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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玉姨的声音。
心里头那一团乱麻,怎么样也捋不清,她进了屋子,玉姨看见她倒是很惊讶,问怎么这个点儿得空回来了,先生跟夫人都不在家呢。她不答,只问爷爷在不在。玉姨告诉她,说你爷爷在书房,正准备出门呢。
姚希希走到书房的时候,停了一下,门掩着,她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耳边似有声音在说:姚希希你要冷静,冷静,必须冷静……她的眼泪绷不住,差点儿就哭出来。
现在,她要怎么冷静?
姚首道正准备出去,看见姚希希进来,眉目舒展,清了清喉咙。
姚希希深吸着气,视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末了,准确的寻到柜子里珍藏的白瓷酒,也不说什么,过去,启开封就喝了一口。
她是一喝酒就犯迷糊的人,此时,竟意外的清醒,身上发着颤,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情绪激动的缘故,她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在她喝酒的那一刹那,姚首道脸上的笑意就已经揭掉了。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姚希希望着姚首道,看到他花白的头发,硬着心肠,迎着他的视线。
烈酒热辣辣的烧着浑身的血液,如果能大声喊出来,兴许就舒坦了,起码,不会再不会那么难受。
“为什么要去找他!”
也就真的喊了出来,眼泪肆意的往外涌,她看不清爷爷脸上的表情。
“又叫他离开我?我谢谢您对我的关心,但是,凭什么,爷爷您凭什么?”她抹了一把眼睛,视线却还是模糊。
“就这么过去不行吗?您让他离开,他也离开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也认清了这个事实,这几年没有他,我过得很好,即使他回来了,没有也不会再跟我有什么,您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那么在意您的背景,非要跟我有什么瓜葛吗?”她声嘶力竭的,痛哭流涕。
“爷爷,我不想埋怨您的……”她捶着心口,喃喃道,“但是,您为什么要这样……”
“胡闹够了,就回去休息吧。”姚首道缓缓的开口,语调平静无波。
姚希希望着他,咬紧了唇。
“阿玉!”姚首道抬高了声调,叫阿玉进来。
一直在门外不知所措的阿玉推门而入,看看哭的没人形,脸上煞白煞白的姚希希,再看看姚首道,真的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喝了酒,带她回房里。”姚首道冷静的吩咐。
“是。”阿玉过去扶住了姚希希。
“我没醉。”姚希希拨开阿玉的手,扶着柜子,抬首挺胸,倔强的看着姚首道。
“爷爷,我从来没这么清醒过。”她这样说着,除了眼泪横流,也真的是异常冷静,冷静的吓人。
“这算什么?”
心里有一处疼,仿佛是落在纸巾上的水渍,缓缓的晕染开来,终于变得麻木。
她惨然的笑了笑,很多话,很多事情,长久以来,一直被她妥妥的藏在心底,如今揭开来再看,才发觉早已发酵。
头疼的厉害……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
“生怕我们找了匹配不上咱们家的另一半,调查家境,发现不好,就立马赶走他们……”
“总这样,爷爷,您不累吗?”她擦着眼泪,眼泪仿佛擦不尽,她索性不再擦。
“有没有钱,家境好不好,有那么重要吗?”她盯着爷爷,“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我原以为,我的幸福,我喜欢谁,才是最重要的。”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跟爷爷说这样的话,真是恨不得自己立马死掉才好,这样,才不会惹他伤心。
“四儿,不能这么跟爷爷说话。”阿玉在旁边拦着。
“玉姨!”姚希希盯着她,“玉姨,这些条件,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阿玉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心疼的看着她。
“我让你们操了不少心吧?”姚希希笑,她极力的忍着,眼泪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多余的,如果当年……没有生下我……”她哽咽着,声线不住的颤抖。
“四儿。”阿玉怔住,“希希,你说什么呢?”
她晃着姚希希的身子。
“对不起……”姚希希咬着嘴唇,努力的同爷爷对视,“如果不是生下我,她就不会……不会被您赶出门……一直待在国外……如果不是我,邱蔚成也就不用受到这样的屈辱了……他有什么错?爷爷,他们有什么错?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阿玉摇着头,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四儿……”
“四儿。”她擦着自己的眼泪,也去擦希希的眼泪,“你是从哪里听人胡说来的,怎么会……怎么能这样跟爷爷说话?”
姚希希又哭又笑的摇头。
“别骗我,我都知道。”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
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面无人色。那个瘦削又美丽的女人,分明是她那柔美优雅的姑姑,而姑姑怀里抱着的呢……她的手颤抖的,仿佛是触电了一般。
疑根深重的后果就是,各种各样的猜测就像是一张层层叠叠的大网,将她网罗住……她开始四处不着痕迹的打听姑姑的过去。
一个著名的翻译作家,容貌姣好,性格温和,身边不乏追求者,却至今仍保持单身,对此,外界的揣测更是不少。要挖掘点儿什么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还是她这一行,消息更是灵通。
有说她曾做过某金融大鳄的情妇,也有说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某个有妇之夫……这些所谓的秘闻,她通通不信,虽没有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过,但她了解姑姑。
自信、自爱、平和……她简直找不到比姑姑更值得人爱也讨人爱的女人,很长一段时间,姑姑几乎是她的偶像,她憧憬着有一天,她长大,变成跟姑姑一样的女人。
她是某次参加同香港媒体的交流会上,终于得知了关于姑姑情史的可靠版本。
她后来回想起来,只觉得,她同邱蔚成的事情,几乎是姑姑的翻版,只是,她比姑姑幸运,邱蔚成没有遭遇不幸而离世,而她也没有在最崩溃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
她光是这样一想,也能对姑姑的遭遇,感同身受……不,不曾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感同身受,她单是看照片里姑姑那憔悴不堪的模样,就已经难过的不能负荷。
那个男人已经去世的事情,并没有被狗仔挖掘到,只是她在年少时,有一次同姑姑谈心,她曾问过姑姑,有没有找到自己爱的人,那时,姑姑看着她,缓缓点头。她追问,那他现在在哪里,姑姑却指了指蔚蓝的天空。
她那时,并不能看懂姑姑眼里的哀痛,一直到她后来,将这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
她要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她很想问一问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很想问一问姑姑,为什么不坚持,起码,不该丢下她一人……但是,不能。
她非常清楚,保持现状,才会对大家都好。
她恨爷爷,拆散了姑姑的姻缘,她恨爷爷,让这样的事情,也要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这辈子都不想这么去恨一个人,尤其,这还是她最爱的,也最爱她的爷爷。
她到底是成不了姑姑那样的女人,她也不要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于是,她决定搬离景慈街,只说为了方便上下班。她开始见各式各样的男人,前提是,对方不知道她的家境背景,她要找个靠谱的男人,迅速的成立自己的小家庭,彻彻底底的从姚家脱离。
偶尔,她简直恨自己姓姚……从每天醉得乱七八糟,到偶尔大醉一场,即便醉得不省人事,她心底也还有个念头——有些事,就藏着,掖着,保持缄默,就这样过去吧。
可眼下,避无可避了……她终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阿玉为难的看一眼姚首道。
姚首道看都没有看她,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姚希希,好半晌,他点了一下头,干涩的说:“对不起。”
姚希希却仿佛没有听到,心脏疼痛的似乎下一秒就会爆炸开来。
“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惨然的笑着,眼泪汹涌而出,“您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没能成全她,现在也不能成全我?把我当成自己的孙女,养育成人……您究竟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所有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她简直生不如死。
她摇着头,几乎虚脱,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阿玉蹲下身子,抱住她的肩膀,她浑身都在发颤。
那么的冷,姚希希打了个哆嗦,即使是玉姨温暖的双手,也不能让她的心底热乎起来。这样声嘶力竭之后,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攥紧了手,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一般。
“阿玉,