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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娴是过来人,敏感得很,她早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爱之酒酸涩,必须两情相悦之人共饮才会甘甜,但是,情之锁紧密,必须心上人亲手方能开启,她能吗?唉!她在暗暗的怨叹着上天,上天为什么要这般的惩罚女人,折磨女人?
气氛就这般的随着春夜的冰寒侵肤了、砭骨了、忽然,沈如婉螓首猛扬,双目合忧的凝视着麦无名。
“你不是说要好好的会麦小云?那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宁波?”
麦无名哪敢与她的眼色相对,他低下了脑袋,他放轻了声音,缓缓的、温婉的说:“因为我欲找寻的翡翠如意已露曙光,必须要赶去杭州探个究竟。”
沈如婉紧盯着说:“然后呢?”
“然后……”麦无名审慎的说:“若是无误,就追查这柄玉如意的来源,以便进一步探寻家父的去处。”
沈如娴听出了端倪,她说:“假如那柄玉如意也非你欲找之物呢?”
“那我想到太湖上走一遭。”
“会朋友?别亲戚?”
“都不是。”麦无名黯然的说:“只是去故居看看,看看能否找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沈如娴芳心一动:“你有仇家?”
麦无名略一沉吟:“可以这么说,只是家母严嘱,只能寻人,不得索仇,家师也曾经一再告诫,得饶人处且饶人……”
“仇家是谁?哦!我是说对方是谁?”
“不知道。”
“那事情的起因呢?”
“翡翠玉如意!”
麦无名突然沉下了声音,因他的心潮起了激荡,起了汔滥……
沈如娴心中吃了一惊,她不由也随着话声跟上了一句:“翡翠玉如意?”
“是的。”麦无名平静了一会说:“家严尤为一支翡翠如意而惹下了祸端。”
沈如娴心怀好奇,她婉转的问:“是怎么一回事呢?”
麦无名沉思了,他是在回想着母亲告诉他的情景。
“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之前,寒家住在太湖旁的小渔村里,有一天,隔村的一个渔民,无意之中在太湖内网到了一只小木箱。那只小木箱因浸水太久,隙缝已经吻成了一体,以致打之不开。”
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那个渔民就拿来我家,请家父鉴定以及设法,尤其该本箱的质料特殊,刀斧均莫奈其何,后来,施尽各种方法与技巧,木箱终于给打了开来。”
沈如娴脱口说:“是翡翠玉如意!”
“不错,是翡翠玉如意.”麦无名星目一睁说:“并且,翡翠玉如意的座架中还密藏着一块羊皮。”
“羊皮。”沈如娴感到迷惑:“难道羊皮也是一件宝贝?”
麦无名眸子中神光一闪,他说:“你怎不说这块羊皮乃是擦拭玉如意所用?”
沈如娴浅浅的笑了一笑:“我原也是有些迷惘,但听你说它是经过密藏,那就想到必有其因了。”
“是的,那块羊皮的确也是一件宝贝。”麦无名说:“翡翠如意虽然稀世奇珍,但羊皮更是武林朋友梦寐以求的东西!”
沈如娴聪明绝伦,她一点就透。
“武功秘籍!”
“正是。正是武功秘籍,一份原文的武功秘藉。”
“这是你来宁波的目的?”沈如娴美日一瞟:“盛传安南贡品中的那柄玉如意也是翡翠所雕,也是内藏一份武学秘籍……”
“我要找的玉如意乃是中原之物,应该不致于会流落在化外异邦。”麦无名迟疑的、审视的说着。
“那你到宁波是……”
“只是适逢其会而巳。”
“哦!”沈如娴明了了:“木箱打开了之后呢?”
“渔民们均靠捞鱼所得维持他们一家的温饱,那个渔民当然也是一样,玉如意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画饼,犹如拱壁,一点兴趣也没有,家父就折价把它买了少来,那个渔民也就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去了。”
沈如娴说:“麦前辈他识得梵文?”
“不识。”
“那他老人家怎么知道羊皮上所记载的文字是武功秘籍?”
“娴姑娘的心思真是缜密、仔细啊!”麦无名微微一笑,他带着赞许的口气,射着钦羡的目光,继续说:“羊皮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令人看不住的文字,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外文。至于武学抄本嘛,乃是其中还绘有不少武术的架式人像,而中原武学,多半来自天竺,是以它该是属于梵文无误,属于武功秘籍必然也是无误。”
沈如娴的粉面不由红了一红,但她并不理会,红润之色一显也就褪了,只是舒畅的吁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后来呢?”
她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后来?那里的后来?”
麦无名反问得实在可笑,但这不能怪他,他是在拖延时间,藉故回忆和接续他母亲几次告诉他的话语。
沈如娴也不以为意:“我是说伯父大人购进了那柄玉如意之后的情形。”
他们之间果然是更近了,更亲密了,沈如婉已经将“麦前辈”改称为“伯父大人”了。
“太湖浩瀚,烟波万里,经常有水贼强人出没其间,是以周围的几个村庄,都分别组有乡团,他们轮流出动,保卫桑梓,因此,渔人们也都尚武若渴,武功秘籍当然也引起了很多人觊觎……”
“你说呀!”沈如娴催促了。
麦无名停歇了一下,又继续说:“第四日傍晚,有两个彪形大汉,逼着捞获玉如意的那个渔人前来,硬欲讨回那已经卖断的东西。”
麦无名又停下来了,沈如娴正在听得意兴正浓,在这紧要关头,哪里容得他这般延宕,当然急追了。
“怎么?不会没有下文了吧?”
“邻近渔入,彼此虽不全部认识,但多少总会有些面熟,家父却并不认识那两个人汉,而且,观颜察色,看出事情绝非出自那邻村渔人的本意,是以就给拒绝了。”
麦无名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他一脸黯然,轻叹连连。
沈如娴显然感到不安,她哪里还敢再问?麦无名却又说话了。
“就这样,祸起萧墙,当天夜里,即有为数不少的人破门而入,强抢豪夺,家母怀着十月身孕,由后门潜逃而出,从此之后,玉如意失了踪,家父也就失去了踪迹。”
沈如娴唏嘘的说:“由于我一时好奇,引起了你的伤心往事,我实在……”
“娴姑娘不必自遣,人生遭遇、各有不同,我郁积日久,经此吐露,心中反觉舒畅多了。”
气氛又再次的沉寂了下来,麦无名衡量着时光,似乎是二鼓将近,他站了起来。
“二位姑娘珍贵,我们就此分手,明天恕在下不再向你们辞行了。”
默坐一旁的沈如婉,她霍地扬起了螓首,竟然是两眼红肿,雨打梨花,哦!不对,是雨打海棠,梨花多半是形容年龄较大的女人。
她一脸幽怨的说:“你难道这么就走?”
麦无名看见了对方的脸庞,听到了对方的语声,他不由深深的震动了。
“婉姑娘……”
沈如婉立即沉着声音说:“我叫如婉!”
麦无名迟疑了一下,他终于改了口,不改口行吗?人家会依?
“如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沈如婉语气依旧的又随即接上了口说:“告诉你,我们的筵席散不了!”
麦无名听了怔了一怔,他吐出了一口气:“婉姑……如婉,来日方长,我们总有在江湖上相见的一天,何况……”
“何况什么?何况彼此相交不深?何况我貌若‘无盐’?配不上你?”
沈如婉有满肚子的委屈、满肚子的幽怨。
沈如娴着看她的二妹,芳心中不由连连叹息,能说什么?她深悉个中的滋味,只有藉故向后面走去。
麦无名的心中感到万分的不忍,不禁又坐下了来。
“如婉,我实在是有事要办,不得不离开你们。”
他说得十分诚恳,十分真挚。
“没人说不让你去办事情,也没人说不让你离去,只是……只是……”
沈如婉哪里还说得下去?她抽噎起来了。
她就跟她姐姐不一样,她姐姐含蓄、她姐姐沉稳、矜持,天大的事情,都是暗埋在心里。而她呢?她热情、她爽朗,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也都要把它给亮出来、说出来,这样心里才会痛快,这样心里方感舒服。
麦无名为难了、无策了,他不由搓起了双手。
“如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身为人子……”
“你以为我是聋子?刚才你与姐姐所谈的话我全听见了,我知道你有要事待办,我知道你有父亲待访,但是,我也曾经说过,没人留你呀!”
沈如婉眼眶中的珍珠终于滚下来了,在粉脸上,在衣襟上,犹如桌子上的红烛,流满了一身的泪,一盘的泪。
麦无名心中已经隐隐在痛,但还是不太了解沈如婉所说的意向,他要弄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