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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先生……蒋晨浩?
事情发生这么久了,她要是不提起来,我都快忘了。真服了她了,为了赚钱连这么久远的事都能回想起来,看来是来真的了。
可是,我跟蒋晨浩根本就不熟,这怎么好开口?更重要的是,蒋晨浩也才刚回国不久,他家附近的人,恐怕他自己都不认识多少吧。
想到这个,我看着洁洁,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他介绍不大可能,你还不如自己带份简历去那边一家家敲门,自己推销自己!说不定就被哪家财主看上了……”
本想调侃于她,却没想到她听我这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表情:“说得对啊!”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摩拳擦掌,“我要找个机会去试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毛老太爷的话果然没错!”
“……”
我还能说啥,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柠檬红茶喝了一口。
*
我在心里认同了洁洁的说法:要想搞清楚杜思哲究竟是怎么了,还得找他面对面谈谈,否则永远只能是自己在瞎猜。
可是,当想法落实到行动上……好吧,我承认,自己很懦弱。不然也不会从期末考试伊始拖到即将结束,都还没有鼓起勇气去找杜思哲。
他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我,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我一边责怪他不讲义气连朋友都可以忽略,一边又止不住地感到心虚。作为朋友,我还不是一样对他隐瞒了一个那么大的秘密,大得足矣毁掉他的生活。
若真有那么一天,秘密被曝光,他将要承受的就是来自亲情和友情的双重打击……我不敢想。
就是在这种心理作祟之下,一周过去了,我除了不断用看书复习来充实自己的生活、麻痹自己的心,依然毫无动静。在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里,很快,期末考试就到了尾声。
考完最后一门,从走出考场的那一刻起,大三暑假就正式开始了。
还记得考试周复习累得想死的时候,洁洁曾兴致极高地建议我们考完试第二天就一起出去大玩一场,去去“晦气”。但等到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又早就心急火燎地跑去自己家的小饭店帮忙了。
哦对了,她从寝室收拾好行李箱带着衣服回去之前,我还特地饶有兴趣地问过她:上次提到的,要去蒋晨浩住的那个别墅富人区找家教活儿的计划,实施得怎么样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她就苦着脸跟我抱怨:“别提了,太悲惨了!我坐两小时公交才到了那里,结果呢?在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下来了……不管我怎么哀求说好话他都是不听,害得我白跑一趟!”
听她这么说,我眼前已经不由得浮现出一副烈日炎炎下她在那个布满别墅豪宅的小区和保安讨价还价的景象……我真的很想笑,但一想到在这个时候笑极有可能被她一怒之下灭口,便又很没骨气地憋了回去。
*
洁洁收拾好东西搬出去之后,寝室便只剩下我一人住。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住不久,因为杜珉南早就不止一次地提醒我假期搬到别墅住,所以,我只能抓住这最后的珍贵独处时间,联系杜思哲。
考完试第二天的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寝室里。经过一番内心挣扎,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杜思哲的电话号码。
可是,电话却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欢快地响起彩铃,而是传来了不带感情的机器人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不在服务区,这家伙是跑到哪里去了?我有些放心不下他,见他扣扣也不在线,万般无奈之下想到可以找平时跟他交情较好的人问问,于是决定联系我们学生会的副会长陆谦莫。
我从没打过电话给陆谦莫,这次要不是为了杜思哲,也不会打。不出意料地,陆谦莫在接起我电话的时候,语气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安染?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真是稀客!”
我没心情跟他贫嘴,直奔主题地问他:“是这样的,我打思哲的电话打不通,说是不在服务区,你知道他在哪儿么?”
电话那头,陆谦莫愣了几秒,随即一声重重的疑问:“你难道不知道,思哲参加了咱们学校扶贫公益协会的毕业生贫困山区支教项目了吗?”
“什么?!”
我比他还惊讶,惊讶得忍不住惊呼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他怎么一声不吭地就去了?!他不是说好了假期还要帮着组织下学期一开始的学生节活动的吗?现在怎么又……”
“早就说好不干了啊。”陆谦莫没等我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这下真是吃惊过度,手拿电话愣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们学校的特色公益项目之一:毕业生贫困山区支教,是一项广受赞誉的传统节目。每年都会组织有意愿的毕业生到国家一级贫困山区支教两个月。但是,明明每年的报名在四月之前就已经结束,之前从未听杜思哲说起过这件事,怎么他突然就跑去参加这个活动了?并且为了这件事,连自己社团的工作都推掉?!
不可思议。
我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好在这时候,陆谦莫主动帮我解答。
他在电话那头见我不说话,喊了两声我的名字,我应了,他便慢条斯理地开口接着说:“其实我也挺奇怪的,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几乎是说走就走。仗着自己跟组织这个活动的老师关系好,到了他们临行前几天才加入进去。我怎么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公益了……”
陆谦莫一个人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听着他的话,此刻心中想的却和他完全不同。
杜思哲很离奇地突然就跑去支教,并且几乎谁都没告诉,这其中,肯定有古怪。最叫人琢磨不透的是他这么做的动机——绝不是陆谦莫所说的“热爱公益”,那又是什么呢?有什么理由足以让他匆匆忙忙放下手上的一切,跑到一个通讯困难的山区去支教?
不告而别,这完全不是他平日的做事风格,更像是在……逃避。
是的,就是逃避。可是,杜思哲又有什么要逃避的?
我心里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越想就越觉得担心。挂了电话,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着手机好久都没回过神。
但愿,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
杜思哲毫无预兆的“出逃”让我心里无比惶恐,但即便是这样,生活也没有因此而停止。
洁洁搬回家之后,我在学校又赖了几天,到最后,连杜珉南都对我下了最后通牒。实在是没办法再赖了,我收拾了一些衣服和贴身物品,搬到半山别墅去住。
到位于市郊景色宜人、空气清新的半山别墅度假,听起来是一项多么奢华享受的活动。但事实情况如何,就只有我自己知道。当然,杜珉南也知道,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忽视我的痛苦。
杜珉南是大忙人,公司、家里、应酬……各处跑,很少待在别墅。我虽然搬来别墅住,但与他相处的时间依旧是少得可怜。要说以前是随传随到,那现在倒有点像是古代后宫的妃子,守着一个小庭院,与看门护院的小太监、侍候的小宫女为伴,过着自己的日子,时不时接受皇帝的临幸。
当然,这说法也有些不恰当。不,是恨不恰当。皇宫里的妃子们,二十一世纪穿越过去的除外,都是盼着皇帝临幸,以解独守深墙大院之苦。而我,每天最胆战心惊的时刻就是杜珉南回来,不管当时本来多开心,一看到他,这份心情就无法维持下去。
也许真是一个人待在这么大个屋子太无聊,这个暑假搬来这里之后,我还特地认真思考过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这么怕杜珉南。
平时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就像耗子怕猫、鸡怕黄鼠狼,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认真想了才觉得,我对杜珉南的害怕好像真的很莫名,连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都给不出。
杜珉南确实有些暴力,尤其是在性这件事上,可以算得上劣迹斑斑,总把我弄到伤筋动骨的痛苦程度。但这也不足以作为我怕他的理由。就算他不这样,在床上变得温柔,我也还是仍然怕他。
思考半天,我也没想出个理由,最后只能得出了一个结论:只是因为他是杜珉南,而我是安染,从相遇的那天起,我就注定要怕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
杜珉南踏进别墅门前花园的时候,我正帮李叔除去草坪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簇簇小野花。听到汽车声停在了院门口,又有皮鞋声音朝我的方向走近,即便不抬头我也知道是他来了。他今天来得很早,平时一般要到深夜,但今天还不到晚餐时间。
我继续埋头拔着草坪上的小野花,假装没注意到他。皮鞋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杜珉南蹲了下来。我终于无法再装聋作哑,不得不抬起头面对。
他正低着头看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