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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聊起这些只有夫妻之间才应聊的体已话。仿佛两人有着一个共同的未来,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她心头却像压着颗巨石,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其实,彦杰留下的钱、江冰洁的保险金,数目都不小,但她从没有念头去动用一分。那些钱,让她感觉疼痛、心酸。单亲妈妈,可能会非常辛苦,但是如果节约点,她完全有能力给小姑娘不错的生活。
她的沉默,让苏陌心底发毛。“桑贝去酒吧了?”
“走了有一会。”
“睡的地方舒适吗?”
“很好的。你也睡了吗?”
“没有呢,我刚回酒店,一会去洗个澡。明天要回家看爸妈吧?”
“我。。。。。。准备后天回上海。”她闭上眼,心如刀铰。
苏陌买的回程车票是五号的。青台,已成她人生的驿站,她的下一站是上海。
“好!”苏陌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声音抑制不住的喜悦,“火车票非常紧张,估计买不到了,我找人买机票。”
“苏陌,你忙你的事,桑贝会帮我的。”
“傻丫头!”苏陌声音放柔,“早点睡,明早我去看下亦心的爸妈,然后过去找你。”
亦心死后,他仍是徐家人眼中贴心的女婿。逢年过节,礼仪与礼物,一样不少。他从不避童悦,总是主动坦承。对于她,应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吧!
苏陌,有情有义,博学多才,玲珑剔透,完美得不像个真人。她总觉得能和他相配的女子,绝不是她这样。
他却偏偏执著于她,品位令她不敢恭维。她有时想,他有可能是一时鬼迷心窍,总有一天,会找到正确的方向。
她看着他的好,不当真,也不入心。她在等着他醒悟。
桑贝都要到凌晨三四点才会回来,她不必等门。像是睡着,又像是醒着,口有点干,起来喝了点茶,看下时间,十二点过半。
月色真好,窗台上一片银白。
她站着,细细地轻咬着唇瓣。突地,她转过身,穿上外衣,拿上包,换了鞋,开门下楼。
桑贝的公寓挨着马路,一下来就打到了车。司机打量了她许久,“去医院?”一个孕妇,大半夜在外面晃,有点奇怪。
“不,书香花园。”她表现得很镇定,但心跳还是加速。
午夜的街道,车非常稀少,很快就到了。司机体贴地把她一直送到公寓楼下。
小区里真是宁静,只听着夜风吹动树叶和沙沙声。每一盏窗台都与夜色融合,路灯淡淡的光晕是唯一的照明。
她按着心口,先去了停车场。
心猛烈地一窒。
二个多月了,红色君威应该灰尘蒙面,指头可以在车身上随意涂鸦。眼前的它,光洁清净得像刚刚美容过,后视镜清晰地印出她惊愕的表情。
电梯上楼,每上一层,心跳就加速一次。肚子里的小姑娘感觉到她的异样,小手小脚,东一下西一下。
她摸住肚子,“宝贝,乖,别怕,别怕,咱们呀,马上就到家了。”
她苦笑,不管走多远,在她心中,只有书香花园,她才觉得是真正的家。
离开那天,记得非常匆忙。拉上门的那一刻,看到拖鞋没有放整齐,一只在玄关处,一只在餐桌边,她想弯下腰重新摆放,最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做,锁上门走人。
她揉揉鼻子,吸了一口气,开门,做好被灰尘呛鼻的准备。
“啪”地一声,灯光照亮了屋中的角角落落。
一双拖鞋整齐地搁在玄关处,屋中飘荡着桂花的清香气,那是楼下花圃中的桂花树送上来的。她吃惊地捂住嘴,她记忆紊乱了吗?走时,阳台的窗没关?
疑惑地跨进门,果真,阳台窗半敞,凉风习习。可是,可是,屋内的桌椅为什么会纤尘不染?
屋里来了位勤劳的田螺姑娘?
她轻轻咳了声。声音在屋中回响,没有人回应。
她把家中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里里外外转了个遍,在厨房的水池里,她发现了两截烟灰。这个不是她留下的,走时,她彻底把屋子打扫过了。
大门共有三把钥匙,她一把,叶少宁一把,还有一把备用。她把自己的和备用的都带走了,搁在邻居家的是叶少宁的。
是他回来过吗?可是他说,他再也不会踏进这套公寓半步。
但他还是来了。
心下淌过一种绢细的清流,缓缓的,柔柔的。
只留下卧室的灯,其他的灯一一熄去。她掀开床罩,在床边坐下。丝被有阳光的味道,她轻柔地*着。
包里的手机唔唔发出震动的声音。
她吃了一惊,拿出来一看。长睫不敢确定地扑闪,是她在做梦吗?
“睡了?”不带任何感情的两个字,加一个问号,可是这个号码,已让她噎住。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手机都快给捂出汗了,她这才想起要回过去。
刚按键,又有一条短信进来。
“对不起,刚才那条发错号了。”
这次,她回得很快,“没关系!”
刚一发送结束,海浪与吉他的合奏把她吓了一跳。
她按下接听键,那边是沉重的呼吸。“是打错号了吗?”她问道。
“你希望是我打错吗?”他的心情好象并不好,语气有点僵硬。
“我不作希望,只面对事实。”
“事实是什么?我们应该是两个漠不相关的路人?”
“你这么晚打这通电话,就为问这个问题?”
他停滞了下,语气稍微多了点温度,“为什么回青台?”
“回来看看爸爸妈妈。”
“只有这个?”
她仰起脸,看着天花板,轻轻点了下头,“嗯!”
他的声音染上倦意,“看来我的电话真是打错了。”
“你朋友很不错。”她突然脱口而出。
“朋友?”他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
“大家闺秀吧,看上去和你很般配。”
正文 111,自由落地(七)
气氛戛地冻结。
两人在电话两端沉默,如果没有搞错,她想是听到叶少宁在电话那边极力压抑着的呼吸声,甚至还有磨得咯咯的牙齿声,她竟然怯了那么一下。
秒速如光年,后脊梁咝咝地发凉,当她感觉象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时候,叶少宁终于开口了,“想不到你还这样关心我,说来也不完全是个路人。要不是我们离婚了,我会有错觉,以为你在吃醋。”
很好,他成功地勾起了她的火气。
“想吃醋也不用等到今天。”
“确实是没必要吃醋,我们又不是彼此的谁。现在,你过得逍遥自在,我当然也可以多姿多彩。任何事都怕比较,有了曼丽之后,我才知以前那日子。。。。。。没有词语可以形容,所以我还要向你道声谢谢,谢谢你放了我。”
从温和的人口中吐出冷彻、刻薄的话语,简直如凌迟一般,她疼得四肢都失去了知觉。
“我接受你的谢意,挂了!”她自嘲地弯起嘴角。
“不许挂电话!”叶少宁嘶吼着,“你要是敢挂,我这就上去把你的门给踢烂,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一包稻草。”
她瑟缩地颤了一下,突地把卧室的灯熄了,等适应了黑暗,她跑到窗前。
黑色的奔驰笼上一层如淡雾般的白纱,那是凌晨如水的月光。
四周真是安静,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的呼吸声,那么清晰,仿佛他近在耳侧。
莫名地,鼻子发酸,眼眶发烫。
他干吗要跑来?她的心已如一弯静水, 这样子拨出一圈圈涟漪,一点也不有趣。
“是不是桑贝告诉你曼丽是我朋友?”
“我有长眼睛。”她硬着头皮撑。
“你真的有用眼睛好好地看我吗?童悦,你一声不响地跑去上海,关手机,断绝与我的联系,二个月后,你回来,就凭别人的一面之辞,你立刻笃定你自以为是的一切。你是不是想为你的自私找一份心安的理由?我们总归也是做过夫妻的,不是仇人,手割破了皮,痊愈还得有一两周,何况离婚?我没有你那么强壮,立刻就能投入新的生活。”
她当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含讥带讽,也听出他的心灰意冷。她错怪他了?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是气得不轻。
“你总是这样,把心门关得死死的,不准自己出来,也不准别人进去。遇到事,你不给我机会解释,也不费心去求证,你只要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天下就太平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心?我想你真的快成功了。”
“我。。。。。。”她有点心虚。
“好了,我不和你多计较。你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就不离开青台了!”
细细微微,低沉的声线有点发抖。
现在已是凌晨,那么飞机应该是明天的了。“我三号。。。。。。走。”巨大的罪恶感象惊雷般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