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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调喊我的名字——
“方若绮！”
……
短暂的缄默。
是为了更有力的爆发。
声音越来越大。
而不是像那时，越来越大的唏嘘。
起初是最前排的，然后越来越后，直到扩张到全场两万人的高呼——
“方若绮！”
“方若绮！”
“方若绮！”
“方若绮！”
“方若绮！”
“方若绮！”
……
……
激动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不用回头，也能知道，站在后台里的林立翔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这是我的成功，更是他的。
然而这美好的一切，都被突然在广场里播放出来的录音打断了——
林立翔脸上的笑容犹如雾一般迅速消散——
变成了一种犹若冰雪凝成的寒冷——
录音里那个女人的声音，是那个陪伴我度过了整个青葱岁月的“姐姐”的声音——
……
“我很早就听过《虚无》，那是我们餐厅里一个驻唱歌手唱过的歌，我有录像为证，《虚无》根本不是方若绮的原创，她只不过是抄袭！你们所追捧的女神根本不是媒体口中的什么创作才女，只是一个抄袭别人作品的人！”
……
握着麦克风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还在维持着面对歌迷的笑容，身后的MV还在继续，下面是嘈嘈杂杂的谈论。
录音里莫筱筠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恶毒。
像是厉鬼般的，纠缠不放。
我方若绮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们莫家什么东西。
林立翔抢在第一时间冲去控制处将大屏幕上的电源切断，不管这录音是如何被送到现场的，他一定不会留给半分莫筱筠口中的“证据”播出的机会，然后以我的经纪人的身份拿着麦克风镇定地走上台，维持好秩序开始让我给专辑签名，对于媒体当场的质疑，他选择了清者自清无可奉告的态度。
当天的歌友会终究还是在沉静的气氛下落下帷幕，虽然歌迷没有出现当场摔歌碟走人的恶劣现象，但在面对我给她们签名的时候，即使我的微笑再完美再亲和，也没有了刚开始热情。
和往常一样，我先行离开会场，他留下来打点剩余的事务。
回到家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他，不知不觉地等了一夜也未见他回来。总有种不安的感觉缭绕在心底久久不散。
打他的电话，却是关机的回音。
大概还在处理和调查那段录音的事吧。现在我和他心里担心的都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处理妥善，明天早上起床看见娱乐新闻会全都是媒体大肆宣扬我抄袭的事情，到时候林立翔和我那么久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全都毁了。毕竟那个“录音者”，能够有办法将录音搬到我的歌友会现场，自然也有办法联系媒体直接公布出去。
选择在我公开身份的当天播出，无非就是想欣赏我的死状如何惨烈。
《虚无》是我和林立翔两人的秘密。这不是他所有的创作，也不是我所有的创作，更不是我的抄袭，而是我们两人共同完成的。只是为了更好的形象塑造，为了我在歌坛有更稳固的地位，他才会对外宣称是我一人的创作。
手机忽然响起，接听起来，不是期盼中林立翔的声音，而是关古威——
看着那熟悉的名字，想起那个男生极其明亮的笑颜，才反应过来，和他也好久未曾联系过了。
自己消失在台湾那三个月，差不多断了和这边所有的联系。
关古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正能量——
“大姐！我今天去了《虚无》的歌友会啊，你猜怎么着？我看见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无奈地笑了笑，果真是关古威，他还是没变大男孩的性格，爱说些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现在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虚无》演唱者是我了吧，不过极有可能的，明天天亮的时候《虚无》演唱者头顶上就会加个“抄袭”的身份。
……
“阿威，你不问歌友会现场那段录音的事吗？”
“问来干嘛，反正是假的！大姐你声音超赞的，我敢打赌，今年金曲奖肯定是你的！”
无奈地笑。
关古威大概是忘了。
其实他是最有资格盘问我的人了，因为自己和林立翔相遇的那夜，他就夹在我俩的中间，也亲耳听过《虚无》那个半成型的版本，不过他当时只顾着吃，估计没留意。
“大姐，没想到你会比我还要早出道，还那么轰动——啧啧，小弟我在台下看得可是很眼红啊。是不是改天得请我吃一顿补偿？”果然，还是只顾着吃。
“对了，你不说起我都忘了。EAMI怎么会到现在都没给你出道？”
“唉，其实映彤姐早就把我的专辑策划好了，但是前不久和EAMI一直有合作关系的日本京风唱片的制作人来国内，他听了我唱歌之后觉得挺不错，想我过去那边学习一段时间再发唱片，到时候日本加上台湾的舞台会更大些。”
“那你怎么不去？”
“嘿嘿，还不是在这边有放不下的人所以在纠结嘛……”
放不下的人。
莫非是……
与关古威嘻嘻哈哈几句便撂了电话，一是怕林立翔打进来自己接不到，二是现在的自己也的确没那个心情和关古威多说笑话。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醒来，拉了拉不知何时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才突然醒觉自己身处的位置也从沙发搬到了床上。换了衣服走到客厅，看见林立翔正在准备早餐，正想说什么，他却先自己一步开口，“根据我那么多年的经验，床要比沙发舒服些。”
林立翔只字未提昨天歌友会的事情，大概是摆平了。
我坐到餐桌前正准备开始吃早餐，听到电视里化着浓妆的女主播开始眉飞色舞地播报早间新闻，具体内容大概是昨夜一个较为偏僻的餐厅发生了火灾，情势挺重的，整个餐厅烧得只剩下一个骨架，不过好在是深夜已经打烊了的时间段里，除了住在餐厅里面的老板和老板的女儿外并没有多余的人员伤亡。
但在接下来听到主播讲出遇火餐厅的具体位置的时候，手里的吐司一下子就砸在了盘子里——
愕然回头，看见电视里火灾的现场，那个几乎被烧焦印有“民歌餐厅”四个大字的大门，以及，被医护人员从现场抬出来的两个黑得看不清楚面貌的人。
缓缓地回头。
一下子竟忘记了说话。
拾起盘子里剩下的半个吐司，吃下去，百味穿肠的感觉涌上心头。
林立翔将盘子收好放进厨房里，走出来穿上外套，像往常一样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去《异乡岁月》片场。”
起身，和林立翔面对面地站着。
看着他的面容在阳光的折射下仿佛萦绕着一股诡秘的雾气。
努力平静地问道：“你已经查出那个录音的人是谁了？”
“是。”
喉结上下滚动一次。嘴唇一张一合一次。面容照旧平静无奇。
心脏猛然一震。大致已经猜到了结尾，却还是想问下去。
“……你知道莫筱筠是谁吗？”
“知道。”
“……你怎么解决录音那件事的？”
“用一把火。”
看了看电视里已经转到教导大众如何预防火灾的画面。上面的动画幼稚得可笑，但我却一下也笑不出来。
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男人的脸上，他漆黑的瞳里是自己慌恐的模样。
“你疯了。”我颤抖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对方却不以为然，“我说过，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挡住所有可以伤害你的东西，会帮你扫平你前路所有的障碍，让你完成你的梦想。”
……
“送我去医院。今天不去片场了。”
“今天不行。以你现在当红歌手的身份出现肯定会被人怀疑的，等事情过去一些，你再去。”
久久，以极小的幅度点头。
不是赞同，而是习惯性的顺从。
我不能去指责他什么。这把火，是为了自己而放，如果他是世人眼里的凶手，那么我就是幕后的主谋。
可内心的颤抖不息。
是因为，那两具漆黑的躯体，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啊。
“立翔，他们是……是……我的亲人……”
即使从来不想承认。
可他们确实是。
即使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自己还有个姐姐。
可她确实是。
即使莫筱筠的所作所为足够毁了自己的前程。
可我们的身体里确实是流着相似的血液。
最起码，她没有想过，要伤自己的性命。
至多的，就是小女人狭窄心肠的妒忌和咒怨。
林立翔看着我，而后，将我轻轻地拥进怀里。
还是简短的回复：“我知道。”
我反手抱着这个男人，我猜不透他心里所想。如果有人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真相，一定会觉得我和他的相拥是极为扭曲的，是不容许存在的——算什么？和一把火烧了自己真正的家、烧了自己父亲烧了自己姐姐的人拥抱？那和一个抢了你钱包还连捅你十几下的犯人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