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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钢琴。
老妈真有意思,怎么把这玩意儿也给整到这里了?
他若有所思,随即伸出双手,把指关节咯咯叭叭地捏了一地脆响,终于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它。
多少年没有在碰过这玩意儿了?
手指关节是不是已经僵硬得再也无法在琴键上翻飞,他垂眸看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指节匀称修长,曾经有人眼神热切地说它们是世界上最适合弹钢琴的手。
当初是为什么去学钢琴的?
他想到了那张隐藏在他心底的连五官都要模糊了的面孔,她轻盈的裙裾和舞步,仿佛踏着时光的烟尘扑面而来,让他的心底刹那间充满了怅然。
她的身边,此刻是不是也有了一个陪着她吃饭,以她的快乐为快乐的男人?
应该有吧,她从来都能轻易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好像一个发光体,引诱着那些不知死亡为何物的飞蛾,男人——对她来说是最不缺的东西。
他现在也有了一个让他开心,让他满怀温暖的女孩子,她的眼里只有他,他现在很想给她弹奏一个小曲子,让她当做下饭的佐料。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很流畅地弹出来。
他的指尖飞快地在琴键上边按出了一连串的和旋,熟悉着这冰冷的触感。
桑红知道他从卫生间出来了,看着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以为他一会儿就会过去,却看到他一步步走到了客厅的一角。
那里放着一架钢琴,暗色的漆面光泽流转,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转念一想,让她满心诧异,莫不是这未来的婆婆眼里,儿媳妇是不是应该琴棋书画样样俱通啊,未曾谋面,她已经能感受到对方无意间带来的威压了。
围裙只买一个,还是粉色格格的,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然后是钢琴。
她吃着东西,看着宋书煜过去,身子隐藏在了钢琴的那一边,然后是琴凳挪动的声音,然后是一串流畅的从高到底又从低到高的音符,音质清丽,让她的耳朵瞬间如闻天籁。
原来,这架琴是为他准备的。
桑红的神经瞬间就松弛下来。
她不太懂音乐,可是,当年打工的俱乐部的大厅里曾经聘请专门的钢琴手弹奏过,那个琴师是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她不会弹,但是遇到好听的曲目,她就会很认真地问他,那曲名叫什么。
那年轻人总是很认真地告诉她,后来,那年轻人总是在弹奏之前就告诉她曲名,然后她听听就记住了。
现在,她听到了宋书煜弹奏的曲子,是旋律悠然的《献给爱丽丝》,这是她最喜欢听的一首曲子,她总是能在这样的音乐声里畅想到优雅的王子,畅想到花瓣翩然从空中飘落,一个骑马的俊美男子踏花而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把她掳走,带她直奔那远方。
远方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敢奢侈地幻想过,她只是渴望自己的生命里能出现那么一个人,他带着她逃离她那让人窒息的一成不变的生活。
如今,在他的琴声里,那个从天而降的男子的面目清晰起来,而她梦想中的远方,瞬间就具体化为面前的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家。
真的,从他出现,她的人生才出现转机,梦想才有了棱角,她渴望靠近他温暖自己,虽然不知道前路有多漫长,可是,这样的开端,还有这样的过程,让她不由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许。
她轻手轻脚地收拾好餐桌,带着心底的小欢喜,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他神色陶醉,看到她过来,深邃的眸子里溢满柔情。
快要结束了,她轻轻地坐在他宽大的琴凳后边,把头贴在他宽大的背上,琴声慢慢地低回,嘀嗒如水滴的声音然后停住。
他回身揽着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好听吗?”
“好听。”
“喜欢吗?”
“喜欢。”
“你听着有什么感觉?”
“甜美柔婉、偶有惆怅,却依然让人心醉。”
宋书煜听着她能这么准确地捕捉到他心底的感情,不由诧异,眯眼瞧着她望着钢琴时眼帘里那隐秘的光彩,微微的诧异不由脱口而出,“唔——你会不会弹?”
“会。”桑红说完就想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宋书煜,想要否认又无法开口,啊啊啊想要捂脸了,怎么这么渴望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一点都不担心出丑。
听到桑红这样回答,他不由挑高了眉梢,惊喜地把她放在琴凳上,和她并排坐在一起:“你给我弹一曲,好不好?”
“不好。”桑红有些扭捏地口是心非,她双眼晶晶然地望着那低调优雅的黑白键盘,觉得她的手指痒痒的。
“为什么?”宋书煜不解。
“额——我不会弹像你刚才弹的这么长这么专业的曲子,我只会弹一首歌,你一定会笑我的。”
桑红有些赧然,她的小指头小心翼翼地滑过键盘。
“一首都很了不起了,很多孩子从小对钢琴键盘都有抵触情绪,连碰一下都不愿意的。”宋书煜开导她。
桑红讶然地看了他:“你怎么知道?我上学时对钢琴的感觉就是又渴望又恐惧,这么多的键盘,我都没有信心会记住他们的音符,还有那小蝌蚪一样的五线谱,我看到头发晕;
可是,又分明向往那优雅的声音,矛盾极了。”
“呵呵,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因为太喜欢了,甚至都不敢伸出手指去碰它们。”宋书煜笑得好像也回忆起了小时候的时光。
“嗯嗯,就像我喜欢写东西,梦想写小说一样,可是我至今连一个字都不曾写出来过。”
桑红有感而发。
宋书煜挑眉:“你喜欢写东西?梦想写小说?”
“额——呵呵,对我这样一个从小到大,只写过作文、连日记都懒得记的人来说,写小说估计是一个太过奢侈的幻想。”
桑红嘿嘿傻笑,她怎么又一不小心就把心底连自己都不太记得的细碎念头给翻了出来?
她的心底的门已经悄然地为这样的一个男子敞开,而她还茫然而不自知,这是一种信赖,一种全然不设防的自然的情感流露。
“不是幻想,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做,就像你碰到过琴键就会了一首曲子一样,你如果打算写,坐在书桌旁,你就能写出来;
不过,写小说估计需要计划一个故事情节的,凡事慢慢来,品尝到乐趣,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
宋书煜鼓励她。
桑红笑得傻乎乎的:“真的可以写吗?我一捏笔就心生胆怯,总担心什么东西只要写下,就可能会有人从中窥视到我的心灵世界,那样估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怎么,难道你的心里住着小恶魔?”宋书煜打趣她。
“嗯,难道你的心里没有住着一只吗?”桑红有些无奈地说。
宋书煜认真地看着她点头:“是,我明白你的意思,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恶魔,那就是真实的自己,成长就是如何驯化它,让它成为一只强大的兽,勇敢无畏、积极明朗;
而有时候它会懦弱会胆怯会自私会很狼狈,这很正常,一个人一辈子总要做几件只有自己一个可以知道的臭事,才能慢慢长大;
或者你可以用只有自己才能破解的秘密语言来记录它们,形成了文字再去反思,就会慢慢地不再让它们成为你的精神软肋,让自己变得坚强。”
桑红看着他眼睛里的担心:“你总是这么深刻吗?”
宋书煜笑着摇摇头,抬手揉揉她的头:
“呵呵,我不可能总是这么深刻,我曾经和你一样迷惘过,这属于成长心得,我有义务帮你变得更强大更有魅力。”
桑红有些艰难地咧咧嘴:
“我小时候,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看到什么就学什么,因为我很小心里就装了一个无法开口的秘密——什么时候我妈妈不用我照顾了,我就可以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包去满世界地流浪,靠着身上的本领去游刃有余地活着;
然后把我经历过的每一件从不曾经历过的事情,都用文字记录下来,等我老的时候,我会看着那些文字,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我曾经如此精彩地走过;
我曾经无数次把自己幻想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为自己身上的责任而充满怨怼,虽然我表面上很开朗,其实我很忧郁且神经质,一个连最宠爱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曾经诅咒过的人,是不是不配得到幸福?”
宋书煜握着她的手:“你现在没有变成离家出走的小太妹,没有变成街边的女流氓,而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一个未来的部队军官,你甚至为了妈妈的病都能做出那种程度的牺牲,在我看来,你心中的小恶魔已经化成了小天使了;
呵呵,昨天看着你打嫣然时候的模样,我完全能够想象到你曾经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笑我——”桑红捂着脸又羞又恼。
宋书煜闷声低笑,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我是开心,开心你可以为了我出手,为了我义无反顾。”
“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