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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面对不苟言笑的林立翔，很多时候，我都只能保持沉默。因为有些时候他说的话太难懂，太过公式化。而有些时候，则是因为他说的话太锋利，太过一针见血，几近残酷地在剖析你的内心世界，令人心寒得想要去逃避。
在我沉默着不断思索着林立翔说的话的时间里，林立翔走去阳台接了个电话，然后又走了回来，脸上的神情复杂而怪异——
“刚才黎华的经纪人打电话给我，说邀请你去做黎华庆生演唱会的特别嘉宾。”
……
就在林立翔接过电话的一天之内，EAMI的周映彤正式地拟出了一份合约，做得像是迎接总统一样的慎重其事，亲自登门拜访YOGO，用着不容拒绝的骄傲的语调犹如机关枪一般连珠炮发地说了一连串关于黎华庆生演唱会的细节安排，然后没等钱永富从“唱片业界龙头EAMI首度联手YOGO”这等震撼人心的大红标题里的美梦走出来，就上了她那辆豪华的加长宾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在这我什么状况都还没搞清楚的一天之内，我顿时由一个透明的新人，成为了各路新旧艺人眼里的嫉妒羡慕的对象，有的在面对我的时候，冷嘲热讽一番说是我用了特殊手法才会让EAMI和黎华破格邀请外面的歌手助阵——但我根本不是歌手，虽然我是音乐专业毕业，但我连半张专辑企划的边都没摸到，更别说上台献唱。最可笑的则是那些说我用“特殊手法”的人了，想起那天黎华以一句“就凭你，你还不值得”的话语让自己无地自容，身价高贵如黎华，别说特殊手法，就是我扒光了衣服站他面前恐怕他连眉毛也懒得抬一抬。
但是无可置否的，这样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在一个新人的身上炸开，绝对是摧毁性比建设性要多得多，迎面而来的，除了阿谀奉承便是辱骂唾弃。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在乎。
尽管不知道黎华那个谜一样的男人是哪根筋不对路了，但就像林立翔接到那通神奇的电话后对自己说的——
“黎华的庆生演唱会在可以容纳十万人广场里引爆，你能站上去，一下子就有十万人认识你，不管他的FANS对待你的目光是好是坏，于你而言，都是好事。”
对于新人，不管新闻的好坏，只要有曝光率，就是好事。
对于新人，没什么比默默无闻来得更可悲。
所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是以黎华这样的身份的人发出的邀请，除非是我第二天魂归西天了，否则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但在我不知道的某些时刻里，一些暗流，却逐渐在我身后涌起而我却不自知——
比如说——
就在YOGO为了这件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炸开了锅的时候，古芊菁冷着一张脸推开了温宁珊录音室的房门，恶毒的颜色在她的脸上扩张，几乎是磨着牙齿地说出了三个字——
搞死她！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动容。——黎华
我遇见了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女孩子。
她和你一样有着漂亮的眼睛，长而微卷的头发，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出现迷人精巧的梨涡，极易地脸红，像未经人事的孩子。
但她终究不是你。
在那个女孩的脸上，我看不见与你一样的执拗，看不见如你明媚的笑容。
******
被欧凯文强行留在医院观察的那个晚上，我趁着夜阑人静的时候偷偷溜出了病房，来到医院外面的花园里，找了一处寂静的地方坐下，此时万籁俱寂，只剩下头顶上一片璀璨的夜空。
也记不清多久没有一个人不带任何装束地坐在公众地方，看见这样可以不用透过漆黑的墨镜看到世界，竟然觉得有难能的欣喜。
只不过最讽刺的是现在身上穿的是条纹间隔的病服，坐的地方是消毒药水味弥漫的医院，怎么想也莫名多了些悲凉的意味。
“请问……你是黎华吗？”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我回过头去，看见的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穿着病人衣服手里拿着本子和笔的女生。
月色落在那个女生的脸上，少女细腻的肌肤仿佛有动人的莹亮，像丛林间飞舞的萤火虫般美好。
心里暮然一震，竟想起了方若绮的脸。
“我是。”我站起身，朝那个女生走过去，就像上节目被特别安排与FANS亲密接触时展现出来亲和的样子。现在的我没戴墨镜没戴假发什么变装都没做，被别人认了出来，根本没法否认。
距离那个女孩子越走越近，刚才那瞬间出现的惊异也逐渐淡去。
眼前这个女子也不过是形态与方若绮有几分相似，但却不如她来得灵气逼人，兴许是这个女生也是病人的缘故，给人一种病容娇弱的感觉。
看她的反应，应该是自己的粉丝。
那个女生看见我走近她，很是激动，她把手里的本子和笔递到我面前，小声娇羞地问我：“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我不假思索地答应，在那个本子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今天我听到医院里的护士提起你，说你在这里，我还以为是她们在哄我开心，没想到是真的。”那个女生的脸蛋红扑扑的，语速很快，说得甚至有些气喘，“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喜欢你，只可惜从来不能去看你的公开演出……不过今天能够亲眼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我朝她微笑着，不过当然，我的心情不可能是同她一样的激动，被一个女生这么面对面开门见山地表达爱意的事我又不是没试过，只不过现在是在医院里，我人生第一次在医院里被人表白，觉得奇特的心情还是有的。
“你说你不能去看我的公开演出？为什么？”我见那个女生没有离开也没有打算停下说话的意思，索性与她一同坐下，反正是在医院里，记者进不来，摄像机也照不到，难得的清闲，自然也多了几分与人交谈的欲望。
那个女生垂下了眼帘，笑容变得有些苦涩，“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进行户外活动。除了家里，我最常去的地方大概就是医院了。”
我看着她的脸，像有着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的落寞。先天性心脏病，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病症，有着病变心脏的病人不能进行任何的运动，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很多与朋友一起去玩闹的机会，终日与药物作伴，就连情绪也不能有太大的浮动。
虽然我不是。但正如欧凯文所言，我想我也快是了。
但我和这个女生不一样，我没多余的时间呆在医院里。一出医院，我马上又要像往常一样在舞台上载歌载舞，迎着聚光灯，用自己的生命去演绎每一个角色。甚至忙碌得经常忘记何时该吃药或者吃饭。
“不过没关系。”那个女生继续说：“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已经在给我寻找合适的心脏了，我相信他们，我一定能够很快康复，然后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我问。
“和你一样。”那个女生红着脸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地低下头，手指不停地搅弄着衣角。
我失了神，“和我一样？你的梦想是成为艺人吗？”真是不想频繁想起一个女人的脸，感觉就像电脑被病毒侵入不断弹跳出方框一样的令人烦躁。
想到我与方若绮的相遇是因为她想要进入演艺圈成为艺人，想到我与她走到今天这个田地也是因为她想要进入演艺圈成为艺人，想到我一想起她就想起当初的自己还是只是因为曾经的自己和现在她都是想要成为艺人——听到这个梦想，真是有种说不出口的滋味。
这五光十色的圈子，就如同罂粟般的诱人。
每年无数的新人涌入，无数的旧人湮没。
“嗯。不过我更希望成为一个成功的歌手。”那个女生说，脸上洋溢着对自己的自信。
我微微地笑，“你的声色很不错，唱歌应该会很好听。”
确实，光是听着个女生说话的声音，也觉得像是百灵婉转的歌喉，比那些利用各种后期制作效果才能发片的女歌手要强得多。
而这样的声音，又像是与很多年前的记忆交合，尽管很模糊，却令人难以忘记。
“谢谢你的夸奖，”那个女生羞涩地笑了，“虽然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只是一个理想而已。不过我觉得，有梦想就该去追寻，不然就失去了人生的意义。”那个女生站起身，拉了拉被坐皱的衣角，眼眸如星辰般明亮，她说：“很感谢你愿意听我说那么多话，我叫萧依莉，希望你会记得我。”
我笑了笑，“会的。”
看着萧依莉逐渐走远的身影，方若绮那夜冲进雨夜的情景又开始不断在脑海里回闪。我依旧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仰着头，遥望那一片深邃幽蓝的夜空，心里百味陈杂。
……
有梦想就该去追寻，不然就失去了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