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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柏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那手比他上次来时见到的更加狰狞,骨节突起。他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心里堵得厉害,难过地问:“您确定不要告诉她吗?这样隐瞒下去对她公平吗?”
“她现在正在困难阶段,我不能再烦她。”
“难道您还不知道?安瑶的事已经出现转机了,真正的视频已经被爆出来,她的视频是处理过的。”
“什么?”安意凡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发抖,“有新闻吗?新闻有报道吗?”
这是简单的病房,房子里除了两张病床什么都没有。
凌柏掏出手机,用手机上网翻着关于安瑶的新闻,找到母片事件的追踪报道递给他看。安意凡接过手机,坐在床上,仔细地盯着那小小的屏幕。屏幕上的字很小,他看得有些吃力,慢慢念了出来,“唐凯爆出新视频,疑似安瑶不雅视频母片;安瑶母片曝光,疑被人陷害,事件真相有待警方调查处理;安瑶母片莫名其妙被爆出,人气暴涨,网友集体声讨唐凯……”他双手颤抖地捧着手机,兴高采烈地问凌柏,“你看到没有?”他牙齿都在颤抖,“我女儿是冤枉的。”
“对,她是无辜的,相信金华奖之后,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嗯嗯 。”安意凡拼了力气点头,“她真是冤枉的,那些王八蛋陷害她。我女儿真是冤枉的。”他满眼皆是兴奋,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
凌柏接过手机,调到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把金华奖的颁奖现场给他看。
屏幕很小,可是他一眼就认出人群中安瑶的身影,今天他女儿打扮得很漂亮,在流光溢彩的光环中,格外引人注目。
他手指颤抖地摸上屏幕,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他急忙用手指擦去眼泪,专注地看着那个身影,眼泪却越来越多,他冲凌柏微笑,脸色苍白得像个鬼,“眼里进沙子了。”
凌柏明知故问,“要不要我帮您吹吹?”
他泪流满面地摇头,始终笑容灿烂,“不吹,我要看我女儿,我要看瑶瑶,她真的是被人陷害的,那些人一定不得好死。”
凌柏眼里倏地涌上泪水,“对,她是冤枉的,一切苦难已经过去了,以后她会挣很多钱,会陪着您慢慢变老,所以求求您一定要撑下去,撑下去等她孝顺您,不要让她遗憾一辈子。”
“瑶瑶……”他开心地点头,眼泪簌簌而下,“我一定等着她,一定会继续撑下去。当年一个人带着她也撑过来了,现在我没有理由不等她。以后她会孝敬我,她会说爸爸要吃饭了,她还会承欢膝下,会带我到各地去旅游……会陪着我慢慢变老……”
“嗯。”凌柏忍着泪,哽咽地应了声。
世上的父母无条件地爱自己的子女,为的不过是爱的传承,为的不过是在人间延续那点爱。可是他们通常都会用太多爱的谎言来掩盖自己的恐惧,比如隐瞒病情、假装快乐,其实他们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死亡的脚步声的临近。
可是他们又不能害怕,必须像小时候一样替儿女撑起一片天,必须努力让儿女相信他们即使没有子女在身边,也过得开心。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不能给儿女们添麻烦,把一切悲伤痛苦和困难都积压在心里。
这就是世间父母的爱。也许曾经跟儿女们有过争吵,但他们始终如一地爱着自己的孩子,直到生命的终点。
颁奖典礼在晚上六点时正式开始,偌大的场上坐满了各界来宾。
李承泽慵懒地靠着座椅,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他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看到了安瑶的前老板黄盛伟坐在去年坐过的那个位子上,黄盛伟比上次见面时更为臃肿,身旁有无数美女陪同,脸上的笑容很得意,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仿佛最佳男主角的奖项一定是他家的。
他把嘴凑到安瑶耳边,碎碎念,“看你前老板。”
安瑶没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手机有两条信息,发件人是凌柏。
第一条:伯父现在在家里,电话坏了,刚换了一个。
第二条:我今天晚上会陪伯父,请你放心……安瑶,我很想你。
她用大拇指温柔地触摸屏幕,有些贪恋地盯着这信息,尤其是最后一句“我想你”……这句简单的话像是蜜渗入心田,让她感到无限甜蜜。
李承泽斜睨着她手里的屏幕,心里莫名不快,感觉堵得慌。
颁奖礼的开场舞蹈结束之后,是明星献唱。台上星光璀璨,主持人介绍来宾,调节气氛,好不热闹。
安瑶身旁的位子忽然换了人,来人很眼熟,短短的平头,身上一股阳刚之气。安瑶撞上他那双眼,恍惚大悟,这不是那天的刘子文?
刘子文淡淡地瞥了眼安瑶,开口问:“凌柏没来?”
她说:“在陪我父亲。”
“呃。”刘子文顿了一会儿,又问,“不雅视频真不是你?我听说有母片传出来了,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真不是我。”
“哦。”刘子文声音极淡,没有了那天的尖锐,只说,“如果真不是你,我向你道歉,那天我去骂凌柏,语气重了点。凌柏大概告诉你了,我跟他是初中到现在的同学兼死党,感情十分要好。他很喜欢你,所以我跟你道歉无所谓,至少没有失去我最要好的哥们儿。虽然对我来说女人是浮云,哥们儿才是手足,可是我那哥们儿重色轻友。”
“我不怪你。”这个男人很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吗?”他嘴角轻扬,身上隐约透出贵族气质,“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凌柏这人很低调,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家世、不会想办法靠近他。”
“他是英柏地产的太子爷。”
“英柏地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以前不少女人要我介绍凌柏给她们认识,可是凌柏那家伙有点搞笑。”刘子文看着她的眼,忍不住笑起来,“他上街买个包子要说谢谢,拒绝别的女人追求时也会客气地说声谢谢。别的女人挨近他一分,他就挪远一分,最后没地方可挪了,就干脆走了。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了,甚至曾经有段时间怀疑他是Gay。”他笑着叹了口气,“结果,他是在玩暗恋,还能玩这么多年。真正追起女人来简直就是发了疯。你不知道有天晚上我在睡觉,他打个电话给我,说让我介绍经纪公司给他。那是他第一次求我;第二次求我是说一定要在半夜去市儿童乐园,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样做全是为了你,是为了哄你开心。他真是傻,在爱情方面傻得无药可救。”
安瑶记得李承泽曾经说过,当时凌柏主动通过朋友找上他,现场给他唱了一首歌,之后李承泽才肯签他。
原来那个朋友就是刘子文。
去市儿童乐园那天是她的生日,他带她去寻宝,她永远忘不了那晚,灯火辉煌,火红的玫瑰沿着游泳池绕成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她往前走几步,只见泳池里波光粼粼,成群的鱼在水里嬉闹,相互接吻。
五百二十条接吻鱼,代表他的浓浓爱意。
她更忘不了那天在医院顶楼,他替她跳了下去,终止一切流言。还有那晚的星光下,他说:安瑶,我就是那颗北极星,不管别人怎么对你,我一定会守在原地,不离不弃……他为她做的事太多太多,多得没有办法去计算,多到堆满了她全部的回忆与想念。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张阳光灿烂的脸,突然感觉就算当巨星、就算赚再多钱,也不如他给她一个笑容来得满足。
四周气氛热烈,台上流光溢彩,刺眼而明亮。衣着华丽的明星在上面演唱,身边无数俊男美女在伴舞。
刘子文刻意压低音量,对她说:“不管怎么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
她看向刘子文,眼底发热,“我不会。”
只要东山再起,她就会息影陪着他。
歌舞结束,正式的颁奖仪式开始,刚开始颁的几个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奖项,最佳男女主角的颁奖会在仪式的中间。她盯着台上,脑子里却全在想跟凌柏的一幕一幕。李承泽瞥了眼刘子文,用手肘顶了顶安瑶的手臂,低声提醒她,“最佳女主角会由我和你颁奖,这是我跟组委会提出来的,你先去后台准备。”
她仿若未闻,手指不断摩挲着手机屏幕。
李承泽说:“现在这个时候你发什么呆?你忘了我怎么交代你的?”
她这才回过神,应了声,“我知道。”那个男人替她背负起一切,替她照顾父亲,让她安心接受世人的瞩目。可她不要星璀璨,什么都不要,她只要和他在一起,陪在爸爸的身边。
但是现在她已经来到现场,她不能不顾后果地跑出去。
工作人员把她跟李承泽请到后台,她心情很难平静。手机的短信铃声又响起,她立刻翻开,发件人还是凌柏,他说:“安瑶,加油,我在看节目。”
被冤枉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