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舒姝抿着嘴望着她,细细体会着她话里的意思,试着挤出一丝笑容,却从唐钰眼中读出了芥蒂与清晰的排斥,就那样毫不掩饰的展现给她。
至此,舒姝自以为是的幸福终结。在外婆身边,她没有芭比却拥有关爱,可以将自己当成公主。可是小姨的家,住着另一个小女孩,唐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公主。
唐家是个富裕的家庭。唐钰的父亲,唐业是一家私人医院的院长,也是其中的股东之一,应酬很多,每天早出晚归。小姨罗琳不用工作,她的生活比较规律,每天睡到自然醒,要么约院里的太太们搓麻将,要么去美容院。她总是喜欢将唐钰打扮得漂漂亮亮,偶尔也关心一下女儿的学业。
那时候正是出国热的高峰期,舒姝曾听见罗琳对唐钰道,“把试卷藏好别让爸爸看见,数学不好没关系,把英语学好,再过几年出国去。”
娇气的唐钰有严重的公主病,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谢,也喜欢刁难人,但并非完全不讲道理。两个孩子刚开始相处,摩擦在所难免。到底是寄人篱下,舒姝不得不收敛性子选择沉默与顺从。唐钰同时也是个能言善道的女孩,很会哄父母开心,会像只小猫在罗琳怀里撒娇。
有时候舒姝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偷偷看着她们,她们聊天,她们看电视,她们讲故事,她们欢声笑语,日复一日,唯独没人会注意她回家后在干嘛,这个家里她像是空气,她从羡慕到麻木。她怀念和外婆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她也像小猫一般爱撒娇。
渐渐地,舒姝变得更加沉默,她习惯在回到唐家后摘掉助听器。
其实,听不太清……也好。
偶尔,唐大小姐也喜欢扮演心地善良的天使,给予舒姝一些小恩小惠,比如将她穿过一次又不太喜欢的新裙子送给舒姝,或者在外面吃饭时对罗琳说,我们给姐姐打包一份吧。这样的善心往往会得到罗琳或唐业的大大赞赏。可是又有谁注意过,唐钰穿过一次又不太喜欢的裙子其实舒姝根本穿不了,打包回来的食品往往已经冰冷,舒姝在吃过东西的状态下艰难的咽下各种食品,夜里因为消化不良,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想念外婆,她想要快点长大,不再是任何人的负担,可以照顾自己,也照顾外婆。
七月,舒姝十二岁生日。她辗转三次,赶了两小时的公交车,偷偷跑回江边,在路口的杂货铺买了一包糖,剥开来放在嘴里,甜甜的味道。她站在当年落水的地方,取下助听器放衣兜里,独自许下生日愿望:让我快点长大吧。
那天,她在江边站了很久,回头时,已是落日,夕阳余晖中,身后一个男孩站在波光粼粼的江堤,柳絮飞扬中朝她微微一笑……
江边巧遇
此刻,太阳已经隐去,夏日时节,若有若无的江风吹过,燥热变成了一种闷。
舒姝转过身,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手里拿着笔,站在画架边上,笑道,“别动,再等一会儿。”
此刻舒姝取下了助听器,她隐隐约约能听到些声音,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却听不见这声音想表达的意思。凭借着第六感,她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男孩朝她招招手。
她迟疑片刻,慢慢走了过去,画架上的水彩画像果不其然就是她。画面中,夕阳的倒影在她身上晕开一圈金色的光环,她面朝江面,嘴角微微上扬,被刻意画成了笑颜。
男孩笑着问她,“好看吗?”
舒姝努力从那一张一合的嘴型辨别他话里的意思,最终点了点头。男孩将画稿从画架上取下,递给她道,“送给你吧,你看起来心事重重。”
舒姝接过,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
“别摸,还没干呢。”男孩抓住她的手,不过停留一秒便放开了。
舒姝摊开手一看,果然满手彩绘的颜色。她抬头时,撞进了他的目光。男孩的笑容很好看,洋溢着淡淡的暖意,落满整个夏日,指尖碰触的瞬间,脸不由自主泛起红晕,竟不敢多看他,转身朝青石板铺砌的阶梯跑去,然而走出几步她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倒回来,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陌生男孩。
男孩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接。
“谢谢你的画。”舒姝说。
男孩这才接过。
舒姝走后,男孩开始收拾画架。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勾着男孩的肩膀道,“程寒大画家,还没画完啊,回去了呗。”
程寒回头笑道,“亦城,你的鱼钓到了吗?”
顾亦城左手扛着鱼竿,扬扬右手的鱼篓,得意洋洋的说,“我从别人鱼塘里掏的,等会儿去后院烤来吃吧。”
“你这叫偷吧?”
顾亦城嘿嘿的笑,忙转移话题道,“你手里拿的啥东西?”
“糖,别人给的,你要吗?”程寒说着递给了他。
顾亦城看看了,没见过的牌子,剥开往嘴里扔,咀嚼几下,皱着眉头吐了出来,“呸呸呸,难吃,奶味怪怪的。”
程寒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个提着鱼,一个提着画架朝江边的阶梯走去。
回去的路上,顾亦城裤兜里的传呼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将鱼和渔具扔给程寒,“舒涵呼我,帮我拿一下。”
说完,他一口气冲上阶梯的尽头,跑到杂货铺前,拿起公用电话按下一连串熟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舒涵闷闷的声音,“在哪呢?”
“机械厂,咋了?”
“今天打球,我和韩睿输给了四班那群家伙。”舒涵道,“郁闷啊!!”
“哼哼,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我身边就有个四班的家伙。不要你过来雪耻呗。”
“谁啊?”
顾亦城回头望了望长长的阶梯,巴掌大的影子正踩着蚂蚁慢慢移动,他道,“程寒。”
“他呀。”舒涵道,“我这人嘛,别人委屈我,我绝对记仇。不过我的原则是不欺负弱者。”
顾亦城笑道,“得了吧。我说你画画什么的能强过人家吗?”
“学术有专攻,我吃饱了没事和他比这干嘛?”舒涵说,“对了,你像是很久没去你爷爷那边了吧?”
顾亦城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回想起两年前那次事故,他承认自己至少应该承担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责任,他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毕竟事端由他挑起。但是,当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他身上,当他受着良心谴责时,那群孩子却躲得远远的,那绝对是一种被出卖的感觉。什么江边小霸王,什么歃血为盟就是狗屁。渐渐地,除去每月定期来看望爷爷,他几乎不在这里逗留,与那群孩子终成陌路。
顾亦城走神时,目光落杂货店挂在门板上。只见门板上挂着四五个巴掌大大小的铁笼子上,每个笼子里都装着雪白的小东西。他瞪大眼,似乎看见那雪白的家伙动了动,露出一对无辜的眼睛,毛茸茸的小脚,长长的耳朵,加上圆圆的尾巴,不是兔子是什么。
杂货铺的大妈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笑道,“这是珍珠兔。”
“什么兔子?”舒涵在电话里抱怨道,“我问你啥时回来呢?”
“明天。”
“那我和四班那群家伙定后天再战。”
“行。”
两人又说了几句,顾亦城挂了电话,递上五十元钱。大妈提着铁笼子问他,“要不要一只?一共算你五十元好了。”
“不要,不要。”顾亦城挥挥手,作为男人他怎么可能买这玩意?会被舒涵笑掉大牙的。
大妈转身去找钱,嘴里嘀嘀咕咕说道,“很可爱的。舒姝可喜欢了,刚刚还逗着玩呢。”
顾亦城愣了一下,问道,“你说谁?”
大妈回头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你说你要一只?”
“不是。你刚刚说谁?谁喜欢来着?”
“我有说谁吗?”大妈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眼神忽然越过他,笑眯眯地朝着他身后点点头道,“舒姝,怎么又回来了?”
顾亦城觉得自己在听见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的瞬间,脚趾头都变得紧绷,接着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大妈,能帮我兑点零钱吗?”
“行行。”大妈笑开来,注意力却没有从顾亦城身上转移,“你说你要一只兔子?”
顾亦城有点哭笑不得,实在佩服这位店主大妈的执着与答非所问,窘迫的点了点头,自行从门板上取走一只兔子,偷偷瞄了瞄身边的女孩。她今天穿了件简洁的米白色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小小的脸,像是两年前那个女孩,又不太像。其实,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除了她的名字,顾亦城根本记不清楚对方的摸样。那天很多细节,他已强迫自己遗忘。可是女孩在水里拼命扑腾的摸样,惊恐的眼神,以及散开来漂在水面上乌黑的长发,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他梦里。
虽然他母亲江蓉不止一次告诉他:这女孩最后获救了,她没事,她还活着,而且毫发无损。可是,他还是从母亲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