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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献丑了!”陆秋原抱了抱拳,身上顿时流出一丝与众不同来,看得欧雪儿眼里大放光彩。而旁人拉桌的拉桌,拖凳的拖凳,年胖子还赶紧的叫厨娘重沏了一壶铁观音,挑了张藤椅翘了二郎腿坐下,一边还笑道:“今晚有福,省了680块钱的门票!”
陆秋原站在当中,忽的望向杜西泠,“你说唱什么好?”
杜西泠一愣,来不及细想,“唱你自己喜欢的呗。”
“我喜欢的……”陆秋原点点头,“《玉簪记》怎么样?”
“好啊!”在座除了欧雪儿都是行家,一听就道:“唱《琴挑》,唱《琴挑》!”昆曲里有句行话叫“女学《游园》,男学《琴挑》”,都是最基础又最受欢迎的唱段,正适合这样简陋的场合下清唱。
“嗯,总不能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吧?”《玉簪记》说的是落地书生潘必正和美女道姑陈妙常的情事,尤其以这一出“月下琴挑”最是有名。
众人一听有理,琴挑、琴挑,关键便落在一个“挑”上,光一个小生没有旦角搭配,那还有什么意趣。几个人看来看去,眼神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杜西泠的身上,年胖子大腿一拍道:“有西泠在,不是现成的陈妙常么?”
“我?”杜西泠吓了一跳,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绕到自己身上,忙摇头道:“我不行的,都好久没有唱过……”
年胖子毫不犹豫的怂恿道:“怕什么,你的嗓子我还不知道,唱不好佟老肯亲自指点你?”
“西泠,给我们唱一段吧!”其他人乐得看热闹,全都叫的山响,欧雪儿歪着脑袋,也跟着拍手,听到旁边有人嚷嚷“昆剧院不知道多少花旦巴望着跟陆公子搭戏呢”,那手拍了两下,忽的转头给自己倒茶去了。
“就是啊,这里也没有旦角儿!”
年胖子点头,“西泠,都是自己人,没事的!”
“真的不行,以前不过是唱着玩儿的,”杜西泠急的向陆秋原求救,“你就自己唱一段好不好。”
陆秋原一笑,“要不这样,你光替我搭个戏,一共也就唱两句而已。”
他既已这么说,杜西泠便不好意思再推辞,仔细回忆,似乎这一段主要还是看小生,实在不行自己敷衍两句停下来算了,便点了点头。
“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
一段《懒画眉》唱完,陆秋原头微微侧,仿佛听到琴声,脸上露出神往之色,跟着右手一拂,似是轻撩长袍拾级而上,简简单单几个亮相,便将一名年轻书生月下听琴的模样表现的活灵活现。
就听他徐徐唱道:
“步虚声度许飞琼,乍听还疑别院风。凄凄楚楚那声中。谁家夜月琴三弄,细数离情曲未终。此是陈姑弹琴,不免到他堂中,细听一番。”
凡是票友,这出戏无不是听熟了的,演员一开口便能听出个上下高低来,陆秋原用的“水磨腔”声调委婉,韵味悠长,正是得了尚秀芳的真传。好几个人听到第二句时便忍不住眯起了眼。
陆秋原将手轻轻一抬,杜西泠便知道轮到了自己,她这会儿心里已经紧张的怦怦乱跳,只得强自按捺住了接道:“朱弦声杳恨溶溶,长叹空随几阵风。”两句慢悠悠唱完,觉得背后都沁出汗来。
陆秋原假作以手推门,道:“仙姑弹得好琴!”
“扑哧!”
众人被这突如起来的笑声一惊,全都朝那煞风景的家伙望去,这才发现欧雪儿正用手捂住嘴,脸上泛着红晕,她见别人都看着自己,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继续……扑哧!”
杜西泠本来就慌张,见欧雪儿笑场正好借机下台,“好啦,后面我是真的不会了!”又赶紧坐到欧雪儿旁边,“笑什么啊?”
“不是……哈哈……我一听他叫你‘仙姑’……哈哈,就忍不住了……Sorry啊……”说着,居然笑趴在桌子上。
其他人见她样子可爱,不禁莞尔,没人计较这点小事。
一顿饭吃了足足四个钟头,人人尽欢。等杜西泠和欧雪儿坐上出租车,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你干嘛拒绝陆秋原送我们啊?”欧雪儿斜了身边的杜西泠一眼,打了个哈欠。
“又不远,起步费而已。”
“哦……”欧雪儿抻了一下胳膊,“我觉得吧,你们这个昆曲一点儿也不像是传统艺术哎。”
杜西泠好奇道:“为什么?”
“你想啊,琴挑、琴挑……不就是调情么?”
“……”
13、一家人
杜西泠自从接到韩千电话就开始纠结,无功不受禄的心态一时都顾不得,倒是怎么将这两瓶澳洲红酒带给郑旭东让她犯了愁。活了这么大,她还真没往领导办公室拎过什么东西!
两瓶红酒的体积不小,她要是拎着一个大袋子上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那多半还没走到三楼,整个中心都会知道她杜西泠给郑总送礼了!最后还是欧雪儿给出了个主意,虽然有点沉,但好歹能掩饰过去了,只是被那女人嘲笑了一上午。
唉,她有时候的确是迂腐了些。
郑旭东看着杜西泠将一盒盒的磁带从一个大袋子里拿出来,又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两瓶红酒推到自己面前,目瞪口呆。
“这是……”
“韩总在墨尔本特意给您买的,让我带给您。”杜西泠使用了一种特置身事外的语气,她为此还在心里演练过两回。
“哦!哦哦哦!”郑旭东像公鸡打鸣儿似的叫了起来,仿佛一瞬间恍然大悟,伸出手在弧度优美的瓶颈上各捋了一把,笑眯眯的对杜西泠道:“谢谢啊,也替我谢谢韩总。”
“嗯……”杜西泠下意识的答应,跟着却觉得不对劲儿,忙道:“我只是替韩总带给您,要不您回头自己谢谢他吧?”
这话说的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哎,坐,你坐啊!”郑旭东指着沙发,又从自己的茶叶罐里撮了一小把到玻璃杯里,加了开水亲自端给了杜西泠,自己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笑道:“你别小看这茶,我特意托了人到杭州乡下寻来的,市面上绝对买不到!”
那针尖大小的茶叶片片新绿,浮在水面如雀舌初绽,水汽裹着一股淡香徐徐而上,的确是难得的好茶。
郑旭东见杜西泠将玻璃杯轻轻摇晃,又送到鼻尖下闻了一闻,便知道她是行家,等她抿了一口后才道:“怎么样?是好东西吧?”
“是好茶,谢谢您。”
郑旭东饶有兴趣的道:“看你倒是会喝茶的,不像一般小姑娘只喜欢什么奶茶啊,果汁啊的。”
杜西泠一笑,“我老家就在杭州边上。”
“难怪呢!”郑旭东两个巴掌一拍,“搞了半天我是班门弄斧了。”
“哪有……”
郑旭东“嘿嘿”笑着,“怎么样,这次出差玩得好不好?”
杜西泠有些奇怪,但还是答道:“挺好的。”
“他们那个案子……谈成了?”
“嗯,谈成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郑旭东连连点头。
“那……郑总,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郑旭东摸了摸后脑勺,“这个……成人口语班是不是下个月初结束?”
“是。”
“带过口译班吗?”
“没有……就代过一次课。”
“哦,我看以你的水平,光教口语可惜了……这样吧,下个月新开一轮高级口译,你有兴趣教不?”
中高级口译课程是“思雅培训”的王牌项目之一,向来以高通过率闻名本城。因为收费高,教员的收入也比一般课程要高不少,是以每开一轮新课程都会引来关注无数,毕竟同样是拿时薪,谁不想效率更高一点?不过杜西泠从来也没有指望过自己能轮上这个肥缺,她连一张八级证书都拿不出,英语再好又有什么用!
杜西泠很吃惊,下意识的反问,“我吗?”
“对啊,你基础扎实,又有商务翻译的实战经验,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的嘛,”郑旭东两手一摊,“当然,你要是不想太忙,我也可以理解。”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杜西泠忙道:“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呵呵,就说想不想吧!”
杜西泠不好意思的笑,“想。”
“那就行了,一会儿你就去教务部,该登记的登记,该领的教材也都领了。”
“谢谢您。”杜西泠是真的感谢,口译教员的薪水比她现在能多出一千两百块,这就已经能抵过每个月的房租钱了。
临告辞的时候,杜西泠没忘了那一堆磁带。郑旭东颇有耐心的看着她把磁带仔仔细细的码好了放回袋子里,然后拎着那个看起来依旧鼓鼓囊囊的袋子跟他道别,脸上还分明的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