在这儿说了一大通牢骚,隐晦的话。晏初晓不禁愤愤不平。她更加肯定这个周游表面传达怀才不遇,实则是嫉妒心昭显。
周游收住自己,最后笑道:“有机会的话,想和你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江湛远点了点头。
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周游抱歉地对晏初晓笑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湛远女朋友。”
晏初晓不卑不亢:“没关系。”
在回校的路上,晏初晓直率地告诉江湛远,对周游的总结就是心理不阳光,一笑冷死人。
江湛远没有多做评论,若有所思。看来和他师兄见过以后,他的心情沉重不少。
旧欢新梦觉来时,凝绝不通声渐歇
不知道从何时起,晏初晓发觉江湛远有了微妙的变化,沉默的时候变多了,甚至会莫名其妙地烦躁。晏初晓心想,可能随着比赛渐近,他有这种赛前焦躁症是自然的。本想和他好好谈一下,开解他内心的烦闷,可是这小子天生就爱把事搁在心中,像宝贝似地不肯与人分享。晏初晓一时没辙,只好作罢。
一天傍晚,晏初晓又来到音乐协会的钢琴房找江湛远。门敞开着,他的东西也都在,只是不见了他的踪影。她留了个字条,就悄然离开了。
走出大楼时,她隐约听到大楼后墙处有动静,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伏在墙边探过头去。只见周游凶狠地揪起江湛远的衣领,而后将他推搡在地上。一向要强的江湛远此刻却没有反抗,任由周游无礼。他跌坐在地上,是那么无力,颓唐。
晏初晓看不下去,预备走过去讨个公道。周游的厉声斥责止住了她的脚步。
只听到周游厉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资格参加这次比赛吗?我真是看错你,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济!你做这些,对不起你手中的钢琴,对不起华老师,甚至你对不起她!你根本配不上她对你的一片深情!你把和她约定一起参加的比赛当什么了?”
周游冷笑道:“你对她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她离开还不到一年,你就另觅新欢,逍遥自在!江湛远,你心里过得去吗?!”
一片静默中,晏初晓清楚地听到他清晰而笃定的声音:“我从来就没有忘记她,不管你信不信,她从来就没有离开我的心。”
周游轻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你说还爱她,就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吧!希望你不要侮辱你和她约定一起参加的比赛!”说完这句话,周游从墙的另一侧走了。
晏初晓靠着墙缓缓蹲下去,方才周游那番话句句都是惊堂木,震耳欲聋。她混乱了,心有余悸地整理头绪。很快,她明白了一个事实,江湛远真的有另一个“她”。
接下来,他的那句话才真正起到利刃的作用,冷不防地给她的心划了一道口子。晏初晓只感觉心里一阵疼痛,像是被撕裂开来。
久久的沉寂,晏初晓知道他还在,还在悲伤,还在痛苦,还在回忆。一墙之隔,她不敢去看他,她明白,此刻的江湛远一定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江湛远,那么陌生,那么遥远。她突然有了一种黑沉沉的下意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江湛远。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吓了一大跳。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特工片一般,晏初晓突然感觉江湛远像是一个隐藏于自己身边的特工,而自己在某一天突然发现所爱的人内心全部的秘密。这种感觉是多么的可怕!
晏初晓忙晃了晃头,竭力赶走古怪的念头。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